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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月桂堂春

第十章:合欢

西关月桂堂春 小强小姐 5334 2021-11-08 12:40:54

  因心里头一直积压的大事解决了,昀初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小鸟依人地靠着王爷,舒舒服服地打盹,两个丫鬟从酒楼的荷花池里撷了几枝娇俏的荷花,车内荷香弥漫,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王爷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回府之后,恰逢黄昏日斜,整个王府的铜门被照得金光闪闪,昀初走到合欢堂,这一路,步履轻快,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沐浴着夕阳与晚霞,似缠绕着五彩绸缎,尤其是那一圃芍药,虽然花期已过,但枝叶茂盛,昀初想起初见王爷的那天,他身姿挺拔,玉冠束发,眉眼清冷孤傲,背手而立,君子堂堂,与声名在外的豫安王站在一起,丝毫不逊色,甚至更加耀眼,于是只能收起眼神不去看他,只大大方方地看向豫安王,按照母亲教授的那样,不卑不亢地回答他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有些脸红,幸而夕阳正好,昀初提起裙摆小跑着穿过长廊,汗津津地冲进温泉房,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扑通一声跳了进去,把气喘吁吁追过来的丫鬟吓了一大跳。

  “我的好王妃,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奴婢还没准备好衣衫您就自己泡了水,头发都湿透了,可得一会儿晾干,您先泡着,奴婢去准备衣裳。”迎春哭笑不得地退了出去,秋苓连忙拿起汗巾替昀初擦脸。

  “迎春,你告诉王爷,我晚上不去前头吃饭了,你就拿我的寝衣过来就成,要薄纱的,越薄越好!”昀初大喊吩咐。

  “知道了,王妃!”

  仔仔细细泡了大约半个时辰,昀初才从水里起身,秋苓拿了棉巾帮她擦干净,又在身上涂了香,迎春拿起那件檀色的寝衣在她身上比了比,喃喃地说道:“前几日才做好,不大不小正合适,料子选的是今年的新纱,又薄又柔软,这大热天穿正好。”

  两人侍奉昀初穿上,果然舒服,透过薄衫,里头的亵衣上的那对鸳鸯若隐若现,生生衬得人娇羞妩媚。

  回到合欢堂,迎春说王爷用过晚饭后跟许太医在书房谈事,兴许是水灾防疫的事儿,太医怀抱了许多医书进去了,朱青在外头守着,谁都不让进。

  “大灾之后多有大疫,这次鹭州的水灾虽说咱们王爷治理得当,没出什么大乱子,但还是要谨慎,天儿越来越热,万一生了什么疫病,就麻烦了。”秋苓边说边又取了一方棉巾,替昀初擦头发。

  她坐在窗边吹着晚风看月亮,头发半干,披散在肩后,随着微风上下飘荡,薄裙轻摆,她就呆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大大的眼睛藏了许多心事。

  “西北的月亮和京城的月亮,是不是都跟鹭州的月亮一样呢?”她在心里头涩涩地想着。

  突然有了想要练字的冲动,于是移步到书案后,提起笔蘸了墨,又舔了舔笔,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写什么。

  想了一下,还记得家中闺房没练完的字,于是正了正姿势,在宣纸上写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写完觉得不好,许是长久不练,有些生疏了,只好又摊开一张宣纸,沉了沉气,又写了一遍。

  如此反复好久,终于得了一张满意的,于是放下笔,小心地拿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欣慰地笑了,连王爷什么时候进来,又清退了丫鬟都不知道。

  “昀儿写什么呢?”王爷神色迷离,靠近她,昀初闻到浓浓的酒味,放下宣纸,轻轻蹙眉,嗔怪道:“王爷,你喝醉了。”

  王爷从后头抱紧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服气地反驳:“昀儿,本王是喝了酒,但是本王不会醉,从来不会。”

  虽是这样说,可是他吹向她耳边的热气明显酒意弥漫,昀初在家也喝过酒,不过是用李子、青梅泡过的果酒,甘甜清爽,几杯下去,有微醺的感觉,这滋味是极好的,可母亲从不允许自己贪杯,更不可能喝醉。

  但是她知道,王爷就是喝醉了,他红着脸将嘴唇凑向自己的脸颊,昀初不适应,躲了一下。

  “王爷,昀儿写了一幅好字。”她连忙转移话题,试图浇灭他身体内的熊熊烈火。

  果然,王爷松开了她,看了一眼那副字,又念了出来,直说这诗不好,不够直抒胸臆。

  昀初当然不服气,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哪里不好,于是她气不过,嘟着嘴将笔递给王爷,嘟囔着:“那王爷写个好的。”

  王爷欣然接过笔,蘸了蘸墨,想了一下,然后坏笑着大笔一挥,两行草书跃然纸上,昀初歪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是:

  “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

  昀初的脸陡然红到耳根,她瞪了王爷一眼,提起衣裙离开书案。

  回到龙凤床上,她全身因紧张出了细密的冷汗,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只是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就被突如其来的温暖给取代了……

  她又累又痛,终于闭着眼翻了个身,如同从被雨水打湿的花间坠落的蝴蝶一般收敛了翅膀,然后才面向里面沉沉睡去。

  “睡吧,我陪着你。”王爷躺在她身边,拥着她睡去,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翌日,王爷习惯性醒来,伸手打帘,透过窗纱,外头天刚微亮,细碎的虫鸣和鸟叫断断续续传到里屋,怀里的姑娘睡得踏实,呼吸均匀,她的脸王爷看得并不清楚,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趁着昀初翻身,王爷从她身下抽出自己微麻的手臂,简单穿了中衣,披了外衣下了床,想去外头温泉池泡一泡,洗一洗疲惫,推门而出,迎春和秋苓两个丫鬟在门外歪着头靠着,见王爷出来连忙惊醒,站起来行礼,王爷吩咐她俩下去眯一会儿,迎春不肯,说王妃等下醒了会要茶喝,王爷看了里头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去眯会儿吧,她大概还得睡一会儿,等她醒了之后要准备好浴桶,王妃要沐浴。”

  迎春和秋苓俯身领命,然后诺诺地下去了。

  全身泡到池子里,王爷感觉全身松快不少,他神色冷峻地撩了一下水,这时朱青在屏风外候命,他问道:“许太医问是否可以用药了。”

  王爷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回道:“让他准备吧。”

  等穿好衣服回到合欢堂,天已经大亮,昀初还没有醒,他不经意地扫视到书案上,想起昨夜荒唐留下的笔迹,突然觉得羞耻,连忙走到书案边伸手拿起那张宣纸撕碎了,扔到地上,但是心有不甘,又止不住想要抒发点什么,于是提笔蘸墨,微微想了一下,便笑意斐然地重重写道:

  “翩翩衣袂沾花雨,脉脉柔情透骨香。”

  放下笔,眼里依旧止不住笑意,便满意地走向床边。这时昀初才要醒了,嘟囔着想要喝水,王爷倒了一杯给她端过去,昀初睁开眼看到是王爷,居然脸色潮红地抓起被子蒙住了脸,羞赧地不敢睁眼。

  王爷觉得好笑,便帮她拉开被子,又扶着起来喝了水,昀初咕咚咕咚牛饮了一杯,这才发现,王爷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昀初羞愧不已,连忙推开他,裹到被子里,王爷也不好流连挑逗,只好起身离开,说:“两个丫鬟已经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让她们伺候你沐浴,本王先去前头会一会秦知府,等结束再来叫你用早膳。”

  昀初低着头,蚊虫一般轻哼:“嗯。”

  果然,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地备好了一切,两个人还仔细选了衣裳和首饰。昀初披了薄衫下床,非常羞涩地由她们搀扶着坐进浴桶,迎春提篮撒了花瓣进去,秋苓帮她绾起长发,昀初这才舒展地伸出手臂随意搭在浴桶上,只见两个丫鬟相视一笑,随即迎春便埋怨地说道:“王爷也真是的,太不知道心疼人了。”

  昀初这才注意她白皙的肌肤上不规则地遍布青痕,大小不一,轻重不等,脖颈和前胸尤甚,顿时恨不得把头埋进水里不出来。

  还好两个丫鬟仔细,帮她轻轻擦拭,肌肤微微泛红,也能将一些稍浅的吻痕遮住。擦干身体穿了衣裳,是一身胭脂色对襟束腰的长裙,裙摆是牙白和竹青间色条纹式样,丝绸质地,又飘逸又端庄。迎春手巧,又梳了新的发髻,玉钗横陈,成套的珍珠耳饰和项链,江南工艺,也是新做的。

  一切妥当,准备去前厅用膳,谁料嬷嬷引着一个丫鬟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见到昀初先行礼,说是王爷吩咐给王妃送药的。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昀初不解,冲着钰萝姑姑发问。

  还没等嬷嬷开口,迎春便恍然大悟地接过话儿,扶着昀初坐到凳子上,端起碗递给她,笑着说道:“王爷肯定是为了王妃好,您就喝了吧,说不定很快就有了小王爷。”

  昀初脸红,顿时明白了是坐胎药,嬷嬷也笑着不再言语。昀初只好皱着眉头老老实实喝了,放下碗急忙要水漱口,迎春早就备好,递上一杯花茶,等漱了口,又拿了一枚盐津梅子递到她嘴里,这才赶走嘴里苦涩的味道。

  嬷嬷看昀初喝完,才委身告辞,小丫头端着托盘,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昀初走出合欢堂,一路上的侍女奴才都分外恭敬,昀初觉得十分尴尬,心里头埋怨王爷太过小题大做,也没想到在书房外遇到了正把秦知府送出门的朱青,二人见了昀初也行了大礼,知府大人感怀地说道:“多谢王爷王妃为我鹭州百姓思虑谋划,臣感激不尽。”昀初知道他说的是乐伎歌女的事情,其实远远不止,除了织造庄,王爷还邀请岭南、潭洲、墨阳一代的商队来鹭州考察,丝绸锦缎只是引子,随后粮食、棉花和瓷器也是两方贸易的重点,因贸易而亟待升级的河运和海运都因此得到加强,禹陵江可直通东海,两岸又增加码头船坞上百座,不过短短几年,鹭州商贸遍通全国,其富庶程度可比京城,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了秦知府,昀初随王爷移步前厅,王爷头回在府里当着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而且反复摩挲,两个丫鬟在后头嗤笑不止,朱青持刀威风凌凌,瞪着眼白了她俩一下。

  用过早膳,昀初嫌热,想去水榭走走,王爷难得清闲,便随她一同去了,昀初懒懒地趴在栏杆上,全身酸疼。因天儿热,高高撩起的衣袖赫然露出清晰的吻痕,两个丫鬟想过去帮她遮起来,但被朱青使了个眼色叫走了,迎春欠了欠身说,钰萝姑姑叫着去训话,她们去去就回,昀初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过去。

  等清退了众人,王爷坐到她身边,帮她理了理玉钗,又轻轻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么怯热,前几年在西北都是怎么过的?”

  昀初嘟着嘴,不服气地说:“西北不比江南,热气熏蒸,让人睁不开眼,那边温差大,早晚都很凉快,白天日头大,躲在屋里头不出来,啃着瓜果别提多舒服了,晚上睡觉还得盖棉被呢,西北的瓜果很甜,我娘常做甜果子给我吃……”

  说到这里,昀初心里酸酸的,从被派往西北已经快一个月了,爹爹他们估计已经很快就到西昌了。

  眼看着昀初快要哭了,王爷突然岔开话题问道:“还疼吗?”

  昀初一愣,继而脸红,下意识捂了捂肚子,羞赧地回答:“还好。”

  “药喝了吗?”王爷又问。

  “喝了。”昀初老实回答,不过很快心里便有了负担,于是急忙说:“至于能不能生,什么时候生我可不保证。”

  王爷笑着把她揽过来,大度地说道:“怎能都指你,本王也需得勤加耕耘。”

  “耕耘?你以为种瓜呢!”昀初心里不忿。

  接下来的日子,王爷果然夜夜勤奋,也愈发老练,王妃日日起得更晚了,有次嬷嬷送药过来,里头耽搁了半天,药都凉了,又送下去热了热。迎春准备的果子、点心也更丰富了,可是每次喝完,昀初还是觉得口苦,这天终于忍不了,趁人不备,将药偷偷倒掉了。

  午睡起来,昀初无聊,偌大的王府终于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给逛了个遍,昀初甚至都知道东边园子的睡莲又开了几朵,天儿又热,也懒得套车出去,于是闲逛着来到王爷的书房。

  王爷正在看信,见她来只抬了一眼,没有招呼,昀初便在他的书架上乱翻,随手翻了几本志异小说都是从前看过的老套路,于是意兴阑珊,懒懒地将书放回原处。

  “好无聊。”昀初发自内心地抱怨。

  王爷看完放下信,没好气地打趣:“你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总不能是吃了睡睡了吃吧。”

  昀初白了一眼没有理会。过了会,鬼点子从小脑袋瓜钻了出来,她笑眯眯地凑到王爷面前,低声问道:“王爷,你的画本子借我看看吧。”

  王爷听完一愣,凌厉气色迅速升腾,冷声骂道:“胆儿肥了是吧?”

  “哼!就知道你不会借,反正那事也没什么意思?”昀初嘟囔。

  王爷瞬间有种被人指着脊梁骂的感觉,终于忍不住发火质问:“穆昀初,你什么意思?”

  昀初自知失言,于是踱步到一边,羞赧地浅声回答:“我是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儿育女,不用太多,也不必太频繁。”

  王爷一听笑了,终于明白她是在求饶,于是坏笑着质问:“你既然有这种觉悟,为何早上那碗药都倒进月季花圃里了?”

  昀初瞬间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问道:“这你都知道?”

  王爷站起身离开书案,凑到她跟前,诡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教训道:“本王什么都知道,你最好老实坦白,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昀初心虚地说:“没有,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王爷终于肯放过,然后说:“那就好,厨房做了绿豆酥和莲子羹,用冰镇过,最是解暑,去吃吧。”

  昀初提起裙摆,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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