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71

　　正文共： 288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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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接着讲，”我说，“刚开始没有任何异常，戴着3D眼睛看着立体的画面，听着影片中的台词，真是一种享受。我那时还想着，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那该多好。等影片播放了20分钟左右，就开始有动静了，我刚开始还以为这是电影里传出来的声音，但这声音没有规律性，就像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他猜道：“应该是某个设备出了故障，发出了噪音。”我摇摇头，说：“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我也曾这么认为，于是检查四周，终于发现了噪声的来源。”他问：“是怎么一回事呢？”“眼前的那一对年轻情侣在亲嘴，不过和正常人彼此亲嘴不一样，他们总会发出声音。”我说道。

　　“哎呀，不就是亲个嘴嘛，也无大碍，你好好地观看你的电影。”他这样对我说。我有些生气，带有愤怒地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事儿，什么叫‘也无大碍’？他们亲嘴的声音比啃苹果发出的声音还要大，而且还说一些像宝贝儿、亲爱的之类的情话，比狗随地拉屎都恶心。”他见我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情绪，就想了想，问我：“那后来怎样，你采取了哪些措施吗？”

　　“我是一个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的人，刚开始一忍再忍，他们互相亲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电影里的男一号都牺牲了，他们还在彼此纠缠，像正处于发情期的两只小兔子。这还不够，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严重影响我观影，第一次，我拍了拍这个男的肩膀，他扭过来了头。”我说。

　　他关切地问：“这之后应该就安静了吧？”我依旧摇摇头，无奈地说：“他们并没有听，尤其是那个男的，反而变本加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许那个女孩的脸皮比较薄，即使再说，声音也很小。“那之后呢？”他问。

　　“我真是实在忍不住了，我那时心想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这小王八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敢攥紧拳头对着我。”他听完后似乎有些惊恐，问：“难道你们后来打了起来？”我回答道：“对，在我们打架之前，我对那个女孩这样说道，姑娘眼睛挺好啊，不戴眼镜，但为什么非得找个聋子当男朋友呢？是眼睛瞎了吗？之后，我们在影厅外面1V1。”怕他听不懂，我又解释道：“就是单挑的意思。”

　　他像在思考什么，过了很长时间，才打破沉默，斩钉截铁地说道：“用文明的方式对待不文明的人，是对文明的糟蹋！”我接过话茬，说：“不要总想着欺负老实人，老实只是体现在表面上，万一对方是空手道黑带，你就准备去重症监护室吧。”

　　“打完架后，他带着女朋友灰溜溜地走了，我回去继续看着电影，演的不错，制作出的视觉效果很好。”我说。他打断我的话，问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处置方法吗？”“你还别说，等看完电影，走出影厅，我还特意就此问了相关工作人员。如果下次遇见了这种情况，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会进行管理。”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告诉我：“在我们这里，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见我一脸迷惑的样子，他就解释道：“在很久之前，我们爆发了一场反S13行动，就是为了清除各种S13。如果你玩电子游戏的话，就会知道，S表示最高级别的任务，而无论在哪里，数字13都是不吉利的数字，我们所在的高楼都不存在心理意义上的13楼，S13代表最不吉利的人或事物，而反S13就是铲除这些人或事物。”

　　说完，他赶紧说明：“并不是在物理层面铲除，而是涉及心理层面。也就是说，这个人之前是S13，经过改造，之后就不是了。”我对此很有兴趣，连忙问：“是一个怎样的改造过程呢？”“分为以下几个阶段，首先，让他们知道自己是S13，这在心理学上叫做身份认同行为，其次，充分给予他们选择权，他们可以选择做一个在公共场所不影响别人的人，也可以选择继续做S13。”

　　“那如果他们选择继续做S13呢？”我问。“那就铲除他们！”他回答道，又告诉我，“你没有参与其中，所以不知道它的规模有多大。”“它的导火索是什么，又经过了怎样的发展？”我问。

　　“这回发生在书店，发起人是我们敬爱可亲的尼亚碧赘博士，他是我们那个时代全智能领域最伟大的设计师兼制造家，设计并制造了第一代全智能核动力飞车，被人尊称为核飞车之父。说句题外话，我家就有一辆乔·尼亚碧赘牌的核飞车，这也是为了纪念他，”他讲道，“尼亚碧赘博士无论做人还是处事都极具有个人风格，官方媒体多次去他家进行采访，他家里竟然只有一张木板床，连办公桌都没有，无妻无子，常年在外办公，经常睡在公司。”

　　“设计师在构思产品时，需要一个特别安静的环境，公司专门为他建造了一间设计室但他几乎从不在这里面进行思考。”他说。我问：“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他告诉我：“大家对此也感到非常好奇，他曾公开表示，经常和别人待在一起，使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这是他的灵感之源。他未成名时，经常出入一家名叫暗净的书店，正如其名，这家书店播放着令人舒缓的轻音乐，在这里很适合深度思考。”

　　“媒体后来专门对此事件进行了详细报道，”他继续讲着，“书店里的桌子呈‘口’字形，他喜欢坐在任何一条边的中间，这样两旁都会有人。那天来了两个愣头青，等两个女孩在他右侧坐了下来，她们便开始喋喋不休，说这说那。智慧常常产生于安静之中，这打扰了他的思绪，他进行了口头劝告，这时候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情，其中一个女孩扇了尼亚碧赘博士一巴掌。”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也就以牙还牙，给这个女孩一巴掌，但毕竟是尼亚碧赘博士，他没有说任何话，而是带着相关资料离开了。”听他说到这里，我好奇地问：“既然没还手，那他是怎样还击的呢？”“别人只会说这些S13，但博士让这个女孩明白自己是S13。他在智能领域毕竟是顶尖级别的精英，闯进了女孩家的家具系统，等到了凌晨，音响会放出令人颤栗的声音，天花板上的灯光会忽明忽暗，电视会自动播放恐怖片。”他告诉我。

　　“关掉不就没事了吗？”我说。“那么多智能家具，你总要使用其中几个吧，今天洗衣机自动转了起来，明天屋门不受控地一会儿开、一会儿关，放谁身上，谁都受不了，最后，女孩因为得了恐惧症，不得不去医院进行治疗，她还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他告诉我。

　　“厉害。”我伸出大拇指，称赞道。“也正因此，他提出了反S13计划，腾出一些时间专门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在公共领域，人们怎样才能不受S13打扰。”他说。“得出了怎样的结果，又采取了怎样的措施呢？”我问。

　　“正如我们这里的影院，每一家电影院都有即时反馈系统，就在每个座椅上，触手可及。你在观影时受到任何人的任何打扰，记住他们的座位号，便可以在反馈系统进行反馈，工作人员便会立刻进场进行警告。”他告诉我。听完后，我问道：“有些S13始终是S13，只进行警告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