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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换一下。”我说。“那两边也不会都满意,总之,折腾来折腾去都是事儿,不能安宁。”爷爷说。“这两个儿媳妇可真不懂事,但他的两个孩子应该拿主意啊。”我说。“两个孩子早就因为钱的原因闹不对了,大儿子前几年在外边开了一个服装厂,拉弟弟入伙,刚开始生意兴隆,两人各拿一半的钱,毕竟挣钱了,谁也没意见,后来因为产能过剩,服装厂连年亏损,老大干脆不想继续干了,可他弟弟有恒心,非要继续,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矛盾了,应该又亏了不到一年,老大决定离开,服装厂也倒闭了,问题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爷爷告诉我。
他一连说了这么多,喘了起来。“吃什么药?我给你拿。”我说完站了起来。“不用,经常的事儿,没事。”他让我坐下。等他不喘了,又歇了一会儿,说道:“老大认为弟弟做错了,因为他的执迷不悟导致赚到的钱又赔了进去,要求弟弟把亏损的钱还给他。”我说:“我也这么认为,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他弟弟可不这么想,弟弟觉得两个人是兄弟,就应该同甘共苦,出现错误一起承担。”他说。“前者是理性地思考问题,后者是感性地思考问题。”我心想。
“就因为这件事,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沟通过了,各自又都娶了性格泼辣的媳妇。”爷爷说。“这和中煤气有什么关系?”我又问了一遍。“中煤气只是个噱头,只是一个幌子。”爷爷告诉我。“你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吗?”我问。“那是秋天,再晚也就刚到立冬,夜里不怎么冷,开什么煤气啊?再说了,门窗被关的严严实实的,你说呢?”他反问。“我也不清楚啊,如果安好了烟囱,也不会煤气中毒吧?”我说。
“压根儿就没安烟囱,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儿了,后来警察也来了,拉到市里让法医做鉴定,鉴定书上显示他们中煤气前就喝了大量的农药。”他告诉我。“听你这么说,他们就是自寻短见了,但总觉得不至于。”我无奈地说。
“都是贫穷惹的祸。”爷爷说。“比物质贫穷更可怕的是思维贫穷。”我喃喃自语道。“行了,趁现在雨不怎么大,我去帮你买烟。”说完后,我站了起来,拿起伞。“先别走,让奶奶给你钱。”他大声说。“不用,我都工作了。”我说着,朝雨里走去,到了小卖铺,买了一盒好烟,带了回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接连下了几天雨。“大冬天下雨不下雪,”我心想,“等雨停了,去土春姐家串门,静暴大爷应该回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我看着窗外下着的小雨,心烦地想,“不等天晴了。”我又四处翻找靴子和雨衣,在里屋的一个壁橱中找到了。吃过了午饭,我对爷爷说:“爷,我去土春姐家转转,在家太闷了。”“好,路上慢点儿,”他叮嘱道,“你问问你大爷,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点了点头,便戴好口罩向堂姐家走去。
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院中的狗不停地叫唤,推了推门,见上着锁。“咣咣咣”,我敲了敲门,但没听见动静。“不会在午休吧?”我心想,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儿也就刚吃过晌午饭。”我又敲了敲门,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谁啊?”静暴叔叔在院子里问。“我,小丁。”我回复道。开了门,他一见到我,就开心地笑着,说:“回来过年了?来,先进来再说。”“嗯。”我点点头。“我听说你爸的事儿了,现在怎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他问,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之前趁有空去医院看望他了,但医生不让我们见面,怕互相传染,我就回来了,挺可惜的。”他说。
“没事儿,等我爸回来了,有的是机会,咱一块儿喝酒去。”我欣慰地说。“姐姐在吴汉过的怎样啊,我怕打扰人家工作,一直没联系。”我说。“太忙了,我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就接通过一次,还说自己很忙,就给挂断了。”大爷说。“去和病毒战斗了。”每逢想起姐姐,我的眼角总会不由得湿润起来。
“为了让大家不得病,去工作了。”大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很快就会过去了,”他见我不开心,以为我想起了父亲,安慰道,“有很多像你姐姐一样的英雄,困难很快就过去了。”“大爷也很了不起啊,无论刮风下雨,都按时把快递送到客户手中,即使在疫情时期。”我说。
“说来也很奇怪,我是一个特别懒的人,对自己是这样,对别人更是这样。刚开始极不情愿做这样一份苦差事,但也由不得自己,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呢,我把全家照设置为手机的主屏,每当累了或者不想干下去的时候,会常常拿着手机看看他们,想象他们以后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也便觉得无所谓了,走,进屋说,”他一边说一边带我朝屋子走去,“天冷,别冻着了。”
他找来两个板凳,示意我坐下,又给我倒了一杯热水,之后说道:“因为这份工作,我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事情令我开心,有的让我难受,但天底下还是好人多,毕竟绝大多数人是向善的,人们还是向往真、善、美。”“哪些事情让你开心呢?”我问。“得到客户的理解和满意就是让我感到最开心的事儿。”他回答道。
“这很像官方的回答啊,好像在回答领导一样。”我摇了摇头,笑了。“事实确实这样,”他说,“你还记得前年吴汉的冬天吗?12月中旬的那几天。”“怎么了?”我问。“那几天真是太冷了,我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帽子,开着电动车去送外卖。”他说。“是兼职吗?”我问。“对,为了多挣点钱,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只能出苦力了,”他说,“需要按时把饭送给人家,可是那天偏偏下雪,路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冰了,我也没注意,骑得很快,前方开过来一辆车,我紧紧地捏闸,连人带车直接就滑倒了,幸好那辆车开得快,不然肯定得装上。”他心有余悸地说。
“没出车祸就好,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喝了口水,对他说。“哎——只是饭被撒了一地,得回饭店重新去取。电动车倒向了右边,压着了右腿,当时腿就不能动了,没有了知觉。”他告诉我。“后来怎么回事儿,有人把你扶起来啊?”我问。“嗯,当时围上来一群人,有三个男人把我拉起来了,因为我的腿没法儿动换,他们把我拉到马路边,又有一个人帮我把车推了过来。”他说。
“那你肯定送晚了啊。”我说。“来回折腾了半天,耽误了时间,人家都等不及了,要给我差评,这可比丢钱还要命啊,钱丢了还能再挣,评分低了就不会给我派单了,连钱都挣不了,”他说,“那天晚上,路上就没几个人,都戴着密不透风的帽子,把手揣进口袋,低着头赶路。那天的派单量是平日的五倍,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