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药师

　　沃福市灰猫头鹰街，卡勒比药店。

　　草药柜围绕一张约四十英寸的红硬木桌，罗曼医生坐在珈乐对面，收敛起刚刚的慵懒，对方张口就指出他“药师”的身份，恐怕来者不善。

　　“不要太紧张了，罗曼医生，作为一名药师，没有人会伤害你。”紫发女性看出他的紧张，声音故作轻缓。

　　但你身后的势力可以把我囚禁起来，要么通灵，要么占卜，把我身上的利用价值用完后，再拿我去做残酷的实验。

　　罗曼心里补充道，他食指轻点桌面，强颜欢笑提问：

　　“你身后的势力是什么？我可不信你是官方非凡者，否则我就不会坐在这和你说话。”

　　对方平视着罗曼，她的体型在女性中称得上高挑，那双冷冽暗紫色眼睛就像孤傲的狼。

　　“极光会。”她想了一会才说道。

　　压下掀翻桌子跑路的想法，罗曼医生又问道：

　　“今天我在酒吧里碰到的是你吗？”

　　极光会女性忽然向后一摊，靠在椅背上，罗曼以为有什么大动作，紧绷着全身。

　　她冷淡地说道：

　　“不要着急，医生，一人问一句，现在轮到我了，你身后的势力是什么？生命学派还是大地母神教会？”

　　“生命学派，我想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而且我希望你能诚实一些，极光会都是群疯子，我可不相信你会是他们中的一员。”医生想要扳回一城，他压重了语气。

　　“你希望我在这儿赞美真实造物主，还是当场来一个献祭仪式？”珈乐反问道，她轻笑一声，“我和那些家伙不同，他们为的是信仰，我只求生存。”

　　诱人双唇吐露出的言语让罗曼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家伙。

　　“我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药师’的魔药配方，或者其他的神奇道具，与之对应的，我可以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珈乐咳了一声，“提醒一下，这是强制交易，不是抢劫。”

　　你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啥也不是，罗曼放弃挣扎，他转而问道：

　　“你要怎么鉴别我给你的配方是不是真的？”

　　“这与你无关，医生，你只需要把配方交出来，然后帮我找个不会被打扰的房间。”

　　“好吧。”罗曼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白纸，用黑色钢笔在上面刷刷写下几行文字，“药店里的盥洗室可以吗？”

　　写完之后，他把纸张递给珈乐，还没风干的字迹映入眼帘。

　　主要材料：成年独角飞马的角，皇冠水母的毒液结晶3克。

　　辅助材料：金银花露7滴，圣约翰草粉末10克，青额尖牙蛇胆汁50毫升。

　　“可以，再从你这借点灵性材料和银制小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后果自负。”

　　珈乐打算在这里向真实造物主祷告，让祂来辨别配方真伪，这种操作也只有她敢做。

　　罗曼指明盥洗室方向，一脸生无可恋，他身上没有任何保命道具，配制的毒药上午回来时倒霉地洒了一地。

　　大大方方地从草药柜里拿出仪式材料，珈乐走进盥洗室，又一次提醒：

　　“绝对不要让人进来，你最好也别窥视，除了我，谁都不能打开这扇门。”

　　罗曼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如果值夜者来了呢？”

　　珈乐探出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主会让所有人都变成疯子，谁都别想逃。”

　　啪嗒，盥洗室紧闭，医生走出药店，又默默走回，挂上“停止营业”后将店门合上。

　　熟练地划出灵性之墙，珈乐将所有材料潦草地放在马桶盖上，完全不关心神灵是否会降下惩罚，她开始祷告：

　　“创造一切的主，阴影帷幕的背后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我祈求得知这份‘药师’魔药配方的真假。”

　　……

　　熟悉的无形之力荡漾在狭小的盥洗室中，珈乐发现材料灵性正在急速消逝，封闭空间中突然刮起大风。

　　虚幻声音让她产生一种眩晕感，窃窃耳语不断冲击着灵性，珈乐顿时感觉肚子一阵翻滚，跪下的瞬间就吐出一块碎肉。

　　飞溅出的鲜血奇异流动着，它们缓缓组成鲁恩文单词“真”后，渐渐失去鲜红，凝成干涸血迹。

　　等到一切结束，珈乐捂着肚子起身，也不管化作灰烬的灵性材料，直接坐在马桶上小口呼吸。

　　她缓了缓，终于能够分出精力来思考问题。

　　真实造物主回应了我这个仪式，虽然方式非常恶劣，看上去祂对盥洗室很不满，不过至少我还活着。

　　之前还以为祂只能通过声音来影响信徒，没想到居然给我来了个这么狠的，看来表面上还是要做好敬畏神灵的样子。

　　通过这一出，我的秘祈人已经完全消化了，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吧。

　　配方是真的，医生没胆子骗我，也不枉我心里预演这么多遍威逼利诱，接下来就把配方上交给C先生，看看能不能换到序列8的晋升机会。

　　如果不够的话，直接把罗曼给交出去，呃，或者让他改信真实造物主，对了，还可以考虑自己培养一个药师，毕竟秘祈人对新人非凡者太不友好了。

　　话说他不会真跑去和值夜者告密了吧，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珈乐一时间忘记自己用灵性之墙封闭了声音，她感觉恢复差不多了，急忙清洗了一下长裙上的血迹就打开盥洗室门。

　　因为药店大门的关闭，室内略微有些昏暗，粉色马尾的医生正背对着她，双手好像在捣鼓什么药粉，嘴中微微念叨。

　　由于太过专注，他没有注意到珈乐已经来到身后，罗曼抓起一根试管自言自语：

　　“毒石蛙的唾液10毫升，这个剂量对非凡者会不会有点少了？再加10毫升吧。”

　　“你在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罗曼吓得一哆嗦，将试管里的溶液全部倒入草药粉末中，他也顾不上搅拌，抬起烧杯就要往后撒。

　　珈乐一脚踢在他左腿膝盖后方菱形凹陷处，再给医生重重推了一把，罗曼重心不稳带着烧杯摔倒在地，黏稠的粉末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划破了他右手。

　　“啊啊啊！”

　　灼烧感顺着神经传递进罗曼的感官中枢，他捂着受伤的部位向后蠕动，珈乐见这惨状差点笑出声，结果肚子还在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咋就这么倒霉呢？”珈乐只能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无疑更具嘲讽性质，“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盥洗室里残留的仪式痕迹也麻烦帮我清理一下。”

　　暗紫色长裙下，珈乐踏着优雅步调离开，轻缓且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