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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里的手套

帽子里的手套

落鱼衔蛇 著

  • 奇幻

    类型
  • 2021-09-26上架
  • 986509

    连载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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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脚印

帽子里的手套 落鱼衔蛇 2090 2021-09-26 09:44:43

  昨天的它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脱离唾液的甜蜜怀抱,离开那个温暖熟悉的浴室,来到这间被细菌紧密环绕的潮湿病房当中。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脱离了它原本的计划,它本来想要的是火锅里随着辣椒翻涌的牛羊肉片以及点缀着巧克力的甜筒,或许也可以是一杯温润的热水和缓解干渴的融化的冰山。它并不挑食,但它的美德没能给它带来恰当的丰厚回报,反而让它见识到了冷热交替背后的疼痛末日。它感到一只巨手靠近了这个充满食物残渣的病房,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它,让它被疼痛之外的第二种恐惧深深困扰。

  卷椅类捂住了那颗让他疼得脖子发抖的牙,希望这样能让它短暂地安静下来,让它仿佛被关闭的音箱那样保持沉默,不要再给他带来新一轮的苦痛,这样突发的折磨冲刷着他的心智,一对雨刷疯狂地摩擦着他大脑的车窗玻璃。他不确定今天是否还该吃午饭,大约五六分钟前,他给自己点好了外卖,那时候一切都显得如此舒缓宁静,如果这次牙疼来得更早一些,也许它会成为一个正当的借口,让卷椅类骗过自己的胃,给它一个休假的理由,可它来得不是时候。他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胡乱地走了几步,他掏出手机,搜了搜牙疼时该如何缓解疼痛。他不指望这些方法能真正帮到他,他想看到的是和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其他人的话语,他们描述出的惨状透过网络流进卷椅类的牙髓,让那颗因充满伤痛而滞涩的牙得到了少许润滑油般的安慰。至少还有人和他承受着相同的灾难,至少还有人和他体会着同一种痛苦,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治疗,尽管这种治疗方式并不能根治他即将肿胀的脸颊以及抖个不停的脖子。

  卷椅类不自觉地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的人生,他并没有从相册里看到自己牙疼时的照片,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也许它来得并非全无预兆,就在昨天,他感到了牙齿两侧传来的轻微震动,他察觉到了牙龈发出的紧急信号,但他没把这些迹象放在心上,他是个粗心的杀毒软件,牙齿上的漏洞轻易地通过了他的防护。他当时正忙着用大拇指抚摸短视频的脸颊,让它们在他面前一一滑动。他当时见证了很多失误,许多次他都不小心点到了转发按钮,有的时候还会把指尖点到屏幕外面,他的手指几乎失去了控制,现在的他会把这些失误归咎到牙疼身上。眼下的他是如此怀念昨天那个无痛的下午,那个时候的他和自己脆弱的牙齿相处得如此融洽,他们是一对还没闹矛盾的热恋情侣,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安闲的下午,一个属于星期六的下午,一捧零食袋里最后的残渣,夏天的空调里吹出的最后一丝冷风。在这之后等待着他的是新来的折磨,是这样一颗神秘的牙齿,卷椅类几乎无法用舌头触摸它的脸,就好像他们是初次见面似的,他对于自己的口腔一无所知。他现在是如此怀念昨天下午刷过的那些视频,也许他把对那颗健康牙齿的深沉怀念都延伸到了那些视频身上,那是他在平静时光里品尝过的最后一点记忆,他还记得那头被饲养员们围起来的大象,那些穿着绿色制服的人们绕着那头大象不停地旋转,他们手里握着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手电筒,朝着那对象牙不住地放射热情的光芒,那头大象没一会儿就蹲在原地睡着了,饲养员们对着镜头说他们正在跟大象玩游戏,以此来消解它们心中的焦虑与忧愁。那头大象睡着时的眼睛和卷椅类楼上住着的那位大爷很像,他每天都期待遇到自己的这位邻居,他总会朝卷椅类介绍自己养的那些花的生长情况,他已经说了许多次,但每一次见面时,他总要把这些话再重复一遍。一开始的时候,卷椅类会对这样枯燥乏味的对话感到愤怒,他遇到了跟自己重复对话的游戏角色,但他却并不能跳过对话和剧情。但没过多久,他就从这种固定的重复对话里久违地体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关注,并不是对于老年痴呆的怜悯所激发出的情绪,而是频繁交流给他带来的真挚快乐,他是为数不多肯主动跟其他人搭话的邻居,这一点让卷椅类印象深刻。这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大概只在白天出门,卷椅类几乎没在晚上见过他。有的时候,他在晚上六点左右走出家门,去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吃上点东西,然后走路去网吧上网。最近几年他很少去网吧,除非有人喊上他,否则他不会主动向朋友提起这件事。他通宵之后走回小区的时候一般会看到那个热情的大爷,他有时会向其他几个老人传授自己的生活经验,他说他在自己家的花盆里发现了外星人同地球联络的痕迹,外星人们通过控制家庭里植物的生长与繁殖方式控制人类,深夜里,他们把绿萝的枝条插进洗手池的池水当中,用补光灯完善他们的阴谋,而房屋的原住民还像开会时下面坐着的听众那样保持长久的沉寂,只偶尔发出一阵鼓掌般的鼾声,他们对于外星人缺乏基本的防范意识。卷椅类远远地望着其他老人的脸,他们没对此表达出鲜明强烈的反对,从他们偶尔张开的嘴巴里,他能看到几颗因岁月侵蚀而残缺不全的牙齿,那时候的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他当时甚至还想着待会儿回家该从冰箱里拿出哪一瓶可乐喝。

  那些可乐里现在还有不少幸存者在他家的冰箱里站立着,忍受着刺骨的严寒,准备用一次爆炸来报复他冰冷的折磨。他试探性地用舌尖碰了碰痛苦发源地里的那颗臼齿,疼痛没向他展示出舒缓的奇迹。卷椅类拿起手机,准备把他几分钟前订的外卖退掉,他已经想好了过一会要怎样跟商家或骑手辩论,不过他的这颗牙齿很可能没有像他一样做好准备。他打算吃点止痛药,用接下来的时间观察情况,看看是否会有什么惊喜出现在他的牙齿上,他等待着这样一件超出他预想的事,在他上午看过的一则新闻里,一个无辜的检票人员令人惊讶地撞向了景区里的玻璃门,隔着视频他也能听到牙齿飞溅的声音,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疼痛上的共鸣,他才体会到了和那个检票员一样的痛苦,这个可怜的检票员在事后大声地向旁人倾诉自己的委屈与苦闷,据她所说,就在她站在玻璃门前的台阶上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下,那是一双饱含恶意的手,它明确果断的目的性让检票员吃了一惊,在源源不断的人群里没有人敢当众做出这件事,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自己的脸砸在了那扇熟悉的玻璃门上,玻璃门的磨砂感在她的脸颊上得到了又一次诠释,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门上百合花形状的花纹,随后她失去了意识,这段时间里的记忆从她的脑海游进了另一片海,要么就是它们没穿救生衣,进而溺死在了那团混乱浩瀚的水体里。她勉强地站直了身子,从那堆痤疮般的玻璃碎片上挪开。我的牙碎了,我的牙断了,我能感觉到它们改变了位置,而我还不敢去打探它们现在的情况,我没有抓住那个行凶的人,很可能再也抓不住了,这个人当时一定混在了人群里,这会儿也一定离开了现场,也许这个狡猾的凶手没离开,也许这时候有一双眼睛正躺在人群里安然地打量我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欣赏自己刚刚铸造的杰作。在检票员的要求下,景区打开了监控录像,他们说之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意外,但当时刷到这条新闻的卷椅类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件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大概在一两年前的地铁站里,卷椅类从人群里看到了一双开心且残忍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当时一定盯住了地上无人认领的冰红茶瓶子,就好似一位职工满意地看着自己已完成的工作清单,这个坚定的凶手成功地把垃圾丢在了地上,没有人能够察觉到这一点,也没有人准确地抓住了那双乱丢垃圾的手,这是一场惊险的逃脱,一对完整的手铐还挂在墙壁附近的铁环上。卷椅类望着那个在地板上不停打转的冰红茶瓶子,仿佛闻到了饮料残余的气味,他的那条如停水时的水龙头般干涸的舌头得到了一些安慰,一个把纸飞机插在头上的小孩踩在了那个瓶子上,卷椅类看到他摔了一跤,尽管涌来的人群阻挡了他的视线,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从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拨开眼前的人群,蹲下来朝那个受伤的小孩伸出手掌,把这个幼小的伤员扶了起来。他肆意迎接着旁人敬羡的眼光,带着他受伤的奖杯走向地铁站的医务室。

  事实上,他当时什么也没干,那个被遗弃在地上的冰红茶瓶子并没有通过他的胳膊进入一旁的垃圾桶,他也并没有朝那个摔倒的小孩伸出援手,因为他害怕一次价码可观的讹诈可能会降落在他的头上,它们不会带着降落伞来见他的脑袋。另一个原因是,没有人会被一个孤独的饮料瓶子绊倒,这件事不会在这颗星球上发生,那个小孩也并不存在,这就是他的想法,他认为那个检票员口中的袭击者就和他见过的那个孩子一样,他们就和水怪一样根本就不存在。在监控录像里,没有人能辨别出那个凶残的袭击者的影子,从那段比刚擦好的眼镜更清晰的影像里,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什么血色的阴谋或者玻璃碎片背后的恶意,根据他们的评论,大家只看到了一名无意间摔倒的检票员,而她的脚下甚至不存在一个不存在的冰红茶瓶子。卷椅类开始后悔自己没在冰箱里储存更多的冰红茶,也许它们比可乐对牙齿更好,它们会是更好的朋友,这份珍贵的友谊会延缓这场疼痛到来的时间,假如他们算好时间,那就应该挑个更适合卷椅类的日子,不应该在周末来打扰他,在其他五个日子里,他也许可以用牙疼的借口逃避自己的生活,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样粗劣的请假方法能给他带来一段假期。也许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卷椅类会惊奇地发觉那股推销电话般难缠的疼痛已经离开了他的口腔,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完善的人类,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宁静与宁静背后的乐趣,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床上躺着,安静地感受着口腔里平稳的律动,为接下来的早餐制订丰富的计划。不过这顿早餐也许不会和他计划里多彩的颜色完全吻合,它是个刚入门的画家,是几个不容易剥壳的鸡蛋,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粥,也可能是一杯冰冷的牛奶,他从不喝热牛奶。明天早上吃完早餐后,他会带着听话的牙齿走出房门,跟见到的邻居打个招呼,卷椅类可能会见到那个养花的大爷,他很少坐电梯,至少卷椅类从来没在电梯里见过他,不过卷椅类见过他的孙女,她大概在上三年级,他从她嘴巴里听到过这个词汇,但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他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这栋楼上的小孩都长什么样子,即使他那如没电的刮胡刀般迟缓的记性给了他一次彩票似的惊喜,他也很难把这些小孩的家庭关系整理清楚,卷椅类常常把他们的家长给弄混,这栋楼上到底有几个小孩?除了沉默寡言的电梯,恐怕没几个人能搞明白。

  卷椅类转了下身子,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开始僵化的大腿得到外部的援助。他把手机举起来,打算给外卖员打电话,而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和手机屏幕做好沟通,那是一块能吸引他目光的屏幕,他害怕自己一摸到它就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到那上面,在这种快乐体验的迷醉里,他甚至有可能忘掉了应该拨打的那通电话,等那个不知情的外卖员把午餐送到门口,卷椅类很可能还没从屏幕背后的温柔中清醒过来。因此,他宁愿在椅子上坐着,也不乐意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去玩会儿手机。他常常为这种放纵而感到后悔,每一次悔恨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而他也对这一点感到庆幸。卷椅类已经听到了声音的前奏,有一户人家最近正在装修,没人知道他们住在哪儿,也许不在这栋楼上,他们总是如此神秘。他听到了那段微弱的前奏,他看到了已然举起工具的一只手,随之而来的是电钻的洪亮声音,这和他的牙疼配合得十分默契,他们的通力合作让他的精神从一间停水的厕所迈入了一间阴森的旱厕,他开始为眼下的处境寻找一个更乐观的解释,他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更安全的解释,他觉得这阵熟悉的噪音能够帮忙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把对牙齿的关注转移到更为健壮的耳朵上,这阵装修的音乐对他来说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音乐,卷椅类已经忘了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觉得最少有一年,也许有两年,他没做什么精确的记录,这是个明显的疏忽,也许从现在开始也不算晚。在那座辉煌的宫殿竣工之前,他感觉那颗背叛了自己的牙齿会抢先一步摧毁他的理性,就像踩死一只蟑螂一样简单。踩死一只蟑螂并不简单,两年的时间对于房屋的装修来说也并不算漫长,也许这些装修的声音并不简单地来自于同一户人家,也许这是一场接力赛,卷椅类想要搞清楚这场比赛的举办原因,他想要看看他们现在装修得怎么样,但他总是找不到声音的源头。有好几次,他打开房门走到外面,发现那些声音在门外显得无比虚弱,假如不留神去听,他几乎听不到它们的脚印。卷椅类认为一定是他楼上的住户在装修,要么就是他楼下的人,他想要找个脱罪的借口,找个用于迁怒的罪人,他想要把牙疼的原因全部灌注在某个人或某件事上,并且他是如此固执地相信这样无聊的做法能真正地缓解他的疼痛。

  卷椅类对他们房子的未来总是无比关心,他不止一次地想到这些杂乱的装修最终会通向哪个地方。如果有机会,他想去看看他们装修成功的房子,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在这中间出了一份力,可那些房屋的主人未必会乐意同他分享这些喜悦,更多的业主会选择在小区群里把自己的喜事分享出去,当有人结婚时,他们一面在群里发放红包,一面提醒其他业主明天早上会有饱含喜气的声音来打搅他们的晨梦。卷椅类想到正在装修的这些房子也许是给某对即将结婚的情侣准备的,他们装修时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房间的布局上,在那里面进行着一种能给人带来喜气的仪式,有一次,一个挂着汤姆头像的人在小区群里发话,说自己有一种更为有效可靠的仪式,能让一段婚姻维持更长的时间,它没在备注里写上自己真实的姓名,卷椅类也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盯着那只蓝色的猫,打算回想起这个熟悉的头像曾经出现在动画中的哪一集。他失败了,他完全想不起来。在几个月后,也许几年后,婚姻的预兆出现在了两个人身上,那些庞大的工程总算进入了寂静的教室,他们锁上了新房的门,打开一扇又一扇排气孔般的窗户,让屋内的甲醛从这里离开。他们应该会在小区里把喜糖递给其他人,那些糖块会用怎样的方式进入别人手里?他们可以像发传单那样拦截住每个关键的路口,但如果有人开着车离开小区,那么拦住他们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也许增加得不算太多,但在这个充满喜气的日子里,任何丑恶凶险的意外都不能得到诞生的许可。举办婚礼的人在这些喜糖上花了不少钱,卷椅类能从这些糖块的味道里尝出他们的诚意,而他也愿意把自己不多的宽容分享给这对新婚的夫妻,他想了想自己到时候会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向他们祝贺,这对夫妻的衣服很可能从来都不重样,他们把大部分工资都花在了衣服上,每天他们走在小区里,卷椅类都能看到那些新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标签,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做能为他们的新生活带来更多保障,要么就是他们对于干净的生活有着顽固的执念,他们从火锅店里回来后会马上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那身衣服上携带着辣椒的味道,尤其是口袋里,那股味道仿若杀虫剂般刺激着他们的鼻子,把这对夫妻鼻子里的蟑螂推进了雾状的深坑里,他们因此觉得呼吸更加顺畅,对于辣椒的喜爱和痴迷让他们不舍得把衣服换下来,但他们的父母不认可这个略显怪异的癖好。那一对更年老的夫妻不容许家中出现辣椒,他们每天都会去厨房里巡视一圈,只要他们想得起来。为了记起来这件事,他们努力学着使用陌生的手机,开发备忘录神奇的功能,让这些诡异的工具每天都提醒他们去厨房看看那里面有没有新来的辣椒。他们觉得对于辣椒的痴迷不会给这段婚姻带来什么平凡却美丽的结果,不过新婚的夫妻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但对于父母的坚持,他们全力地表示尊重,仅限于他们在场的时候。一等到父母离开,他们立刻就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满足饥渴的精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是靠着有关辣椒的怪癖走到了一起,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可以随手扔掉的快递盒。

  那对于他们的孩子来说是最为毒辣的一种辣椒,它们的辣椒籽里隐藏着算计的味道,当它们和人类的嘴唇相接时,再迟钝的人也会感受到来自精神表面的震颤,仿佛一辆超载的卡车驶过了人们的大脑皮层。这对父母觉得他们的孩子着了魔,一种神秘的存在把可以被称为目光的东西不留情面地投射到了他们身上,他们能想象出这样一个阴险的梦境,它出现在那对夫妻的枕头上,一根暗红的辣椒随着睡眠的浪潮不断起伏,这种不良的嗜好就如此缠上了他们,缠得狂妄又紧密,比粘在手上的万能胶还要难以摆脱。从那天起,他们的舌头患上了难以治愈的恶劣疾病,不用辣椒清洗他们的舌头,他们的胃就会发出持续的警报,警报带来的噪音会在他们的体内不住地反射,灼烧他们的器官,让他们屈服于食欲的威慑,放弃高贵的饥饿。没人知道这根辣椒是如何找上他们的,也许是因为他们曾买了一瓶辣椒酱,是一瓶带有花生的辣椒酱,这是对于辣椒的亵渎,因此他们遭到了火辣的惩戒。

  如果这些事真能在不久后发生,困扰卷椅类多年的乏味情绪也许会得到些许缓解,到那时候,那个楼上的大爷也许会展开和那对父母的辩论,在关于一切问题的答案身上,他们有着不同的见解与兴趣,他们的神与外星人会在他们的想象中关注着他们,他们会吵得有多凶?再痛恨吵架的人也会为这场战役而感到欣喜,他们害怕这场激烈的口角会演变成拳脚上的纷争,他们害怕自己被突然飞来的拳头或异物砸破脑袋,但如果错过了这次争斗,在回到安全的家里时,他们又会久久地为这次遗憾而后悔,他们开始对着那场战斗展开幻想,根据已经听到的话语猜测着他们接下来会怎样打斗,这是又一种不良的嗜好,而卷椅类就是这种人,可那对父母很可能不存在,那些狠毒的辣椒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舌头上,他也很难找到和自己想象中完全贴合的夫妻,他依然待在原地,唯一真实的只有他的牙齿和疼痛。也许他从前没有品味他人吵架的嗜好,但牙疼改变了他的生活和性格,他现在迫切地想看到一场不会波及到自己的打斗,不能通过屏幕与网络。他的脑袋已经做好了被攻破的心理准备,它忐忑地靠在椅子上,当靠枕抱着它的时候,它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在这之前,只有安全帽能带给它这种快乐。它肉色的蛋壳被强行破开时,它生出一种想要离开这个笨拙脖子的冲动,那是一位刚摸上方向盘的公交车司机,因为它的经验缺失,乘客才遭到了这次暴力的打击。经过这次伤痛,它下定决心要寻找另一个跟它相匹配的脑袋。它要在天空塌陷之前找到繁衍的契机,把它自己的缺点传递给下一个脑袋。它的确曾经遇见过这样的脑袋,那简直像是它的克隆体,是它清晨起床照镜子时镜子里浮现的景象。那是个属于流浪狗的脑袋,一条脏得让人心生畏惧的狗,它身上缠绕在一起的毛发是最好的面具,卷椅类甚至看不出这是一条什么品种的狗,也许他知道,但他不乐意说出来。刚见到这条狗时,卷椅类还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好住户,他现在也是,但当时做得更完美也更虚伪。他那时候考虑过是否要收养这条狗,为了筹备这件事,他提前联系了一家宠物店,希望他们能帮忙洗干净这条流浪狗身上的跳蚤与蜱虫,而宠物店的人则向他询问这条狗是否曾经咬过人。卷椅类说了个并不致命的谎话,他若无其事地对着那个头像承诺,说这是一条比死掉的狗还要温顺的狗,他和一条没长牙齿的狗没什么两样。卷椅类没听到过狗的抱怨,仿佛它们从来都不为牙疼而烦恼,他少学了一门外语,不能像理解同类那样理解狗的心情,他在小区群里见过一名用激烈的情绪冲击手机键盘的狗主人,他的怒火说有人毒死了他家的狗,他要在小区群里找出凶手,他会翻看每个人的朋友圈,然后在那里面寻找关键的证据,他是一名自学成才的侦探。这件事的尾声把自己藏得非常隐蔽,它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不过卷椅类还是通过那栋楼的一位高中生了解到了那条狗的死因,那条狗嘴里连日的异味让它的主人给它喂了几粒治疗牙疼的止痛药,它很可能死于这次好心的治疗,但大概没人能对此下个固定的结论,法医还没开始调查那条狗的遗体,它的主人就把它妥善地处理掉了。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听信了他的话,他们告诉卷椅类,他随时可以带着那条狗上门,他们会像接待一位会员般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要是他愿意,他也可以在宠物店里办张卡,他还可以去对门的理发店修理自己的发型,那家店是宠物店老板的亲戚开的,真正能像恐怖片那样引起顾客心底畏惧的是这两家店的理发器,老板间夹杂着血液的不寻常关系让卷椅类想到,他们很可能会把人和狗用的推子弄混,假如他们之中还存在着生意外的交流,这种情况就是无法避免的,即使过去这种情况没发生过,但未来总会有这么一天,卷椅类已经感受到了那只来自未来的跳蚤,它镇定地爬上了他的皮肤,尽情地撩拨他的毛孔,让他为这次意外偿还过量的代价。那个遭到虫子袭击的人不一定是他,但他和那个将要倒霉的人已经联系在一起了,他不能就这样站在原地把玩手机,一面嘿嘿傻笑一面消磨时间,他不能就这么让那个和他同处一座城市的人遭到一群虫子的撕咬与吸食。卷椅类回忆着当时的那个他,现在的他对于当时的那些想法完全不感兴趣,他到最后并没有收养那条狗,他也从不会收养一条流浪狗,哪怕是一条比他擦脸的毛巾还要干净的狗,他也不会多看它一眼,免得它摇着尾巴向他走来。他经受着牙疼的考验,他是整个世界上意志最坚定的人,或者至少是其中之一,他已经不再对虱子感到恐惧,因为他在疼痛的暴雨里洗了个澡,当其他人撑着雨伞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还不忘伸出手向他们讨要一瓶沐浴露。他按住椅子的把手,再次站了起来,卷椅类摸了摸眼前的键盘,考虑着自己是否该躺到床上去,他打算到床上去打电话,之后再吃上几片缓解牙疼的药,就仿佛吃下几个奶片那样简单。但他一动也不想动,他根本不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什么也不愿意做,这本来是一个属于他的周末,是他浪费时间的最好时间,他的计划被突发性的牙疼给全部打乱了,为了向这次意外报复,他宁愿什么都不干,就这样保持现状,仿佛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那样突然站在了原地。卷椅类要看看这一切究竟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他要看看这次牙疼会将他带到什么地方,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卸下了身上的防弹衣,降落伞也被他扔在了机舱里,他觉得是过往的安全生活给了他数不清的庞大错觉,在真正的危险来临之时,他依旧不慌不忙地躺在那儿发呆,他说不清这次牙疼到底有多危险,这对于他的苦短生活来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开始,等到他老了,他的牙齿问题也许会比现在更惨痛,也许比他想象中会好一点,但大概好不到哪里去。等到他老了,他甚至想不出来自己该用什么方式进食。他会半躺在床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待子女的投喂,如果他那时候有子女的话。卷椅类没想过要结婚,但为了他自私的牙齿,他不得不考虑要为自己创造一群后代,这个歹毒的想法困扰着他,让他为自己的狡诈而羞耻。他有好几次主动结束了一段恋爱关系,他并不想让婚姻的阴影笼罩住屏幕的光芒,尽管婚姻对于他来说似乎还很遥远,但他确实听说过这样的例子,有很多长达十多年之久的情侣存在于天空下的博物馆里,从学生时代持续到工作时代,见证了人们本性的变化,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那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婴儿的哭声,而是卷椅类肚子的声音,饥饿已经按住了他胃上的门铃,如果他的牙还好好的,他现在应该正等着外卖上门,他本应该考虑的是该不该再开一把游戏,而不是一颗尖锐的牙究竟该走进医院的哪个房间。那个高中生也曾走进过他的客厅,也曾按响过他家的门铃,他曾向卷椅类炫耀过他目前正享受着的生活,他给卷椅类看了几张存在相册里的照片,卷椅类没从那些图像里看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是个神秘学专家,他要从这些照片里看出它们的秘密,看看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耳机们沉迷在异常的痴迷里。卷椅类当时并不想跟他说太多话,他见过这个人的父母,有一次他看到这对父母正跟一辆汽车吵架,两个种族的争端总是能引起他的兴趣。那辆车的驾驶者把车停在了一个关键的路口,他们的这次合作成功切断了小区里的交通,那对正忙着上班的夫妻只能急切地拨打车窗上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没有传来人类的呼声,这是卷椅类根据他们愤怒的表情猜测出来的,这辆车没被停进车库里,它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有人猜测它的主人在策划一连串长时间的报复,这是一次蓄意的停车,目的就摆在人们暴躁的脸上,没人知道它的主人想要报复的是谁,至少卷椅类不知道,也许那辆车也不知道。卷椅类试着回想起上一次是谁来把这辆车开走的,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处理这段记忆,他和他们一样,也正忙着离开这个小区,不过他今天不打算开车,所以他能把脚步稍微放慢,宛如一个坐在电影院里吃爆米花的观众那般查看邻居们的状态,他现在想了起来,上回把车挪走的是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高大男人,他像戴头盔那样把口罩挂在脸上,卷椅类回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并没有他自己高,所以他宁愿在记忆里让那个车主变得更高一些。卷椅类的身高大概在两米六左右,根据他的推测,那个男人的身高大约也有两米二,他们在一次巨人选拔赛里见过面,比赛的优胜者会获得和大象一起拍视频的机会,那是一头粉丝量庞大的大象,它会熟练地使用键盘和队友互骂。当然,大象不会做出这种事,卷椅类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他大概有一米八六那么高,而那个男人大概是个一米八的人类。

  卷椅类不知道这个戴着口罩的人是如何把其他车主震慑住的,也许其他人只是不想给自己严谨的生活添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个人看起来宛若游戏打到一半遭遇停电的疯子,那些车主不想进一步惹恼他,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也许这位车主有个卷椅类不清楚的身份,他不想进一步了解这件事,也不关心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出门。实际上,他戴着的那个口罩就和汽车隔热膜一样并不能起到彻底遮蔽面容的作用,起码对于卷椅类来说,这只是一个拙劣的伎俩,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车主曾经在哪里活动过,他知道这名车主的生活习性与饮食习惯,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在一条小吃街上见过这名车主,当时跟在这个车主旁边的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卷椅类通过他们亲密的肢体接触下了这个判断,他就和学校里捕捉情侣的老师一样果断。当他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卷椅类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脸,一张曾经出现在小区里的脸,在小区群里,他用本人的照片充当头像,所以卷椅类记得挺清楚。那张照片里,他没有戴口罩与墨镜,他的鼻子也还没有被打歪,那是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总是故意把车停在那个交通枢纽,所以他的鼻子报复了他,就和卷椅类的牙齿一样。总之当时卷椅类认出了他,他那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个好运的侦探,一下就抓到了一对会活动的螳螂,但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对于眼前这位业主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在他的房子里也许并没有一位和他分享生活的妻子,这只是一次正常的恋爱,在那里面并没有掺杂着火车脱轨时乘客发出的惊叫声。他住着的那个房子应该和卷椅类的很相似,这个小区里的房子应该都长得很像,不过他没到每个人的房子里去看过,也许在这个庞大的族群里面的确藏着一些异类,业主们可以把它送去动物园,或者把它拆掉,假如他们愿意的话。大家可以在小区群里投票,或者用剪刀与石头来决定对方的话语权,卷椅类有幸参与过这样一次活动,当时由于快递柜像被塞住的洗手池那样满当当的,一个孤独的包裹被随意放置在了保安的领地,或者那是个巨大的包裹,比被蜜蜂蛰了的手掌还要巨大,快递柜接纳不了这样一位肥胖的客人,它最近在减肥,除了水以外,它很少碰其他的食物。卷椅类没亲眼见到那个引起战火的快递,但他见过因那个快递吵起来的人,他们都说那是属于他们的快递,而决定一切的快递单已经被莽撞的雨水送去了潮湿的世界,最近确实下过雨,但当时没人知道包裹是怎样接触到这些雨滴的,值班的保安说,他当时没带伞,所以顶着快递出了一趟门。这个愚蠢的说法没能说服任何人,也许有人被它说服了,但想必根本不敢暴露出来,卷椅类一开始相信了这个说法,因为如果是他,他也很可能会这样做。保安队长给出了更合理的解释,他说这是个漏雨的门岗,是个不称职的堡垒,外部世界的侵蚀找上了无辜的快递包裹,即使是训练有素的保安,也没在事故发生前把它抢救出来,这场无情的洪水卷走了人与人之间的信赖,他愿意为此向业主们道歉,但不会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赔偿,这一句是卷椅类替他加上的,他和保安队长说过几句话,不想看他把工资花在一次意外上,他陶醉在自己的善行里,卷椅类是这个小区里最宽容的生物,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牙床上长出了一颗新的健康的牙齿,他本以为这是他的善行给他带来的回报。

  在见证这段恋情的同时,卷椅类用于环保的那个脑袋上掉下来了几根头发,并不是灰白色的多余部分,而是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墨水般的头发。他看到那个爱戴口罩的男人把刚买的烤肠直接丢到了地上,他用那根钢笔般的手指饱尝着脑袋上的墨汁。也许在这个可怕行为的背后藏着什么卷椅类没听到的秘密缘由,但他不相信会有这样一间没被搜查到的密室。他看到那个卖烤肠的老板向后走了半步,那个老板冲着男人说了几句话,卷椅类觉得这段话里不会含有什么优美的音乐。那是个充满挑衅意味的动作,他扔掉烤肠时动作显得非常果断,这是个预谋好了的动作,那并不是一只突然带来饥饿的蝗虫,而是特意饲养的用来互斗的蟋蟀。卷椅类往前走了几步,他先是从小吃街的某个角落里闻到了一股臭豆腐的味道,接着被一个人踩到了鞋,而他正忙于观察那个和他同住一个小区的业主,所以他随手把这个善于用鞋子摧毁鞋子的人推到了一边,那个人看了卷椅类一眼,沉默着走向了人群的另一道出口。卷椅类觉得他和烤肠老板之间应该存在过一场失败的谈判,他想要得到一根更便宜的烤肠,而老板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原价买下那根烤肠,然后立刻把它扔掉,以此来宣泄他心中的怒火,寻找展现个人素质的方式。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把钱花了出去,那个老板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卷椅类看到烤肠老板在不断抚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把那上面的皱纹抹平。也许这名老板真正惧怕的是一口突然飞来的浓痰,那个愤怒的客人有可能会把这件武器送到自己眼前,而一双用于制作食物的手很难在它降落前接住它,他会像用手接住楼上的坠落物一样损失惨重。三天后,那个卑鄙的客人已经从这儿离开了三天,烤肠老板还是没能彻底忘掉他,尽管见了这么多的客人,尽管有这么多不同的声音挤进这对耳朵,但那个客人尖利的声音还在不停地骚扰它们,这是支付成功的声音的另一个侧面,是一对完全对立的双胞胎,如果所有声音都能像支付声那样动听,那么困扰着双腿的病痛也许会立刻从烤肠车前离开,它们走得如此快,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如同即将毕业的学生兴奋地从宿舍带走一切自己的所有物。烤肠老板受够了这个固定不变的疼痛位置,哪怕能够为这种古老的体验加上一段自己的新鲜日期,那双多病的腿也不会再站在这儿接受岁月的侵袭。三天前的那个客人并不会在乎那双腿,他看到了烤肠车背后的椅子,如果那个老板觉得长久的站立给自己带来了健康上的隐患,那么摆在身后的那张椅子一定可以轻松地解决眼前的难题,那是一把肯为主人疗养身体的椅子,是刚从医院里走出来的医生,这位客人不会为别人考虑,这是他保持年轻的秘诀,他拧开可乐的瓶盖时从来不控制自己的力量,他想要的是毫无顾忌地喷发,所有人都应该为他苦苦思考,想出能跟他和平相处的窍门,包括那些沉默的饮料瓶,他是所有人类共同的甲方。他飞快地离开了这条小吃街,把各种味道甩在身后,他犹如被野兽追赶的短跑运动员一般离开了这儿,其实并没有这么快,但卷椅类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窘迫的神色,这种细微的神态只会出现在洒水车附近,当一个不受钢铁车辆保护的人类靠近洒水车,并且被那些液体盯上时,他们脸上就会浮现出这样的表情。他们遭到了一次意外,迎来了一场袭击,但他们必须保持冷静与从容,就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他们觉得有一双或几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们,但实际上并没有。当然,卷椅类会盯着他们,这是一双生长在他脸上的无聊的眼睛,不看点什么东西就想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的眼睛。

  哪怕卷椅类通过那个口罩认出了这个男人,哪怕他根据这些隐约的痕迹捉住了一条滑溜的泥鳅,他也不打算吹散眼前的这团雾气,尽管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一口健康的牙齿,不会因为吹气而牵引出自己钻心的疼痛。卷椅类知道其他车主会在事后找到物业,要求他们把小区的监控调出来,看看那个每天都恶意停车的人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张脸。他们觉得在口罩和脸中间一定存在着一条裂缝与空隙,只要透过这个窟窿,他们就能看清他的脸,如果那些摄像头足够清晰的话,也许他还没出门就换好了口罩,但楼里的电梯中也有摄像头们的同僚。也许他在自己的家里就提前做好了准备,但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身形,也难以隐藏踪迹,他们至少能找到他藏身的地方,根据他留在监控屏幕里的脚印,一路跟着他走回事故的起源地。他们愿意紧握着他的手,不是想听他说为什么要把车停在人们的必经之路上,而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他们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把单位里的怨恨转移到这个歹毒的小人身上,他们的孩子正为了能晚去学校而开心,无论这些学生到得有多晚,无论老师与班主任有多愤怒,他们的父母都会成为这次短暂假期最好的理由。一个把头发扒拉成水母形状的初中生小心地观察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父亲的脸,这个谨慎的学生用力地控制着自己面部的各种运动,生怕开心的情绪透过这些笑点较低的观众传递到驾驶座的讲台上,他觉得他父亲已经陷入了堵车带来的怒火中,只要有一根合适的引线,他就会立即品尝到这场如暴雨般的火焰。所以他选择闭上眼睛,让眼前的世界进入片刻的黑暗,就好似列车进入隧道一般。他希望这些车能永恒地堵在小区里,他愿意一直这样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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