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德怀特·里尔。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关于我自己的。

　　这个故事的开头和很多小说一样。很普通，很平淡。

　　那时我才十五岁，游走在城郊社区的街头。成绩平平，家境平平。我不知道我的前途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总是在闲的时候会去外边乱逛。准切的说，是不上学的时候。我在学校里喜欢一个女孩。是的，我喜欢一个女孩。她很可爱。但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写在这上面。而我每一回到学校，除了和同学们闹闹矛盾，打打架之外，似乎也无事可做了。慢慢的，我连打架都不会了。我开始任由他们打我，骂我。而在他们干完这些事后，我相信我的脸上写满着平静。我的这个世界越来越没有感觉，或者准确点来讲。是感受不到他只剩下的恶意。可能有些人觉得我说这些话有点夸张，但那时的我。真的认为是这样。我知道我已经离死不远了。纵身一跃，一切都结束了。我那时唯一的心愿，如果说那也算得上是心愿的话。就是在自杀前看看我心爱的女孩的照片。我时常对着那张照片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那张照片还是我偷偷地把班级里的集体照扣下来的。每次我看那张照片事都要偷偷地看，生怕被人看见。

　　再来谈谈我的家庭。如果说是聪明人才配拥有财富的话。那我们家有点寒酸的家境似乎是很有源头的——他们确实不很聪明。每次我一回到家，跟他们常常是无话可讲的。而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年龄的代沟。我跟很多与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人还是能谈个两句的。唯独跟他们就没有。我在家里唯一做的事，就是睡觉。睡够了就爬起来，出去去外边走走，走够了就回来继续睡。我活的像一个幽灵，像具空壳。死亡这两个字像着了魔似的在我的脑子里越来越大。

　　我不想在死前搞出太大的动静。就是那种死前没人知道你会死，死后过几天才被人发现一具尸体的效果是最好的。那时我似乎什么都准备好了。我时常从楼上望下地面。有时还扔两三个东西下去。心想如果我这么下去的话，应该也大致是如此。速度越来越快，然后随着碰的一声落地。我偶尔会下去把我丢的东西捡回来。但大多数是不捡的。我可以把这些玩意捡起来，但谁能把我捡起来呢。

　　我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但其他人似乎还是那个老样子对我。可能是因为我是个怪人吧。怪人即使变得再奇怪对其他人来说也是正常的。我有时感觉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过的不快乐，其他人也是。甚至还有很多人也想死。我想找到他们中的一两个，跟他们交流一下。或许是死亡给我的勇气，让我敢于在死之前敞开心扉。有次我到天台去，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衣服，靠着墙，眺望远方的人。一开始，我准备立马下去，知道那块底盘是属于他的。但我竟犹豫了。我停在那里，看着他。我确信他是知道我在看他的。我多么希望他能做出一点反应啊，如果能转过来对着我狠骂一句，“看什么看，给我滚下去。”就是最好的。但是没有，他依旧站在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我站在那站了好久，终于明白他的心是锁得死死的。我放弃了，下去了，哭了。我死亡的念头依旧摆在那，没有变淡，也没有加深。但我总觉得这事对我有影响，便把它说出来了。

　　如果有人问我是否怕死。我觉得那时的我是不怕的。这句话可能有点显摆。但我觉得我之所以那么久都没有采取行动，主要是因为我在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我们那边是真的很小，邻居和邻居大多认识。如果我随便找个楼跳下去，想必会把我那鬼地方闹腾个好一阵，而且还很可能成为了那群人的笑柄。我不想这么搞。

　　日子照常这样过去。我一心想死，但终究没有死。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了一个老人。好吧，我想说，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路上闲逛。那时是中午，天气热得要死，大街上没有几个人。有个穿着灰袍子，戴着灰帽子的人走在我前面。看他佝偻的身躯应该年龄蛮大的了。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肯定又有人现在正在暗地里讥笑他，觉得他是傻子。”我心想。

　　那老头子依旧默默地向前走去。我很奇怪，因为那个方向根本没有路。我往那边走是因为我们学校建在那，建在山脚下。那路修到我们学校就停了，旁边只有一座山。

　　“他可能是某个学生的家长吧。不过爷爷来学校办事着实有点奇怪。”我想。

　　我跟着那个老人继续向前走。那老人走得不快，我觉得我慢慢地就要追上他了。

　　我往前方看了看远处的山，确实。路修到山那里就没有了。

　　其实那时我并不想和那老人产生什么交集。只是在追上他时。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我一般用余光看人都不会被人发现。但那次我有八成的感觉，他是发现了。

　　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尴尬，然后就急忙说了句，“你好。”

　　那老头子也看了我一眼。他有着一双鹰钩鼻，其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就长着一副老头子的脸。

　　他也对我说了一句，“你好。”

　　他说出的话语调有点怪。我不知道是他嗓子的问题还是因为他不是本地人。

　　我又看了看他的脸，确认他长得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要到哪里去？”他突然问我。

　　我告诉他我要到学校去。

　　他听到后笑了笑，又说：“我要到奥芒去。”

　　我一时不知道奥芒是什么东西，但告诉他这边没有什么通往奥芒的路。他走错地方了。

　　他听到后哈哈地笑了起来，“这里哪都可以去。别说奥芒了，连中诚都能到。路是通往四方的。四面八方都是路。”

　　我一时只觉得他是在疯言疯语，但还是告诉他。我们这边南是河，东是林。北边是面前的这座山。只有西边，是无数个和我们这边差不多的小村。

　　他又说，“南边是蛮族，东边是魔都。北方暂且不说，但西边绝不仅仅是一些小村落。”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炫耀的成分，我不是一个喜欢听别人炫耀的人。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便没有继续跟他讲下去。

　　我本来是不会相信这些鬼东西的。但我在与他分别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我亲眼看见他穿进了那座山，然后就消失了，仿佛这山是有个隧道一样的。

　　这件事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感到好奇。如果这世界真如老头所说，不止这几个破村子，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我如果真的有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