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63

　　正文共： 2753字

　　预计阅读时间： 7分钟

　　和接受安检类似，患者接受体温监测，之后扫了面前的二维码，确认无异常后，就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往里进。“每位工作人员都是白衣天使。”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不由得心想，“原来白衣天使这个称呼是这样来的啊。”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穿着同样的防护服，我根本就找不到姐姐。

　　“咱们也去帮帮忙吧。”他说。“算了吧，咱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别给人家帮倒忙了，不要去添乱。”我说。从这里看去，在这乌泱泱的人群里，医护人员就是一条白色的细线。“那么多患者，医护人员可不够啊。”他说，我并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朝下看着。

　　“实在抱歉，我们医院的病床已经不够用了。不过有个好消息，离这不远，还有一家传染病医院，已经安排好，正派车来接大家。”一个身着防护服，嗓音有些沙哑的老人拿着扩音器说道，刚说完，人群便出现了骚动，整个大厅变得乱哄哄。身旁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摆弄着很多纠缠在一起的线，等处理好后，他们连接好麦克风和音响，并把麦克风递给了这位老人。

　　老人又重复说了一遍，人群渐渐变得安静起来。“这声音大诶。”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外边很快就驶过来很多辆大巴车，未能入院的患者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等他们完全被转移后，医护人员进入病房继续工作，我也顺着原路回到了隔离室。

　　“咱俩为什么来这里？”他躺在病床上，问，耷拉着的腿前后不停地摆动着，“咱俩又没病。”“你说，怎样才能改变当下的处境呢？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能让患者得到治疗和康复，也能让医护人员不再这么累，让他们可以多休息。口罩戴久了，开始怀念不戴口罩的日子了，这也是我从来没想到的事情。”我感慨道。

　　“你知道我们的医院是怎样的吗？”他似问非问，“和现在完全反过来。”听完后，我皱起了眉毛。“在医院里，医护人员很多，患者反倒是较少，”他说，“全智能机器人可以治疗绝大多数的平常疾病，医生只负责治疗一些复杂的或新出现的病。”

　　“无论在哪个朝代，医生都是一个非常崇高而又离不开的职业，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选择做一个医生吗？”他反而问我。我笑着说：“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知道。”“有很多原因，我刚才说了其中的一个，全智能机器人可以治疗绝大多数疾病，它对你全身进行完整地扫描，马上就可以给你一个详细的体检报告，”他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很多病都是人自己得的。”

　　我听完后马上笑了，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难道还能替你得病？”他摇摇头，解释道：“并不是这个意思。人原本可以不患上一些疾病，但因为自身的原因却患上了，如果我遇见了这样的病人，心理会感到很纠结，我不愿意为别人的行为负责。”“什么叫做‘自身的原因’？具体是指什么呢？”我问。

　　“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坚持锻炼、早睡早起，每天都有充足的睡眠，经常吃富含维生素的蔬菜和水果，在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患有感冒，即使感冒了，也不需要吃药，自己就能康复。”他说道。我质问：“那如果是老人呢？或者这个人天生抵抗力就弱，也不需要吃药吗？”“你这可就抬杠了，我刚开始就说过了，我所指的是大多数人。”他说。

　　“总之，患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可不想去医治他们的‘脚’。”他说。“你管他们砸不砸自己的脚呢？你治好他们的脚，挣到钱就行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我不以为然地说。他听到后，反而默不作声。

　　“来，请填下表格。”正说着，走进来三位护士，领头的那位对我们说道。我取过来表格，上面询问我们的体温、身体感受和心理感受。我正写着，领头的护士拿着测温仪测量了我俩的体温。“你是36.5℃，他是36.7℃。”她对我说，我填在了表上。“身体感受，”我心想，并往表上填写，“早餐吃了咖喱牛肉饭，胃现在还有点不舒服，想干呕。至于‘心理感受’，则是再也不吃了，这和催吐剂没有太大的区别。”

　　等我俩都填好后，她认真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让你们填写是否出现咳嗽、流鼻涕、发烧等症状，没有问你早上吃了什么饭。”见我们没有异样，她们便准备离开。“云姐，这口罩两边的带子也太勒了，什么时候能换新款？”其中一位护士问她。“有口罩戴就已经很不错了，很多医院都没有足够的口罩，因为没有做好防备，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被传染了，咱们算是好的了，再等等吧，别再问了。”她说。

　　“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刻，全国上上下下的人民都指望着咱们呢，千万不能拖后腿了。按照以往经验，只要挺过疫情的蔓延期，胜利就不远了，”她说，“小李，你也是，不要总抱怨防护服不合身，它又不是私人定制，要是放在平常，谁愿意穿它啊，现在是特殊时期，它就是咱们的战服。每当脱掉它时，谁的身上不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勒紧点也不要紧，这不是怕病毒从空隙里钻进来吗？”“咱们这些日子要是过舒服了，那医院外的人可要遭殃了。”她说完，一行人就又开始了工作。

　　“这要是在全智能时代，肯定会得很高的人生分。”他夸赞道。“她们只是为了把病人医治好，不让更多的人得这种病。并不为任何东西，”我说，之后又问，“你们那里有这样的人吗？他们不只是为自己和家庭活着，同时为他人而活。当困难来临的时候，他们本可以退缩，只需要编造一个很简单的理由，有时连理由都不需要，他们却因为本能选择了迎难而上。”

　　“任何时代都有英雄，每个正常人都崇敬英雄。人很容易变得冷酷无情，像失去阳光照耀的沙土，很快就失去了原有的温度。一个不仅为自己活着的人非常的难能可贵，这是人性的光辉，”他说，“我们更希望机器去代替人力去完成一些事情，纵观历史，也不难看出，人类的劳作和工作始终伴随着外力和人力。从牲畜到缝纫机，再到后来的人工智能，直到我们那个时代的全智能。我们热爱英雄，但我们不希望英雄出事，英雄总是和危险相生相伴，到了全智能时代，全智能机器人就是英雄，帮助我们处理很多棘手的事情。”

　　之后，他又告诉我：“我们有一个超级大的代码库，如果把一个代码当成一个行星的话，那代码库里的代码数量快赶上整个宇宙中的行星数了。”我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代码？”“它是一个开放的代码库，任何人都可以往里面写程序，涉及到方方面面，”他说完停顿了一小会儿，又接着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编程在我们那个时代是一件极其普遍的事情，就像学外语一样，只要不是弱智，人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