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网吧的椅子上,屏幕上还是我两昨晚被打穿的失败结算界面。网吧里通宵的人不多,网管好心的帮熟睡的顾客们都盖上毯子。
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九点钟了,估计这时候胡叔已经赶到现场,我待会儿过去的时候得被骂一顿。一想到这些我就头晕目眩,不仅是玩到四五点的疲惫,还有腹中饥饿让我难受。
我看向我的邻座,唐伊志脱了鞋蜷缩在电竞椅子上,盖着他的深绿色兜帽和衣而眠,网管帮他把毯子盖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真像个小宝宝。要不是昨天见识过这家伙欠扁的模样,我说不定还真会心生怜悯之情。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出去买点吃的,再回来叫醒唐伊志。
我刚走到门口正要钻进隔壁超市,胡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杜责你在哪里?为什么今天上班没来报道?”一接听就是胡叔义正言辞的质问,我被吓了一跳。
“我和唐伊志在一起,他还没起床,等他起床了我们马上就过来。”
“哦对啊,昨天是叫你跟着唐伊志来着,”胡叔好像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的样子:“那你催他快一点,他怎么现在才起来?监狱里不都是六七点就要起床吗?还没习惯啊?”
“这……我再催催他吧。”我苦笑着,不敢说出我两昨晚通宵的事情,只能把锅全都甩给唐伊志,我想胡叔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
我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想了想还是也给唐伊志带了一份,再回到网吧的时候,那家伙还在睡觉,脸上写着安静祥和,睡得应该是很香吧,感同身受之下,我真不忍心叫醒他。
但不叫醒他遭殃的就是我了,我把包子豆浆放在他桌上,轻轻摇了摇他:“起床了起床了,该去现场看看了。”
他无动于衷,我又摇了摇他:“再不去的话胡叔会生气的。”
他眉头皱了皱,有反应了,但随即平静下来,我知道他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不免心生怒气,索性抓住他的毯子一把扯掉:“起床了我靠,我们还有工作啊!”
这下他醒了,伸直双腿在椅子上扭动起来,又皱着眉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九点过十一分,随后又闭上眼睛:“才九点钟吵什么吵啊?让我多睡一会儿要死啊?”
我焦急的说着:“再多睡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我们必须赶紧去现场那边,不然张律师可能也会不高兴的!”
“哎呀……”唐伊志抱怨着:“我不想去……跟他们说我不去了。”
“哎不是,你昨天都答应得好好的啊?”
我平时就很讨厌言不守信放鸽子的人,谁知被我这么一说他还摆了摆手哝哝说着:“昨天是昨天现在是现在,你要去现场就先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你他妈找打是不是?”我有些生气,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我面前:“我得跟着你才能完成上司给的任务,你也得去现场才能勘探案子,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扯皮,赶紧把东西吃了出发了!”
他面不改色,还是一脸浑浊没睡醒的样子,倒是缓缓转过头看我放在那里的包子豆浆,嘴里依然懒洋洋的说着:“哎呀正好饿了……行吧,看你给我准备早饭的份上,我还是去吧……”
“赶紧的!”我放开他。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害怕,但估计还是有点被我吓着的,但我懒得管他有没有真的服气。还好这家伙没什么战斗力我才能用武力压制他,他要是脾气不好又是练了一手的人我两估计得打起来,到时候被胡叔知道我就惨了。
那家伙极不情愿的坐正,摘下兜帽晃了晃头,然后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我松下一口气,心想赶紧把早饭解决了结账下机,早点赶往现场早点安心,于是也拿起我自己的那份吃起来,早上的网吧没什么人,那些和我们一起通宵的醒来后大多都直接出去了,只有我两在这里面吃东西。
唐伊志细嚼慢咽,刚刚醒来的样子极其的萎靡不振,吃得好像极不情愿的样子。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突然打了个机灵,然后把手里的包子往自己的兜帽里递过去:“塞班班也要吃一口嘛?”
我以为我产生了什么幻觉,但他的兜帽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那家伙倒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目光,愣了一阵之后又把包子收回来继续吃着:“塞班班真乖。”
不过他马上就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赶紧警惕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嘴里叫着:“怎么,就不允许我有个幻想的宠物啊?看什么看啊?”
“允许,允许。”我愈发觉得他不正常,硬憋着心里怪异的感觉对他点头。
吃完后我赶紧带着他打车前往现场,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说实话我是一点没看出来唐伊志这家伙哪点有侦探的样子,凭他就能侦破这个案子?还叫我跟着他学技术?这人先把自己的行为习惯养好再说吧?
车上这家伙又抢了副驾驶的位置,我坐在后座寻思着这些,跟着他唯一的好处就是时间上要自由一些,自由散漫不用担心被胡叔骂,但终归还是浪费时间,除了玩乐什么都收获不了,我实在是堕落了。
再次走进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今天封锁现场的同事数量不比昨天,但胡叔还是带着几个前辈先行到达现场,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张律师和胡叔车间门口一道在封锁线外聊着,我和唐伊志下车与他们会合,胡叔见着唐伊志就一反平常严肃的样子,和和气气的对唐伊志笑道:“昨晚玩到多久啊?怎么这么迟才起来?”
“好久没睡懒觉了,忍不住就多睡了会儿。”唐伊志也是表现出乖乖孩的样子,我没法把他和昨天我看到的那欠扁样联系在一起。
胡叔很快认真起来:“我已经和这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可以随意出入现场,需要探查什么都随意,但别碰现场的东西,这个案子的影响非常恶劣,上面已经高度重视起来,我们最好在他们派专案组的成员前来之前破案,能做到不?”
“我连现场具体情况都还不知道诶。”唐伊志在胡叔面前咬着食指:“而且我真的太久没有活跃脑子了,只能尽力而为啦,要是没办法也只能sorry啦。”
“你尽力就好。”胡叔却一脸信任的看着唐伊志,用力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你帮过那么多忙,我相信小唐的实力!”
“感谢信任。”唐伊志豪不谦虚的笑着:“不过胡警官你的手拍着塞班班了。”
“哦哦,抱歉啊,把塞班拍疼了吧?”胡叔跟他开着玩笑。
就连张律师也跟着笑:“你看塞班都缩回帽子里藏着啦!”
有那么一秒我甚至以为就我一个人看不见唐伊志兜帽里的那只叫塞班的幻想宠物。不过我倒是学到了跟着唐伊志之后的第一课,只要我曾经证明了我的实力,他人倒是可以把我拿着和别人一起双标的。
“好了不多闲聊了,我和张律师再去找刘路询问一些事情,杜责,你和唐伊志一起再在现场看看,一有消息我们互相通知。”胡叔严肃起来:“明天专案组的人就到了,我们不说把案子侦破,至少多找到一些线索方便他们的后续工作,唐伊志,你要是需要帮助直接和我们部里的人说,他们都认识你。”
唐伊志点头:“好的。”
“发现了对委托人不利的证据要赶紧销毁啊!”张律师又在开玩笑。
唐伊志还是认真的点头:“ok。”
“好了出发吧。”胡叔摆摆手,今天的工作便正式展开了。
车子停在工厂外,我们步行进入场内,这家制药厂有两三个车间,案发的车间离这里有百米远,路边已经长满了杂草,整个工厂就等着拆迁了,我和唐伊志走在规定的人行道上,他的眼睛注意到了路中间的车轮印。
“那些是警察的车吗?”唐伊志问我,他已经认真起来,我也不跟他开玩笑了:“不是。”
“我们的车子一般都停在场外,然后按照这条路线步行过来,为了不破坏现场,路上的车轮印我们是一下也没动。”
“意思就是说,这些轮印是一开始就有的?”唐伊志一边走一边说着:“最近下雨是什么时候?”
“有快一个星期没下雨了。”我回答说:“好像是上上个星期天下过雨,小雨,今天都星期一了。”
“案发是什么时候?”
“星期六,在这之后现场就没有车辆进来过了。”
唐伊志思索着微微点头,他看着从大门直直蔓延进来的车轮印,毫无偏差的停在了案发车间的门口。
“关于车轮印你们做过调查吗?”唐伊志这句话没有问我,他是走到车间门口的时候,对着我的一个前辈发问的。
前辈认识他,胡叔和他打过招呼,见唐伊志指着轮印发问,他一边从手机上拿出照片一边回答:“做过,但很可惜,不是刘路,宣晓津,或是赵澜福的车子,轮印完全不同。”
前辈从手机上翻出三个人私家车的轮印和路上轮印的对比图,确实有很大区别。
唐伊志又问:“他们最近没有更换轮胎的记录吧?”
“查了一下,没有。”前辈回答。
“那么这道轮印看来是其他车辆路过时留下的了?”唐伊志问着。
“应该是这样。”
“还有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又是来干什么事呢?”唐伊志笑了笑:“这些人可真是会找事,好死不死死在这种鬼地方净给人增添难度,建议原地超度。”
“关于轮印,要告诉你的是,这个车间有两个入口,这里是前门,后门那里的轮印更多更杂,我们都留有照片,但无从查起,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
“我会留意的。”唐伊志说着便进入车间内。
我随他一同前进,不得不说这家伙认真起来还有些侦探的样子。我和他再次进入这个地方,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淡去得差不多了。
这家厂就等着拆迁,车间内所有机器都被搬走,只在原地留下原本存在的印子,杂七杂八的锈铁杂物四处堆集,车间上层的平台还未拆走,。
我和唐伊志绕过了好几处杂物堆才来到现场,地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了,封锁线边也没有再站着同事,唐伊志见着现场的样子便眼前一亮,直直的钻过封锁线冲了进去。
“哇哦!Fascinating!这是谁干的!简直是个行为艺术家!”他毫不遮掩的大叫着,踩在风干的血泊上激动的四处走动,这一处瞧瞧那一处看看“等我找着凶手我要给他颁个奖!”
“我很好奇,刘路他们几个到底干过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讨厌他?”我随口问着。
“没啥,大概就是些流氓该做的事情吧。”唐伊志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看回地面:“这些四处飞溅的鲜橙多毫无章法,认真地说,凶手在犯案的时候应该是带着极强的恨意,不然做不出来这种跟我差不多级别的恶事……”
“啥?”
“你别吵!”唐伊志自顾自的说:“如果说两名死者是互殴致死,那我们可以先查一查赵澜福有没有精神病史啥的。”
“凶器是什么?”唐伊志突然转头问着我:“找到凶器了吗?”
“赵澜福杀死宣晓津的凶器是一根铁棍,已经被我们收录在案了,你要是想再确认一下的话,可能要去局里一趟。”我回答着,我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我觉得这家伙认真起来真有一点样子:“我感觉现在你像福尔摩斯,而我是华生,要是你真有两把刷子,我应该能学到很多。”
“我不是福尔摩斯。”唐伊志蹲下用食指摸了摸地上的血迹:“我叫唐伊志,别把我和任何人比较,懂吗Asshole?”
是的,刚才那句话是我想和唐伊志稍微拉近点关系,因为毕竟接下来我得和他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的话瞬间又让我火大,我平静心态,最终决定忍下一口气。
“哦,稍微和你说一下,当我用英语骂你的时候不是真的在骂你,是在证明我们的亲密度已经到达了我可以差不多对你展现本色的地步,所以说我的各种口头禅可能就随便对你表现出来了。刚才那个单词不是在骂你而是简单的在嘴臭而已,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爽也可以嘴臭回来,然后我会接着嘴臭你,然后你又嘴臭我,然后我又嘴臭你。”
说完,还不忘对我做个wink。
我无言以对,我觉得要调查的不是赵澜福的精神病史,而是他的。
随后他又回到两名死者尸体整齐摆放的位置,那里被我们画上了白线,他首先在二人头部的位置狠狠的踩上两脚,然后问我:“所以,你们确定,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是这么整齐的摆在这里的吗?”
“我们一到现场就是这样。”我肚中有火,没好气的回答他。
“所以,如果是他两互殴致死的话,那两名死者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死也要死在一起是吧?”唐伊志没看出我的情绪似的,贱笑着看向尸体呈放的位置:“看来场上有其他人的概率非常大啊!很有可能是一场凶杀案。刘路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在二人打架中途就跑了。”
“然后你们就怀疑是他干的?”
“不要带上我,我什么都没干也干不了,我只想混日子。”我随口说着,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哇哦杜警官你的思想很危险呐!”他讥笑着,却是有些像是在认同我的观点:“被上司抓住的话会被骂的!”
“没办法,我又不喜欢我的工作,只能得过且过咯。”我耸耸肩笑道:“比起这个,你觉得案子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唐伊志双眼看向左上角,稍稍沉吟了一阵,然后把左手锤在右手手掌上:“绝对是有其他人弄死了这两货吧,绝对的吧!”
我又好奇的问:“你觉得那个人会是刘路吗?”
“不能说委托人的坏话呢!”唐伊志笑着:“就算是他我也得想办法证明不是他呢!”
这家伙说话做事的方式真是奇怪,一会儿专注认真,一会儿又像这样一惊一乍的,不过我好歹有些习惯了。他给我一种他的生活永远有趣的感觉,而我就是个想要混吃等死的废物……一个业余的家伙侦探本领都比我好这么多,我在警校的日子里都在干些什么啊……
“好的现场我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去下一站吧。”我想问题的时候唐伊志霍的起身,说着就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去。
“你不去后门看看那些轮印吗?”我跟上他问着。
“不用了,没啥用。”
“那你看出了什么来?”我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细节。
他好不直接的回答:“什么都没有。”
“啊?”我手里的笔差点落在地上:“那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没有啊。”他回头看案发现场:“像是这种壮观的鲜橙多四处飞溅的场面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诶,看起来简直太Fantasy了,说真的凶手必须获得诺贝尔凶杀案艺术奖——有这个奖项吗?”
他语速极快,我脑子里嗡嗡的,我感觉他是在耍我,想打他也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但我心里还记着胡叔给的任务,最后还是忍下这口气,问:“下一站你又要去哪儿?”
“嗯……”他稍加思索,最后回答:“果然还是那个地方最适合破案中途去一趟吧!”
……
半小时后,我已经坐在阿宾小站吧台边了。
熊德常把柠檬水递给我,唐伊志点的还是加冰的烧仙草,快到午饭时间,此时细水街正处在一天中最为人潮涌动的时候,阿宾小站的也是座无虚席,那两个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跟我眉来眼去了。
“啊——That’s good!”唐伊志喝完一口奶茶,装得像是色情影片里的男主角一样舒出一口气:“果然熊德常先生的奶茶最好喝了。”
“哼哼。”熊德常回应着,然后转过头继续忙了。
“我跟你讲啊,现场那叫一个壮观,鲜橙多飚得到处都是,那场面好像十八层地狱里一样,宣晓津还有赵澜福死得好惨哦。”唐伊志一边喝奶茶,一边跟熊德常闲聊着。
“嗯嗯嗯。”熊德常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只是随便敷衍了一下。吧台里就他一个人忙,单子排得都要数不过来了。
“然后啊,我们去到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这一趟可是没有白跑,至少我看到了这么壮观的场面,不虚此行啦!”
“我跟警局里那些人讲了我环游世界旅行的事情,可把他们眼红坏了,哈哈真好玩,下次我们一起去好嘛?”
唐伊志说话,熊德常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他得在吧台这边取料那边放东西,然后把做好的奶茶交给服务员——戴眼镜的那个就在这时候和我撞了视线,我两都友好的笑着——然后看看下一个单子要什么,接着又开始一个循环。
“好吧你看起来有些忙,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是这么说,唐伊志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画本,在吧台上摊开,找到昨天的那幅画继续描绘起来。
“我依稀记得,我们是在破案来着。”我看这家伙尽在干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一声。
“嘘——”他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知道我们在破案,所以说不能让张叔和胡警官知道我们跑到这里来摸鱼来了,知道吗?”
我有些发愣:“你之前经常跑到这里来摸鱼吗?”
“不然呢?”唐伊志刚喝完一口嘴里还含着东西:“这可是我的店诶,我不回来看看嘛?”
他手上的画笔也没停过,把昨天留下的多余的线条擦干净,再把扭曲的线条修改平顺,现在正在给熊德常的脸加上阴影。
我愈发困惑,忍不住问道:“哎不是,像你这种去一趟现场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有事没事就跑到这里来摸鱼的人,凭什么在我们部里有这么高人气啊?胡叔凭什么这么看好你啊?”
唐伊志耸耸肩,极为嘲讽的说着:“运气?实力?还是因为我可爱?我也说不清楚。”
“你可爱个毛线。”
“我不管我最可爱。”我第一次见可以毫不害臊说出这句话的人,而这家伙说话的同时已经在描绘衣服上的阴影了:“And I’m also the sexiest one of the world。”
“你可别把我整吐了。”话虽这么说,我嘴角却不禁扬起,和这家伙拌嘴还是有点意思的,总比前些天跟在胡叔身后发闷的好。
我很快喝完柠檬水,他的烧仙草也差不多了,只是那幅画还没完成,他看了看自己的画作和依然在忙碌的熊德常,再翻到前一页看看之前画的我,然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哎……总感觉差点什么。”
我也稍微瞧了一眼,确实,无论他在画上添加多少线条,总是感觉整体上有些什么地方怪怪的,等他把那些多余的线条擦掉,画面越发精细的时候,一些问题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具体是哪里出了错我也说不上来,或是结构上的问题,也可能是线条有些许曲折,总之就怪怪的。
唐伊志把铅笔收进包里,他的右手有一些颤抖,他用这只颤抖的手把草稿本合上,再看了眼吧台便离开座位:“走吧。”
“虽然画得不好,但没必要手抖成那样吧?”我一边起身一边嘲讽他。
“手抖是我的毛病,不是心理原因。”他随意的回答着。
我又嘴臭他:“我就说你这种人绝对什么地方有点毛病。”
他不回话,带着我出了奶茶店。
“接下来去哪儿?”我不拿他打趣了,语气一转认真问他。
“去局里的停尸房,我要亲眼看看那两个尸体。”
我们走回局里,回去的时候刚好撞见胡叔和张律师一同回来,尾行着的另一辆车里下来了刘路和一个中年男人,刘路和那个男人骂骂嚷嚷的跟着胡叔二人进了局里,我和唐伊志没有同他们打招呼。
“那个就是刘路吧?”唐伊志对刚走进局里的刘路努努嘴。
“嗯。”我应着,随后想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是特讨厌刘路嘛?怎么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哦,其实我就和宣晓津有仇啦,刘路只是听说过而已,啊~宣晓津死成那样真解气。”唐伊志居然一脸陶醉样,表情一张一合像是喜剧演员:“好了不多说了,我也想去看看张叔还有胡警官要问他两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要问问题的话该是在刘路家里就问完了啊?”我记得胡叔是带着人马直接到刘路住处去了的,现在这样又带着了刘路回局里,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我脑中疑问的时候,唐伊志已经找到跟着一起回来的一名前辈在问了:“什么情况?”
“刘路的父亲,刘虎,知道我们怀疑他儿子之后情绪比较激动,在我们问完话之后又开着车跟过来了,嗯是要跟胡部长讨个说法,诺,后面还有三车他们的人呢。”前辈朝门口努努嘴,三辆车宝马,奔驰,还有辆雪佛兰陆续停在我们局门口路边,下来了十二个黑西装墨镜男子,个个身形壮硕,至少一个能打五个我,然后就那么杵在门口,啥也不干。
“烂眼的父亲还是烂眼。”那个前辈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
唐伊志环视那几个壮汉,同样轻描淡写的说着:“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不过据我们调查,刘路家里还是很有钱的,他父亲在宏谷有好几家火锅店,生意都相当火爆,保守估计他家得有八位数家产吧。”前辈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唐伊志的腰:“哎,小唐,你说刘路这么烂,他父亲发家居然走的是正道,你信不信啊?”
“我怎么不信?赚钱的法子多得是呢,就连我都有家店。”
我没想到唐伊志居然和那前辈聊上了,他居然和我们这里有些人还认识,再一想,就连这个刚做完牢的,和刑事基本不沾边的局外人在部里混得都比我好,我这个警校毕业生是不是太憋屈一点了?
“你们去刘路家里,具体都问了些什么?”唐伊志脸色一沉,又问着前辈。
说实话我又有些心理不平衡了,这家伙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太正常了,真的,好像他就是个专业的侦探一样,但跟我在一起就尽干些不着边的事,还表现得跟个傻逼一样,让我血压蹭蹭往上涨。
“我们主要问他们那天到底去工厂那里干了啥,刘路回答说……”
前辈说到一半,刘路父子吵吵嚷嚷的又出来了,后面跟着胡叔和张律师,胡叔作为部长得表现得严肃庄严,而他身后的张律师一脸苦笑,看来都是拿这冲动的刘先生没办法了。
“刘先生,无论怎样,你儿子都有作案的嫌疑,只要证据充足,我们必须得向法院起诉,给两名死者伸张正义。”
“你妈我儿刘路吃饱了撑的把那两人弄死啊?”刘先生在台阶上走着走着回头骂到。
“都说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你们非得要限制我出城啊?我网上有个朋友要在广东开party我明天再不出发就赶不到了啊!”一副潮男样的刘路也颇为委屈的喊着:“都说了,是我想开一家新的店要拉他两入伙,他两谈着谈着就打起来了,他们两多烂的人你们不知道啊?”
刘虎和刘路父子的联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刘路的打扮极为时尚,加上俊俏的脸蛋绝对是个讨女孩子喜欢的人,我反正是没法把他和烂眼联系起来。而刘虎皮肤要暗黄一些,身着西装看上去就是成功人士,却没想到激动起来没有一丝生意人稳重的样子。父子二人又是委屈又是严肃的叫着,张律师在后面是哭笑不得,胡叔看样子都快绷不住了。
“张律师快别笑了,你快想办法证明不是我干的啊!”刘路又对着张律师说:“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吗?party后天就开始了,我得开着我的新车过去!我赶时间啊!要不要我再加点钱啊?”
“你这个……”张律师苦笑着回话:“就算可以也没办法这么快破案啊!”
“但我真的赶时间啊,那场party很好玩的!”
“我可以二十四小时内证明你的清白。”
在刘路父子跟着胡叔二人扯皮,后者对他两没啥办法的时候,有个声音站了出来。
说话者正是唐伊志,他从我身边走过,昨天还蹒跚的步伐今天居然毫不费力的样子,我就说他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真是两个人。他这句话中气十足的话一出,刘路父子不闹了,胡叔和张律师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大门口围着的十几双眼睛一齐看着他,他明明什么线索都还没掌握住就上前去装逼,就连我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两位刘先生好,我是张律师替你们委派的辩护律师,也负责这场案子的调查,我可以很快证明你们的清白。”唐伊志来到刘路父子的跟前,父子两两双眼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他,最后还是由刘虎问道:“你是律师?毛长齐了没啊?”
唐伊志嘴欠:“长齐了,下面估计比你的大。”
刘路也随着骂着:“哎不是律师事务所是个人都能进吗?你负责我的案子?那我还不得没罪都被你害得有罪?”
“我要想你有罪也不是不可以,我的办法多得是,颠倒黑白什么的都有可能。”唐伊志看着刘路说着:“总之,我说我能二十四小时内证明你的清白,我就一定能做到。”
唐伊志看起来胸有成竹,完全不像是我昨天从监狱里带出来的欠扁小青年,刘路父子好像没心思胡闹了,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刘虎一摆手:“好!年轻人有胆色!你要是能二十四小时内把这事儿给我办妥了,不止你们事务所的钱,我还要单独给你塞个大红包!”
“有多大?”唐伊志居然第一时间在意的是钱的问题,但随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哦不对先不说这个,虽然我可以很快帮你们证明,但这之前你们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哎呀妈又要回答问题?刚才你上司还有那狗屁警官已经把问题都问遍了,烦不烦啊?”刘路急的直跺脚,看起来潮流的少男居然如此暴躁,看来少不了娇生惯养。
“他们问的什么我不知道,我要听你亲口说。”唐伊志眼神锐利的在刘路身上扫过,他长得比刘路矮半个手掌,但气势却压了父子两一头。
“刘路不急,再让他问你三个问题,要是他真能破你的案子,我们这一趟也就不亏了。”刘虎此时要冷静很多,刚刚那副胡闹的样子早已烟消云散。
“行!”听了父亲的话,刘路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吊儿郎当的杵在原地,轻蔑的看着唐伊志:“要问什么,快点,马上我还要去CityBar里happy呢。”
唐伊志毫不在意刘路的眼光,他的视线还在刘路身上扫来扫去,口中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宣晓津,赵澜福,去那个制药厂干什么?”
“哎呀又是这个问题?”刘路听完就又暴躁起来:“都说了是要和他们谈生意谈生意,走着走着就逛到那里了,然后想着这鬼地方没人进去瞧一下,在里面他两因为利益关系吵起来了然后我就跑了,等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可以了吧?”
“什么生意?因为什么利益关系打起来的?”
“我要自己开一家火锅店想拉他两入伙!他两一边意淫有钱日子一边因为分成原因打起来了,越打越凶我怕连累自己就跑了!”
“好的,第二个问题。”唐伊志的目光在刘路身上就没停过:“你们是以什么路线逛过去的?”
“我们在那边的一家餐馆集合吃了午饭,就是一家叫……香村小面的面馆,然后从聚惠路的第三个路口拐进四环,再从四环走到付家路,然后就进厂里去看了。”
“路上的监控查过了吗?”这句话唐伊志是问胡叔的,胡叔站在台阶上绷着脸回答他:“目前还没有,我们就是准备回来检查。”
“但是在制药厂附近接近五百米的范围内没有监控,我们最多只能看到他们进入付家路。”张律师补充道。
“那你们待会儿把监控剪给我。”唐伊志点头,视线回归刘路身上:“最后一个问题:人是不是你杀的?”
“操你妈你觉得是吗?”刘路急的好像要给唐伊志一拳打过去,要不是周围有人他可能已经动手了:“我是疯子我没事整自己两个兄弟?”
“是不是你杀的?”唐伊志严肃的问,双眼还是没停。
“操你妈,不是!”
“当真?”
“我日你妈我要说几遍不是不是!你是瓜皮喔?”
唐伊志不理会刘路口吐芬芳,他点点头,看着刘虎说着:“好的,我要问的问完了,两位刘先生请先回去休息,等我的消息,其实一般要不了十二个小时,所以还请你赶紧把大红包准备好。”
“哼。”刘虎轻笑着:“大红包就大红包,只要你能把事办妥了,红包数字绝对够你满意。”
侧写。那时我意识到,唐伊志在询问刘路父子的过程中眼珠子就没停过,那是每个侦探都必须掌握的技能,侧写,通过观察一个人的长相穿着推断他的性格身份,甚至是短时间内做过什么事,在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我身上施展过。
确实,唐伊志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吊儿郎当极其欠扁,但在这种该认真的时候他也毫不含糊,他能在胡叔身边混得风生水起是由缘由的,胡叔安排我在他身边,确实是想要我在他身边学到些什么东西,我可不能得过且过了。
“好了,两位请回吧,局里的大家都还有其他的工作。”
“好,小子你记着,事成之后必有重赏,但你要是给我在这里狐假虎威,我有你好果子吃!”刘虎自知现在有个台阶下,一边跟唐伊志恶言道一边带着刘路走出大门,堵在那里的黑衣保镖挨个散去,钻进车里走了。
热闹结束,看热闹的人都忙自个儿的去了。敢在警察局门口这么闹的人还真少见,不是怕他们闹,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局里防暴队的随时在那边拿着盾牌警棍守着,刘路父子知道局势不妙之后,唐伊志刚好给了个台阶下,他们便赶紧跑了。
“你们还在刘路那里问出了些什么吗?”唐伊志没管刘路父子远去,他直接转头问张律师。
“差不多就是你问的这些了。”张律师苦笑着:“那两个还真敢闹啊,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啊?”
“开这个车带着几个兄弟追着我们撵,还是有点吓人的。”就连胡叔都绷不住了,终于放松下来笑着。
“追过来发现是派出所,还敢闹!”
唐伊志完全不在乎他两的遭遇:“两个死者的尸体是在局里吗?”
“没有了,局里的停尸房停用了。”胡叔也严肃起来:“他们现在在市立医院的停尸房里,你要是过去就报我的名字,那边的人会放你过去的。”
“好的。”唐伊志说完就回头,立刻就出发了。
我都没跟胡叔打招呼,便急急忙忙跟上他的步伐:“卧槽,现在怎么就这么认真了?上午还死皮赖滑的啊?话说你的腿不是有问题吗?”
“认真?”唐伊志和我出了警局拐角,在脱离了众人视线之后,他扭头看着我:“你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想要快点离开而已,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觉得舒服啊?”
“那你刚才眼睛在刘路身上扫来扫去,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见我这么问着,唐伊志却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嘿?你还跟我装?”我嬉笑道:“侧写啊?你那么专注的看他,绝对是在分析他的特征吧?”
“哦,并不是。”唐伊志焕然大悟,轻描淡写的回答着,他拿出手机叫网约车,口中接着说:“我只是单纯的在看他的外貌长相,你不觉得刘路长得挺帅的吗?”
我一脸诧异:“啥?”
“你知道,我是画画的。”唐伊志说:“当时我站在他面前,就在想他的形象可太适合做漫画里的主角了,当然得要换一个大众一点的性格,那时候太阳光从我的六点方向斜着照射下来打在他身上,我要是画他的脸的话得要在额头上多加点阴影,头发的前部集中高光,至于他身上的穿着,顶多体现他爱运动爱打扮,脚上穿着的是阿迪达斯,那个款式我也不知道是多少钱,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不过上面沾着一些泥土,看来是穿着出去运动过,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肩上有些灰尘,等等灰尘?像他这种爱打扮爱干净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允许身上有灰尘的存在吧?不会是在局里和张叔他们发生过身体冲突吧?哎不过管他呢。至于侧写?那是啥?你小说看多了吧?”
他一说一大堆,他一边否定侧写一边又说出了一些刘路身上的细节,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砸吧着嘴杵在那里。
随后他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上面的联系人,一边嘟囔着谁啊,一边接听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说啥我听不清,我做手势示意他打开免提。
他不耐烦的嫖了我一眼,打开免提后,大声说着:“刘老板什么事啊?”
“哎呀小伙子,从张律师口中要你的电话可真不容易啊!”说话那头是刘虎,一上来就是好像跟唐伊志很亲近的语气:“那个小伙子,你真能证明我儿子的清白?”
“嗯……只要他是白的我就能证明他是白的,不过要他真是黑的那就谁也没办法了。”唐伊志认真说着。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个年纪这个资历,真不是在跟我闹着玩?”刘虎话锋一转,语气冷淡了些:“虽然你站出来说话的时候,是给了我们一个台阶下,我和我儿子顺着你给的台阶走下去,并不说明我们就真的认为你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但我又怕你真的乱来,所以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提醒你,你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懂吗?”
刘虎说话时甚至还带着些威胁的语气,不知是在威胁唐伊志不要进来搅局,还是真怕唐伊志把事情搞砸,但唐伊志端着电话面无表情的听完刘虎的话,然后对着前方抛了个白眼:
“哦,我了解了,你是想要你儿子完蛋是吧?你说这些话的唯一作用绝对只能导致你儿子完蛋你知道吧,只要我想我分分钟诬陷你儿子你信不信啊?”
“噗!哈哈哈!”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就你?”
“哎呀大叔我没兴趣跟你对线,你只要清楚我跟你是同一个战线的就成,你儿子只要真是清白的,事情交给我就绝对没问题,你要真不信我的话这波建议自己去现场勘探,别给我打电话骚扰我了,哦然后把说好的红包给我准备好,好了再见。”
说完他就主动挂了电话,那边的刘虎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
“车在来的路上了,我要进入那个世界了。”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耳机插在手机上,双耳戴上又开始哼歌了,不晓得他所说的“那个世界”是什么,但我知道这时候他不想和我说话,我便安静的和他一起等网约车来接我们。
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不得不说挂掉刘虎的电话还是蛮不理智的,就连我都认为这件事好像真不是他该管的,他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士啊!
我甚至以为,像是他这种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能真连侧写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就连这种人都能在刑侦方面混得风生水起的话,我之前在学校受过的训练还有什么意义?这不有的没的都一样嘛?
不过我又意识到我多想了,我觉得我把这家伙看穿了,他为了嘴臭人什么话都能说,所以挂掉刘虎电话很有可能不是自信而是冲动所为,那句侧写是啥也不能信——话说我为什么要在乎他说什么呢?这人说不定就是个稍微聪明点的神经病,我只要在他身边学着该学的,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就好,不该在乎太多的。
“咚,咚咚,你我之间相距千万里……咚,咚咚,但我枕头有你香水味……”
那家伙闭着眼在原地蠕动自嗨,我真不知道他这样子是怎么获得胡叔青睐的。
很快网约车过来接我们了,载着我们前往市立医院的路上唐伊志又占了副驾驶,甚至还脱了鞋把脚翘在操作台上,司机师傅没好意思说他,我反正是懒得管他了,看向窗外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
“就算难也不在乎拥抱绝不再辜负,你我之间距离皆为虚无……”
路上全程他都在唱歌,唱的好不好暂且不说,他自己闭着眼可能不知道车舱内的气氛,我和司机之间的尴尬值都要飚上外太空了。在难熬的十几分钟车程过后,下车时司机都以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眼神目送我离开。
下车后那家伙终于扯掉了耳机,收好放回包里回头对我笑道:“呼~今日份嗨歌已经够了。”
我不想打击他对音乐的喜爱,只是笑道:“我很好奇,你要怎样才能在24小时内解决这个案件,你有眉目了吗?”
“是十二小时呢亲爱的,”他又神经兮兮的看着我笑:“眉目有没有只能待会儿看看尸体的情况再决定呢。”
那句亲爱的叫得我毛骨悚然,我说道:“那我们赶紧吧。”
我们从旁门进入医院,在一楼走廊的时候,唐伊志的QQ接收到了胡叔发来的几条消息。
“监控的内容有些不理想,或许有些疑点我们没能注意到,我叫人剪辑了他们三人出现在监控里的部分,你下载下来看看吧。”
下面附带了三个视频文件,各个都提示着立即下载的按钮,唐伊志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再三之后,骂出了声:
“我吊你妈!AVI?剪辑视频的人怎么不去死啊?”他一边叫骂一边把手机上的文件给我看:“一个AVI格式的视频三分多钟就七百多MB,他给我整了三个?他当流量不要钱啊?把我整限速了怎么办?虽然一些视频是要看AVI才带劲没错啦,但该省还得省啊!剪个MP4要死啊?”
他大骂信息部同事的时候,过道上不少路过的病人及家属都听见了,以看待精神病患者的眼神朝他看过来,不过我已经麻木了,反正丢脸的不是我,他也说了他不要脸。
“医院里有WI-FI。”我好心提醒他。
“哦?哦。”他如梦初醒般叫着,然后开始着手操作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世界上有wife这个东西。”
“wife,是吧?”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混淆的。
“嗯……网速还不错,在这里等一下吧。”
我又陪他在医院走廊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那家伙捧着手机双眼死盯进度条的样子好像焦急等待身后产房孩子出生的准爸爸,而我是陪他来等的朋友,再递根烟给他就真挺像的了。
想到这里,我就意识到自己今天都还没来上一根,便从包里抽出自己的廉价香烟,想了想还是递了一根给他:“来,放松一下。”
“我不抽。”他把QQ放在后台,滑动手机去刷贴子了:“以及我建议在我身边半径十米内所有抽烟的人原地去世,请。”
“不,是只要让我闻到烟味的人原地去世,自裁,请。”他又强调着。我倒没管他,一想到抽烟我就忍不住了,走廊上也有不少抽烟的病人家属,我用打火机点上一根轻吸一口吐出烟雾,真是爽上云霄了。
唐伊志没再说什么,很快视频下载完毕,他挨个打开查看了一番,三个视频分别是在一家面馆和两个路口处拍摄到的,刘路三人的行踪,但画面中并没有出现三人全身,每每都是被停靠的车辆,树叶,广告牌等遮挡,但还是能看清他们三个的具体走向的。
唐伊志把三个视频共十来分钟的画面快速过了一遍,一脸严肃的眼神好像没能发现什么,我手里的烟也燃得差不多了,在唐伊志起身的时候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我们便接着朝停尸房出发。
由于恐怖电影的缘故,我总是以为停尸房在地下一层什么的,但其实不然,这家医院的停尸房在第三层,不过依然是人迹罕至就是了,除了执勤的人员和我们部里的同事,这片区域就没有其他人。
我们做医院内部的电梯直达那片区域,跟同事表明身份之后,便直接放我们进来了。
停尸房内灯光明亮,倒是完全没有电影里那种渗人的感觉,只是气温有些低了,看着墙边那排排冰柜就感觉到冷,此时我有些羡慕唐伊志穿着风衣,不过想来,他应该穿得比我单薄。
不过进入停尸房我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和医院其他地方的消毒水混杂着淡淡腥味不同,这里的气味在后面还有一种让人胸口发闷的,难以言喻的恶心后劲,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冰柜里那些尸体的味道飘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比那案发现场的气味友好多了,那里就跟杀猪现场一样的血腥味我这辈子都别想忘了。
“他两在哪里?”唐伊志走在我身后,对后面跟来的前辈和医院人员问着。
两名医生麻利的打开两个冰柜,把宣晓津和赵澜福从里面抬出来各自放在推车上,接着推到房间中央,其中一个说道:“还是要说一句尽量不要接触到死者,不过我想你根本不会听。”
“你老了解我了。”唐伊志看着他笑,在医院里他也有认识的人。
唐伊志打开尸袋,将两名死者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首先查看了赵澜福的尸体,这具尸体是头部受创致死,我们之前已经检查过一遍又一遍了,说实话我不觉得唐伊志能看出什么新的东西。
他在推车旁走了一圈,眼神凝重的打量这具僵硬的尸体,前辈和医生在门口抄着手观摩,我杵在原地观察他的神色,一拳过后他在赵澜福的头部凑近观看,然后垫着脚由上至下盯着。
接着他从包里掏出张纸擤了口鼻涕,把纸巾朝着墙角垃圾桶抛过去落空之后,用手打开赵澜福的眼睛,口腔,又默不作声的观察了一阵之后,转向宣晓津的尸体。
他看着宣晓津满目疮痍的尸体,居然露出了陶醉的笑容,背过手指着停尸房门口,口中冷冷说着:“出去。”
“啊?”我疑问。
“不是说你,你留下,你的亲密度够了的。”他看着我说,然后转头看门口那几位:“接下来的内容有点少儿不宜,你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门口那几位面面相觑,最后挨个走出去关上了门。
“你面子也太大了吧?”
他没回复我的话,反倒是直接一拳打在宣晓津脑门上。
接着是对宣晓津尸体全身的一阵乱锤,在他看来,自己应该是锤得挺尽兴的,不过我眼中他的每一拳都软绵绵的就跟闹着玩一样极为喜感——再反观他正在干的事情,妥妥的侮辱尸体罪呢。
“虽然知道你很讨厌这个人,但你犯法了你知道不。”
“啊?”被我这么一说他收手了,问我:“什么啊?”
“侮辱尸体是犯法的。”我好心跟他解释到。
“哦这个啊,我哪有?这是调查的一部分,我自有安排好吧。”说着又给了宣晓津一耳光。
“算了,当我没说。”我转过头去,也不想看这家伙要干什么,他要泄愤由他吧。
又折腾了好一阵这家伙终于安分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呼吸停尸房内奇异空气的样子更加喜感了,我忍住心中发笑的感觉,接着看他调查宣晓津的身体。
“我跟你说,整死宣晓津的人绝对是个天才。”他一边按照观察赵澜福的模式调查着,一边跟我说:“不过换我来的话,宣晓津还得掉几个手指头。”
“呵,呵呵。”我应付着冷笑,完全不在乎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看了一圈下来,这家伙脸上的兴奋倒是削弱了几分,终于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他拍拍手笑着:“我们进入下一个阶段吧。”
“什么?”
唐伊志没有立即回答我,他把推车推到墙角,在房间内腾出一片空间,从包中取出铅笔在手中玩弄,轻快的回头看着我神情好不潇洒:“现在我们把情况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可以建立超频连接进行梳理了。”
“我很想问那个名词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很蠢。”我双眼木讷的看着他,方才尸体的样子搞得我还是回不了神,而这家伙居然越看越兴奋,他的认识和我完全不一样,那个名词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超频连接啊?”唐伊志走到我面前,几根手指把铅笔似陀螺一样转动:“用你的话说,是我的疯言疯语啦,不过记忆宫殿,听说过吧?”
“把信息以图片的形式存储在脑海里?”我记得我的课程里提到过这个名词。
唐伊志收笔,笑道:“不全是,想象你家的模样,你应该很熟悉你的家吧?哪个东西放在柜子上?以什么角度什么堆放方式放在那里,你为了取这个东西要走怎样的一条路?而在路上你又会看到些什么,现在你把你想要记住的东西放在这条你再熟悉不过的路上,然后尝试回忆起来,然后随着你要存放的东西越来越多,你家可能就摆不下了,然后你可以在脑海里构造一个巨大的建筑物,你把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信息全都储存在里面然后各自规划一条道路,要用的时候就去取出来,很简单吧?”
“只是说起来而已,人的左脑和右脑惯用方式不同,有人擅长记忆有人擅长处理问题,所以记忆宫殿不适用于所有人。”我这么说着,心里想着自己在这两方面其实都很逊色,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没有开发出来而已。
唐伊志看向天花板的墙角,嘴角一直是轻快的上翘着,从刚才的兴奋中渐渐冷静下来后,他的心情和我现在截然相反。随后他说:“所以说记忆宫殿,不行,我的超频连接,行。”
“先不说你这中二到不行的名字,你这东西到底是啥?我们能不能快点了?”
“情况是这样的,我呢,总之是稍微掌握了记忆宫殿用法的,不过照我说的那样,我要在记忆宫殿里取我想要的东西的话,我得想象自己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走一段路不然就啥也想不起来,总之这样子就感觉挺蠢的。”
“你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啊。”
“所以呢,把信息存储在宫殿里实在是太LOW了,现在是高科技时代,要放东西都是放在硬盘里,以数字一零的方式存储起来,然后当我要用的时候,就开启超频连接迅速把二进制信息转换成图像,绘制在我的脑海里,随便用。”
这家伙说着说着居然还自豪的拍拍胸脯:“总之记忆宫殿和超频连接的根本区别就是取信息的时候,一个是要想象自己在书房走廊楼梯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漫步总之挺浪费时间的,另一个只需要在脑海里播放一声降调的“嘟~”,接着全神贯注的思考就行。这个时代里科技和方法都在进步,你不跟上不行,懂吧?”
“说实话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叫熊德常往你的奶茶里加了点致幻的东西哦?你要不要真的去看一下精神医生?”
他完全不在乎我那看傻子的表情,还是那副开心的样子对我说:“超频连接也可以说是让自己产生回到记忆中的幻觉啦。とにかく,我们快一起建立超频连接把整个案件梳理一遍,很快就能找到是谁杀死他们两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苦笑着,因为我看他是认真的:“我连你说的是啥都还没搞清楚,我怎么跟你一起建立那什么超频连接啊?”
“跟上我的思维就可以了。”他轻笑着,好像跟上他这个疯子的思维很简单一样:“我们待在一起已经快有24小时了,你看我都可以跟你这么随意的聊天了,你一定可以的。”
“我大概只能听懂你说的是什么而已。”
“哎呀,你这个人好扫兴哦。”他眉头一皱,用手抹了把脸:“要让自己high起来,只要你high起来大脑就能跟上我的节奏,不要思考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合不合理,只管接受信息并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其实你只需要自己思考然后告诉我答案就成。”我还是一脸苦笑。
“high起来。”他胸有成竹的看着我,好像他说我行我就行似的,要是我能整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估计早就被胡叔提拔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行吧!”我深吸一口气:“反正跟着你也总得学点什么,就跟你一起疯一下——话说我他妈到底在跟你一起干什么啊?”
“OK!”他没在乎我的抱怨,重新转起手中铅笔:“这就对了嘛,一直装严肃不好玩的,让我们开始吧。”
他说着紧闭双眼,深沉卖力的大口呼吸着,我反正是豁出去了,同他一起做着这些意义不明的动作,停尸房里奇异的味道从鼻尖入肺,我却感到头脑清醒了不少。我和唐伊志几乎是同时缓缓睁眼,四目相对的同时,唐伊志转笔的动作停住,那根红黑条纹的铅笔被他夹在手指之间,好像紧握宝刀的武士。
“Let's Get High……”
他甩动右手用惯性转身正对墙壁,铅笔似乎在我眼前划出了墨灰色的幻影,此时此刻世界似乎都暗淡下来,耳边隐隐响起渐渐低沉的电子音,好像夜店中灯光终于熄灭Dj上台,音响之中的降调鼓声在为之预热……
“首先我们来看看案发的时间,是在三天前也就是周六,案发地点是一家废弃了还没拆迁的制药厂,稍微带上点细节,让我们赶紧回到案发现场看看。”
“首先工厂里是有些杂物的,他们的摆放方式好像是这样。”唐伊志挥动铅笔,笔尖掠过空气绽出无数彩色的丝线,丝线飞舞交织混为一色,逐渐成型变化,堆列成繁杂的钢材废料散落一地。“然后我们把两名主角请上来”与此同时两名死者已经躺在了房间中央,再回过头来我已经站在了工厂车间里。他绘制出工厂墙上破烂的窗户之后,这个空间的光线似乎终于明亮起来。“为场景中添加Shader之后,就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他收回铅笔后旋转跳跃在地面上蹦跶,每一次落地都踏出飞溅的红色液体迅速干涸,地面很快被他染成一片血腥模样,我俨然在案发现场了。
“怎么样?跟得上不?”我环顾四周,转眼他已经站在两名死者身边:“接下来我们看看两名死者的死法。”他毫不给我时间回答,左手手掌轻抬,宣晓津浮空而起,像是在太空中漂浮。接着他一计猛推,将这具满是伤疤的尸体推到我面前,随后一转眼便已经站在我右边。
“首先是这个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宣晓津的尸体,身上有着大小四十二道口子,多为锋利刀具划伤,集中在脸部、双肩、背部、还有后臀,等等让我们检查一下那个地方——哦没了,其次为鞭打青淤,多集中在胸部、腿部、肋下,再观察一下手腕和脚腕,都有绳索束缚的痕迹,所以可见,宣晓津的尸体在被摆放到赵澜福旁边之前,曾经被这样子对待过。”
他一个响指,宣晓津竖了起来,双手被绑在一起举过头顶,连接在工厂二层的平台上,双脚被束缚并拢,整个人像是腊肉一样吊在案发现场。
“但很遗憾,即使看上去很严重,但这些都是皮外伤,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我们都知道,宣晓津身上真正的致命伤是这两道。”
说话间他人已经在二楼平台上了,用铅笔轻轻一划,似利刃出鞘般闪过一抹寒光,吊住宣晓津的绳子被利落的切断,直直栽在我的跟前。紧接着唐伊志突然落下,将一根钢筋插进了宣晓津的腹部。
“捅穿死者腹部的伤口,还有……”他说着拔出钢筋,做出标准打高尔夫球的动作,对着宣晓津的脑部狠狠击打,甚至将其打飞击穿墙壁,直直飞到视线之外。“头部的创伤哒!”
“呼~飞得真远!”他把双手做成望远镜,看着宣晓津消失后转头说着:“而凶器是这根钢筋,前段分别沾有宣晓津的血液和头皮碎屑,后端有着赵澜福的指纹。可见杀死宣晓津的绝对就是赵澜福了,至于宣晓津身上其他的那些伤口是谁干的等我们找到了是谁杀了他们之后再确定,接下来是他的尸体了——”
唐伊志转身甩掉手中钢筋,轻轻一个雀跃便消失不见,眨眼之间出现在赵澜福的身边,他把手指当做魔杖,随意一挥便使赵澜福的身体漂浮,在注视着他每个动作的不知不觉间,我也来到了他身边。
“赵澜福的死法较为简单轻松一些,是同样的头部遭到重创致死。但是他身上还是有些细节的,最值得注意的是他身上的鲜橙多,两名死者在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果体了,宣晓津身上满是伤口,而赵澜福相对完整一些,不过他躺着的时候还是沾着了宣晓津身上飞溅出的鲜橙多,把他身上的鲜橙多飞溅痕迹对比现场地面的痕迹,发现两者刚好可以拼接在一起。所以赵澜福是一开始就躺在那个位置,在宣晓津的尸体经历艺术改造期间才沾上了那些鲜橙多,可见,虽然是赵澜福杀死了宣晓津,但对宣晓津施展艺术改造的,绝对不是赵澜福。”
“随后有人把宣晓津同他放在一起,便是我们一来看到的模样,目前来说案发经过已经比较的明了了——两名死者和刘路一同进入车间,两名死者打了起来,刘路逃跑,赵澜福使用钢筋带走宣晓津,随后赵澜福头部受创去世,不知道凶手也不知道作案凶器,再接着,有人来到现场——有可能是动物吗?动物做不出这种艺术品吧?——我们暂且称他或她为艺术家,随着艺术家在宣晓津的身体上施法之后,他把二人摆在那里与世界坦诚相见,然后警察便赶到了现场。”
“所以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杀死赵澜福的凶器是什么?杀死赵澜福的是艺术家吗?艺术家是不是偷偷返回现场的刘路?这三个问题只要解决一个,其他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唐伊志说罢晃动手指,刘路和赵澜福的尸体就都躺回了原位,接着他轻快的走到两名死者身边,笑道:“问题要如何解决呢?我们绝对还有没有发现的细节,或许,真相就摆在我们面前呢。”
“不过现在我们要把两名被害人所处的地点往前推移一段时间。”他说着挥手,周围场景化作巨型拼图分离散去,其中夹杂着无数彩色丝线纷飞飘零,只剩下一片黑暗:“现在我们暂且让两名被害人活过来,然后把他们的好伙伴刘路也叫上。”
“接着,让我们加载接下来的场景!”唐伊志铅笔一挥,大片粉色丝线飞舞交织,迅速组成路面坑洼的街道,两排二层平房从天而降落在街道两旁,各色车辆停在路边。宣晓津和赵澜福已经变得生龙活虎,正和刘路有说有笑的从面馆中走出来,店家的土狗被绳子牵着对他们吼叫,路上行人匆匆或漫漫,排排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天气晴朗无云,画面恰好定格在这一刻。
唐伊志和我漫步在这一幅定格的街道中间,随着三人的路线缓缓前进:“首先是监控拍到他们的第一个点,他们三人是在一家面馆里吃的午饭,在这一排违规停放的车辆之后朝着这个地方走了过去——”
他滑动身前一个开关,街道迅速变化,刘路三人已经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这里的路面相对平整,但前方已无人家,只有整齐罗列的各个工厂。
“这里是监控拍摄到他们的第二个点,不过可惜由于那边树叶的原因,画面依然无法显示三人的全身,只是能看见他们的衣服在移动而已。”
我一回过神,发现自己和唐伊志正坐在出租车里,他指着电线杆上被树叶挡住的监控,又霸占了副驾驶的位置。我又注意到司机的模样,是那个把唐伊志丢出车的网约车司机,他的长相其实比较憨厚,看上去三十出头,再仔细看看他的脸型居然和熊德常有些相似。
“然后是监控拍到他们的最后一个地点。”
唐伊志和我拉开车门,路口又变了个模样,这个路口看起来更加人迹罕至起来,刘路三人正在横跨马路,走的还是刚好没有踩到斑马线的区域,三人有说有笑的被定格在这一瞬,再一转眼唐伊志已经站在红绿灯上,脚下踩着摄像头。
“第三个地点的拍摄画面就更加过分了,拍摄到的刚好是下方视野极限处的,三个人的脑袋,画面中他们三人就这么越过马路朝着工厂走去,看似和刘路说得完全一样。确实只要路线正确就没什么问题,谁管他们有没有完全入镜,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唐伊志从红绿灯上跳下来,这一跳落地击碎了整个场景,路面如镜像般崩塌破碎,四周的树木随之下坠,一同下坠的还有被定格住的刘路,只剩下宣晓津和赵澜福留在原地,但眨眼间就变回了尸体的模样。
“这个问题在宣晓津的身上。”唐伊志虚空一拉,宣晓津的尸体横放在我们两面前,这幅千疮百孔不堪入目的身体已经被我们看了一遍又一遍了,唐伊志却还在端详着它。
最后唐伊志握着宣晓津的右腿脚腕,一次次的上下拉动,尸体的僵硬使得唐伊志必须非常卖力才能成功,但只是重复了一两次之后就连我也看出了宣晓津腿部的异常,他的膝盖结构畸形!
“宣晓津是个瘸子。”唐伊志见我眼中放光,便直接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