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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祸除厄记

第二十一章风访忆尘院,剑试九世心

破祸除厄记 九歌牧天 3892 2025-10-18 23:20:59

  青龙城南郊的山坳里,忆尘书院藏得像块浸了晨露的玉,淡静得融在雾色里。没有森然高墙,只一圈老竹编的篱笆绕着,牵牛花攀在竹条上,紫得漫不经心,花瓣尖还沾着未干的露珠;两扇褪了色的旧木门虚掩着,门楣上“忆尘书院”四字是浅金笔意,风一吹,老槐树的清香就裹着晨雾漫出来,落在衣襟上都是软的。

  天刚亮,其他先生还没来,住在书院的胥㳯已支起了煮茶的小炉,铜壶里的水“咕嘟”着冒细泡,院外就传来孩童们踩着露水的脚步声——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着糖纸,穿短打的男孩揣着木陀螺,吵吵嚷嚷却不喧闹,像群晨起的雀儿。

  院心老槐树的叶子簌簌响,筛下的光斑落在青石板桌上。桌旁坐着的青年,身形挺拔得像雨后新抽的竹,肩背舒展却不显青涩,清瘦的骨架裹在浅蓝色书生袍里,袍角绣着细碎的琴棋纹路,淡金色眼瞳里映着槐叶影子,连垂眸听孩子说话时,睫毛都沾着层柔光。“先生,糖人师傅新做了麒麟样式!”穿红袄的小男孩凑上前,手舞足蹈地比划,“那角翘得老高,连鳞片都能看清!”青年眉梢轻轻动了动,语气带着点浅淡的困惑,指尖还无意识蹭了蹭桌角:“麒麟的角,也能捏得这般立体?”

  “胥先生,我在集市买了新玩具!能变马车还能变小人,就是太贵了,您看能不能做出来?”

  “先生先生,我爹从玄武城带了冰糕!用竹筒装着,咬一口凉到心里,您尝尝!”

  “先生先生,我昨天背错了的文章,您再教我一遍好不好?”

  孩童们围着他叽叽喳喳,胥㳯笑着抬手按了按最前面孩子的头顶:“别急别急,一个一个说,先让铜壶里的水烧开。”

  话音刚落,院门口忽然卷来一阵风——不是山间的晨雾风,是带着剑鞘清寒的风。林清川踏着风进来,月白色剑袍纤尘不染,衣摆落地时连草叶都没沾,目光扫过院心,最后落在青年身上,语气温和却藏着探底的锐意:“早闻忆尘书院藏于山野,却没想到是这般清雅模样;更没想到,教出众多人才的胥㳯先生,竟这般年轻。”

  胥㳯没起身,指尖仍停在茶罐旁,指腹蹭过罐沿的茶渍,只淡淡颔首:“在山沟里,孩子们不用翻山越岭来上课,也少了尘世的吵扰,人自然过得轻快些。这位兄台是?”

  “在下木水青。”林清川走近两步,目光掠过桌上摊开的琴谱——泛黄的纸页上,墨字温润如流水,竟是首失传千年的古曲,“听闻书院有位先生,通琴棋书画、晓医理机关,特来拜访。”

  胥㳯抬眼望他,淡金色眼底没起波澜:“先生过誉,不过是教孩子们些粗浅技艺罢了。不知林先生寻我,有何事?”他刻意把“林”字说的重了几分。

  “无事,只是慕先生之才。”林清川当做没听见,走到槐树下,指尖离琴谱三寸远,没敢碰,只轻声道,“先生这琴谱,倒是少见,似是万年前‘乐圣’的遗作?”他特意把“万年前”三个字说得慢些,目光紧紧盯着青年的脸。

  “你们先去教室里吧,我和这位叔叔聊些事情。”胥㳯摆摆手,把孩童们都赶到教室里,然后走到琴谱旁,指尖轻轻划过谱子上的墨痕,像是在摸旧时光:“前几日在旧书堆里翻到的,纸页都脆了,照着抄了下来,倒不知是乐圣遗作。”

  林清川又转向西屋窗台——那里摆着只机关木鸢,檀木做的翅膀上,刻着细密的云纹,纹路收尾处藏着个极小的“匠”字,是七千年前“匠圣”独有的落款。“先生这木鸢,做工精巧,翅膀的云纹技法,倒和匠圣的《天工录》里记载的一样。”

  “不过是照着古书上的图样做的,碰巧罢了。”胥㳯终于端起茶罐,给空杯添了点淡茶,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轻得像雨打芭蕉,动作从容得仿佛没听见“匠圣”二字。

  林清川心里有了数,语气忽然沉了些,袖中的手悄悄凝起剑气:“先生既知古曲,懂古法,可听过‘九世尘心’?”

  青年倒茶的手顿了顿,茶水在杯口晃了晃却没洒出来。他抬眼看向林清川,淡金色眼底多了点通透的了然,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林先生寻的,不是教书先生,是蜕神者吧?”

  “若是平常,我倒想与你在这院里煮茶论道几日。”林清川这话一出,再没了试探的温和,抬手凝出一道透明剑气,直逼青年面门——这一剑虽未尽全力,却裹着蜕神者的威压,寻常人哪怕只是沾到剑气,骨头都要碎了。

  胥㳯却没动,只抬手轻轻一拂。浅蓝色袍袖扫过空气,像拂过水面,一道无形的力场瞬间挡在身前。剑气撞上去,竟像棉花撞进云里,连点声响都没有,瞬间散成了无形的风。他淡金色眼瞳里映着林清川的惊讶,语气仍温和:“林兄的剑这般凌厉,只是在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动武,不妥。”

  林清川收了手,眼底满是确认的光:“第六位蜕神者,九世尘心·楚清辞,果然是你。”

  “没猜错的话,阁下应当是第四位蜕神者,剑微·林清川。”楚清辞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目光落回槐树叶上,光斑在他眼底晃了晃,“林兄此番寻我,该是为万里戈壁滩的决战吧?”

  林清川的目光扫过书院的房舍——三间矮矮的青砖房,墙头上还爬着几株丝瓜藤。东屋是教室,里面的桌椅都是楚清辞用第八世的木匠手艺做的,桌面刨得比铜镜还光滑,桌腿内侧刻着小小的机关扣,学生们要是坐姿歪了,机关扣就会轻轻晃一下,发出“嗒”的轻响;西屋是书房,书架上摆着他抄录的医书、琴谱、棋谱,纸页边缘都被翻得软了,还有几本他自己画的画册,画的都是山里的花鸟、孩子的笑脸,最上层放着个半旧的机关盒,里面装着些他用第四世的匠术做的小玩意儿,盒缝里露着半截木鸢的翅膀,还有能测天气的铜片,偶尔会拿给上课最认真的学生当“奖励”;中间的屋子是他的住处,陈设简单得过分,只有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块白色玉佩,玉佩在晨光下泛着淡青的光,映得桌上摊开的竹简上,那些上古文字像活过来似的,在光里轻轻跳。

  后院还有一小块药田,种着他第三世熟知的草药,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旁边搭着个黄泥小灶台,灶台上摆着个粗瓷壶,里面还剩着半壶草药茶,是昨天煮给感冒的孩子喝的;灶台边立着个旧琴架,架上放着把古琴,琴身上的纹理已泛出琥珀色,弦换过几轮,却还能弹出让院里花草都顺着音波晃的调子。学生们总说“胥先生什么都会”——教书法时能指出字里藏的千年笔法,讲医理时能随口说出草药的上古别名,甚至孩子们玩木头棋子时,他能随手摆个千年难破的棋局,可没人知道,这个连“糖人怎么做”都好奇的先生,眼底的淡金色里,装着九世的日升月落。

  “果然,九世皆非等闲之辈。”林清川收回目光,语气里多了点敬佩。

  楚清辞指尖摩挲着杯沿:“你如何会想到我在这里?”

  “是人尊的妹妹轩辕若倾。”林清川笑了笑,语气软了些,“她说,一个融合九世传承、世上最完美的人,记着九世的记忆,见过了万年前的盛世,走过了千年的乱世,世间事几乎都经历过,反而容易觉得茫然。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躲在城里,倒可能藏在最烟火气的地方,比如……给山里孩子教书的书院。”

  “若倾姑娘很聪明。”楚清辞放下茶杯,起身走向西屋,“或许我们该在这院里促膝长谈,把酒言欢,但眼下……”他从书架上取下个厚厚的布包,里面是一沓叠得整齐的信纸,纸页都带着淡淡的墨香,“祸皇厄帝的故事,我已经写在这些信里了。本来还在纠结,是否该暴露行踪交给人尊,既然你来了,或许这就是天意。”

  林清川接过布包,指尖触到信纸的温度,像触到九世的时光:“等乱世平定,我会叫上顾临渊一同来,到时候我们在这槐树下煮茶,好好听听你九世的故事。”

  楚清辞点点头,没再多说。二人相视一眼,眼底的话比说出来的还多——有托付,有信任,还有对决战的期许。

  随后林清川化作一阵风,衣摆扫过篱笆上的牵牛花,带起片花瓣,转眼就消失在山坳尽头,朝着圣煌宫的方向去了。

  楚清辞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我是否该去天外之天一趟,把上古的传说彻底解开。”

  两日后便是决战之日。圣煌宫校场上,一万大军已把五兽破邪阵演练得炉火纯青,甲胄碰撞的声音震得地面都在颤。将士们把写好的遗书都交给了闫超,纸页上的字有的工整,有的潦草,却都带着赴死的决绝。

  轩辕浩宇瞒着所有人准备好了后事,走到校场中央,甲胄上的寒光映着他的脸:“决战之时,你们只需牵制住除祸天殛外的敌人,我要全心对付他——只有把他重伤,才能让他彻底从这世上消失。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

  “人尊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钦泽挠了挠头,甲胄上的铜扣“叮”地响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笑意,“咱们从跟着你那天起,就没想过退。”

  郭毅也跟着笑,拍了拍钦泽的肩:“就是,比文双还啰嗦。”

  “我哪里啰嗦了!”文双抬手就给了郭毅一巴掌,力道不轻,“女孩子多说点话怎么了?总比你闷葫芦似的强!”

  郭毅抱着头龇牙咧嘴,表情疼得真实:“文双姑娘,你这力道,怕是能劈柴吧?”

  “再笑我,下次我用全力!”文双叉着腰,耳尖却有点红。

  闫超走过来,忍着笑拍了拍郭毅的背:“行了,别惹文双了,她这力道,确实不太像女孩子。”

  段涛也凑过来,打趣道:“再这么下去,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啊。”

  “段涛!”文双瞪了他一眼,校场上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连带着将士们的紧张都散了些。

  钦泽忽然环顾四周,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今天怎么没见南宫梦?”

  “她回朱雀城了。”文双收起玩笑的语气,眼底软了些,“决战前,想再看看家人。”

  几人围着说笑,没注意到轩辕浩宇还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点尴尬——插不上话,倒像个外人。

  “人尊。”诸葛胜天摇着羽扇走过来,从扇面上取下一片羽毛。那羽毛通体雪白,泛着淡淡的寒气,落在阳光下竟像冰做的,“这片羽毛,是冰天雪域的冰羽寒鹰身上最寒的一片,我前几日特意去取的。”

  轩辕浩宇接过羽毛,指尖触到的瞬间没觉得冷,反而有股温润的凉意:“这羽毛有什么用?”

  “万里戈壁滩风大沙多。”诸葛胜天的羽扇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你若不幸战死,沙子很快会把你埋了,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这片羽毛能保你尸骨百年不腐,等以后太平了,我们也好把你接回来。”

  轩辕浩宇捏紧羽毛,眼底的光亮了亮,笑着拍了拍诸葛胜天的肩:“那可真是多谢好友了!”

  校场上的风还在吹,甲胄的寒光、将士的笑声、远处的号角声混在一起,成了决战前最鲜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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