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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一直单身找不到另一半吗?”等她稍微缓过劲来时,我问道。“不是,我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才7岁,马上就要上学了,二女儿刚来到这个世界,也就前两天的事情,都是我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她一边抹泪一边说。
“那你应该开心才对啊,一个闺女一个男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是生活压力太大吗?”我觉得她有点矫情,心不在焉地问。“都死了,都被打死了,都死了。”她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像是非要把泪水哭干不行。“这是为啥?邻里不和吗。还是遇见什么纠纷了。”我只能等她慢慢缓过来,才敢小声地问。“我们,有错吗?”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问我。她的眼眶已经肿胀了起来,想必这几天一直在哭。
“发生了什么啊?”我问。“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有几个人跑到安美瑞卡村,把他们村的几件房子弄塌了,砸死了很多人。”她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皱着眉头,问。“安美瑞卡村的村长说这几个人躲到了我们村,让我们村长交出来,否则会派人来打我们村。”他说。“那你们交出来没有呢?”我问。“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在几天前,安美瑞卡村来了许多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拿着铁棍子和刀,和我们村的一些组织打了起来,死伤了不少,他们还互相投掷石块儿。当时是晚上,安美瑞卡的年轻人往我们这片投石头儿,这么大的,我从过来没有见过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石块儿的大小,但似乎两只手都不够用。
“刚开始听到声音,我就知道出大事了,刚准备抱着女儿和孩子跑出家门,石块儿就从房间砸了下来。”她说着,又啜泣了起来。“我听到了您说的,也感到心痛,不过事已至此,不得不接受,我们应该找到凶手,严惩。”我愤怒地说,手攥得紧紧的。“连孩子都不放过,真他妈不是东西。”我骂道。“凶手?”她冷冷地说,“我们不是傻子,这里的人都知道谁是凶手,但又有什么用呢?”“知道凶手是谁就好了啊,”我露出惊讶的神情,“那就去法院告他们啊,会有律师援助你的,法律会站在正义的一边。”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法律?谁的法律?我们村的法律还是安美瑞卡村的法律?”她这一问,倒是把我问懵了。“凶手做了坏事,会有警察抓捕的啊。”我告诉她,她听完后不停地摇头。
“我们村还处于分裂的状态,谁都想当村长,除了我们这些与世无争的村民。”她告诉我。“你不是说已经有村长了,现在的村长是怎么当上的,是被选举的吗,还是暗箱操作?”我问。“现在的村长是被安美瑞卡的村长扶植起来的,安村有钱,村里的打手也多,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样的,还得对外宣称是经过‘民主’和‘科学’的选举而产生的。”她说。“这安村也是闲的没事干,为什么要插手你们村的事务。”我问。
“我也是平民老百姓,也不懂艰深的道理,应该是一种主义或者思想吧”她说,这个时候,她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看起来平缓了好多。“那你觉得是什么主义?”我问。“从人的角度来讲,应该是金钱至上主义,这违背我们《思想经》。书中说得好,‘财大气粗’,人有钱或者有本事了,就开始装了,认不清自己,这对于自己和他人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思想经》教给众生过上平凡而精彩的生活,钱只是身外之物。”她说。令我奇怪的是当说到《思想经》,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里都闪着光芒。我很好奇,便询问:“你说的《思想经》是什么?”
“宇宙神写的,我们都是凡人,宇宙神主宰着一切,负责人的生老病死、四季轮回,谁违背了宇宙神,必将得到惩罚。”她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些杀害你儿女的人就会得到惩罚?”我对此有点迷茫,问。“他们不信这个。”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这个村子的村民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收到惩罚。宇宙神就像呼吸一样,我们不能离开。”
“孩子和丈夫去世了,你之后准备做什么?”我问。“带着宇宙神的惠泽继续活下去,《思想经》给了我重生的勇气,我一定要让那些人得到报应。”她回答。“你也说了,法律没法惩处,就连你们的村长还是安村扶植的,你又能做什么呢?”我问。“曝光、写信,”他说,“给安村的村长写信,让他赔偿,联系各个村子的记者,让他们曝光。安村把我的儿女和丈夫都残害了,我只要安村村长的一个公开道歉。《思想经》告诉我们,犯过错的人只要真心悔改,会得到宇宙神和众生的原谅。”她说。
这时,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你应该饿了,我去做饭给你去。”她笑了起来。我见四周也没有像样的餐厅,更何况身无分文,只好点头答应。她在门口露天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缸,把盖子掀开,用瓢舀水,往大锅里倒,之后把锅放在锅炉上,把砍好的木材用打火机引燃,放进火炉里,不一会儿就发出闪闪的火光。
“你们那里应该不缺水吧。”她问我。“不缺。”我回答。“我们村啥也没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水都是宇宙神给的。”她说。“宇宙神给的?”又把我整蒙了,“水不是打井挖的地下水吗?”我说。“我们这个地方土地贫瘠,地下只有沙子。”她说。“这些都是宇宙神从天上降下来的,众生的福祉。”“哦,就是雨水啊,水的物理变化,河水或海洋受热蒸发,遇到凝结核变成云朵,再降落下来。”我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说。“不是这样,是宇宙神给的。”她竟然有些生气,冲我说。“唯物主义。”我心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水不一会儿就开了,她把揉好的面放在蒸笼上。“今天也不知道来客人了,就蒸了几个馒头,你都吃了吧,我就多喝点粥。”她对我说。“分一半,你吃一半,我吃一半。”我提议道。“不能这样,《思想经》说客人为上,违背宇宙神的旨意是很危险的。”她说。见状,我就没有和她争执。
家徒四壁都没法用来形容她的房子,因为石块儿砸塌了其中挨着的两面墙,房角处则成了洞。“房子都成这样了,咋办呢?”我问她怎么补修这间房屋。“邻居会帮忙盖好的。”她倒是不以为意,不着急地说。也许,很好修补被砸毁的房屋,但被砸毁的内心却永远填不好了。
“这也是你们家吗?”我见到这个挨着这间房还有一个小小的棚子,问。“对,放杂物用的,那里本来放着一个为我们家驮重物的毛驴,但为了供孩子上学,我们忍痛把毛驴卖了。”她回答,提到孩子的时候,我见她又露出了悲痛的神情。“只要活着,一切都在。”我只好说道。我朝棚子走了过去,回过头看,这栋房子还不如这间破烂不堪的棚子,好歹棚子还有一个完好无损的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