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34

　　正文共： 285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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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话题都能联想到医学，看来给别人扎了不少针。”我心想。“你的学习经历和工作经历是怎样的呢？”我问。“在隔壁村念的小学，在咱们县里念的初中和高中，之后去的省会，在那里上大专和实习。毕业后就直接在县医院工作了，一直工作到现在，普普通通，也没什么可说的。”她说。

　　“我觉得这也挺好啊，毕竟学过的知识最后用到了，学以致用。”我说。“我知道很多男孩都想娶护士或者医生为妻，但真到了那一步，会感到犹豫，见过和听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她突然这么说。“你还别说，我倒真想娶一位护士，这样可以尽情地照顾我，至少在身体上不会出现太大的毛病，就这一点就知足了。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听完后感到很疑惑，问道。

　　“说不清楚，因为医护人员面对的是数不清的琐事，各种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真正体会到。我反正在医院里受够了很多窝囊气，但还不能对患者发脾气，领导要求我们微笑服务，就是微笑着面对每一个病人。我们把好脾气都给了他们，剩下的坏脾气就留给家人了，”她告诉我，“医护人员的脾气看起来很好，但如果真正和我们接触了，会看到不一样的一面。”

　　“你们也是双休吗？会在休息时做些什么呢？”我又问。“这个工作离不开人，怎么会是双休呢？一个月也就休息四天，你可以在每个月随意选择四天进行调休，但需要提前一天告诉组长。”她说。“一个月就休息四天，这也太少了吧？正常情况都是休息八天啊。”我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找同事替班，这倒挺好，有事了可以走开，比如参加亲戚的婚礼，也不会错过家人的生日。”她说。

　　她随后朝窗外看去，太阳渐渐下山了。“咱们就先这样？”她问我。“嗯，那好吧。”我说，突然有一种既轻松又失落的感觉，纠结在一起。她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吧，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再来。”我跟着她走到了院子里，大爷和她爸爸看到了，也都从屋子走了出来。

　　“挺好啊，看来聊的挺开心，聊的时间不短。”他笑着说。“有空再来，反正离得不远。”她爸爸说道。“嗯，那就先这样，回去啊。”我回应道。大爷和我向外走着，他们两个在后面跟着，大爷摸出了车钥匙，开了车门，启动发动机，按下按键，车窗缓缓降下。“冬天冷，先温下车。”他说，我也听不懂，系好安全带后扭头看向她。夕阳照在她光嫩的脸庞上，错落有致的五官吸引着我。

　　大爷刚和她的父亲作别，她的父亲突然朝这边跑了过来。“大爷，停下，她爸过来了。”大爷正要踩动油门，我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说。等他跑到车旁，大爷问：“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她的父亲摇摇头，对我说：“我把闺女电话告诉你，你存一下，方便之后的联系。”我拿起手机，存了起来。

　　他看到后，放心地走了回去。大爷关上车窗，问我：“你没留人家的电话吗？”我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那你来这干嘛了，白跑一趟啊，谁都有事要做！”他斥责道。“我在吴汉工作，她在县医院工作，不在一个地方，这怎么能成呢？”我反问道。“你管人家在哪里工作呢，等你在吴汉落脚了，再把人家接过去，咱家那么多亲戚，谁不是这样啊？非要都在吴汉吗？都在吴汉就一定能成吗？两个人走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性格······”大爷开启了尘封已久的话痨模式，也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见状，我假装认真听着，可思绪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

　　刚离职的时候是喜笑颜开，因为恢复了自由身，但攒下的钱就那么一点儿，花一点儿就少一点儿。过了那么长时间，口袋变得越来越空。才开始慌张地寻找工作，运用所有能用上的方法，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录用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业了。自此之后，我经常很难入睡，为了能睡着，常常熬至深夜，坚持不下去了，自然就睡着了，很少做梦的我做起了梦。

　　“等你很久了。”突然听到一个长着黑胡子的老人对我说道。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如果有天堂，那天堂应该就是这幅景象吧。“等我？”我疑惑地问。“知道你会来的。”他点了点头，说。“你是谁呀，等我干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我的祖宗，我来这里是告诉你未来是什么样子。”他诚恳地告诉我。当我听到“是他祖宗”时忍不住笑了下，又赶紧捂住嘴。“您看起来都快八十了，我应该称呼您爷爷啊，实在不明白，您是糊涂了吗？”我对他说。“我是你后代，我们现在人均寿命一千岁，我这已经快八百岁了。”

　　“我的天呐，八百岁。”我惊叹道，这是一个我想都不敢想的年龄，俗话说的好：“人活八十古来稀”。“这个年龄在我们这里很正常，有些人觉得确实活够了，自行解决了。”他解释道。“我在我们那个年代常常想象未来是什么样子，那未来到底是怎样的呢？”我好奇地问他。“自己感受吧。”沉默了不一会儿，他对我说。

　　“你一会儿会看见大片的村庄，我在村落的尽头等你。带上这个手环，一来帮助你们正常沟通，二来给你指示方向，你就不用怕迷失方向了，记住，遇见特殊情况就按一下手环，你就处于无敌状态，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说完，他给我带上了手环，也许是亲肤材料，手环刚被戴上就消失了。“那你直接带我去呗，为什么这样？”我问。他没有说话，就像闪电一样瞬间看不见了。

　　起初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初冬的乡村景色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我低头看着脚下，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去，也忘记走了多久，看见一个黑色的屋檐，又走近些，见到一个女人在洗衣服。她注意到我了，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我，又好奇又想要躲闪。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这时，隐身在手臂的手环突然翻译了起来。“你是安美瑞卡人吗？”它说。“我来自中国，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回答。手环又叽里咕噜地对她翻译道。

　　“中国，没听过，是哪个村子的？”见我不是安美瑞卡人，她的肩膀慢慢放松了起来，问我。“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我告诉她。“我们这个村子叫啊发寒村。”她说着，我四处张望着。这个时候，浓雾已经散去，阳光照射了下来。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砖垒的房子，而砖则是裸露在外面，远处升起袅袅炊烟，想必有人正在用木材生火做饭。看着脚下，全是土路，也许经常有车路过这里，加上雨水的冲刷，基本没有平地。

　　“你在给丈夫和孩子洗衣服吧？”我客套道，并向她的家中看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突然大哭了起来，痛不欲生，吓得我不知所措。“你他妈的是不是下翻译了。”我心想，使劲捶了几下手环消失的位置，只感到手疼。“您为什么哭啊？”我连忙问，“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说话比较直，如果说错什么还请您多包涵。”也许她没听清，没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