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着早些救出孙绮罗,便好再去寻你,她毕竟不像你经历的事多,遇事也不像你能镇定一些。我和敬暄在市井得到的消息是一个绿衣少女被送到了万花楼来,急匆匆过来救人,我一直以为那个绿衣的少女是绮罗。”赵君顾接着又把当时和王敬暄在酒楼里听到的情形给如意复述了一遍。
“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你一来就叫着绮罗姐的名字,原来你弄错了人啊,那天绮罗姐正好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裙子,我穿了一件绿色的裙子,想必是你们都认为穿了水红裙子的人是我吧,自然而然地认为了穿绿裙子的人是绮罗姐。”如意也把当时的情况跟赵君顾说了一遍,引得赵君顾沉思,过了一阵子,赵君顾先是起身给如意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递给她。
如意接过水喝了两口,又说道:“那你为什么先救绮罗姐,救了我又把我扔在那里不管,当时连让我靠近都不许,我一靠过去你就把我推开了。”如意想着当时看到赵君顾的心情是多么兴奋,他推开自己的时候自己又是多么失落。
“你当时受了伤,我淋了雨一身水汽,你就靠过来,怕你染风寒,每次吃药你都跟打仗似的,哪里敢让你生病,你这丫头,为你好,怕你染风寒,还遭你抱怨。”赵君顾无奈的看着她,如意又想一遍当时的情形,这是因为男女的认知差别太大了吗?赵君顾嘴里的解释和当时自己的感知真是天壤之别,如意蹙起秀眉,看来两个人的相处,沟通实在是太重要。
“因为我直觉认为绑架的人想要绑架的是你,不想要你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别人的指责,所以就想着先救孙绮罗,等我赶去万花楼却发现在万花楼的是你,我又才急匆匆地往外赶。到了万花楼外面,正好遇到了敬暄,他已经从乞丐那里打听到了绮罗被人用马车送到了兰溪上游的一座破庙中。”
“兰溪上游的那座破庙不是都已经荒废了许久了吗?”如意想起他们四人在剑阁游玩的时候,有一次曾经路过过兰溪上游的那座破庙,里面真的是相当破败,佛像的外漆剥落,面容斑驳,看起来一点都不慈悲反而狰狞可怖。
“想必绮罗姐一个人被送到了那里也觉得害怕吧。”如意想要是当初醒来的时候发现独处在那间破庙里,内心也一定会恐惧的。尤其是后来下了雷雨,绮罗姐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家,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那样的情景一定算得不得好。
“我赶过去的时候有几地痞流氓正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绮罗可能也是惊吓过度反而无所畏惧,当时她正一脸惊恐地拿着破庙里的砖头砸其中的一个人,这几个人被她这么一反抗也火了,打了她一耳光,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被打趴在地上,几个人见我和敬暄来了也就一哄而散。”
“怎么会这样?我都不知道绮罗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成海送我回沈家之后乔哥哥也出去了,我只以为你们都只顾着她,原来是我太小心眼了……”如意现在才知道绮罗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刚开始只以为是不小心磕碰到的,原来是差点让人污了清白。
“不是你小心眼,小心眼的人是我,因为我看到绮罗那副模样,居然在心底暗暗庆幸,在那破庙里的人幸好不是你。”当时发觉了这种心情的赵君顾,开始和自己生气起来,为什么担心那个丫头的安危,为什么会为她没事而感到庆幸,救出了绮罗之后,沈易乔正好也赶了过来,就将孙绮罗交给了沈易乔。
回到城中,眼见着万花楼的一个龟奴向孙家去了,赵君顾和王敬暄觉得事情不对劲。万花楼里自然没有孙绮罗,但孙绮罗现在的状况也不能明说,为了以防万一,当下才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又才跑到了钱家,把如意拖向了万花楼的后院,演了那样一场戏,保护好了绮罗的名声,所以要说为了这名声之故,如意欠绮罗的也不为过。
如意听他说他的心境的渐变,也开始相信,在流年渐逝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爱意也是渐渐显露的,“我第二天看到绮罗姐的时候,她还笑得那样淡然,所以我一点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当时怎么也应该弄清楚是什么人绑架了我再离开剑阁才是。”
如意支起脑袋,换了另一种姿势,接着说道:“原来觉得自己的脸皮厚,但当时城里的人说的那些话听在耳中,忽然发现自己的脸皮也不是那么厚,也有很多事情承受不了,所以才做了缩头乌龟,和乔哥哥一走了之。”
赵君顾大大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沈易乔个你说过了,就没再跟你说,原来我们两个谁都没跟你说。难怪第二天拉你去万花楼,面对孙绮罗的父亲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要早知道沈易乔那家伙没告诉你,我就该再跟你解释一遍的,不然也不会白白浪费这半载光阴。”
“可是……”如意明明记得当时在万花楼的那个清晨,赵君顾是在生气的,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是生气的情绪是不会感知错的。
“不过也难说,要不是你这丫头负气,我恐怕也发现不了自己原来舍不得你离开。”赵君顾说着说着就有点苦笑的意味,把如意搂到了身前,“你说你对我的误会这么大,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是因为发觉了喜欢自己而生气啊,真是个别扭的人!如意看着赵君顾如漆似墨的双眸,里面有着满满的笑意,笑意里有着自己的影子,一时沉醉不知该说什么,“以……以身相许怎么样?”如意说完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天嗳,她刚刚说了啥!
“好。”赵君顾回答的迅速,然后搂着如意趴在了她的耳边,阵阵低沉的笑声,不断地传入如意耳中,如意呆呆地由他搂着,觉得赵君顾今天笑得有点太多了。
“咳咳……”如意和赵君顾正情浓意浓地两厢静默拥抱,从前堂忙完回到后堂中的小雪实在不忍心打扰两位的雅兴,不过鉴于需要及时记录整理今天所学的内容,以及再看看《神农本草经》,不得已才背着身子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人。
如意见被小雪逮了个正着,连忙从赵君顾的怀里挣脱出来,起身到了一旁,把位置给小雪让了出来,挑了一个离赵君顾比较远的位置坐下,死活不再挨着赵君顾。
小雪开始记录东西,两人便不再说话,室内呈现出诡异的沉寂,只有小雪时不时翻书的声音。小雪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为了避免气氛过于尴尬,小雪一边写字,一边问道:“赵大哥你最后在哪里就职?”
“公布成绩之后,皇上就让我们几人在六部当中选,最后我选了兵部,皇上就命我去给兵部的尚书大人做副手,所以现在是兵部侍郎。”
如意原以为他的意向会是在吏部之类的,现在看来他的抱负不想只停留在朝堂之上,居庙堂之高,想起他前一段时间看的都是兵书,也就觉得他的选择不是那么出人意料了。
“你爷爷也是尚书,兵部的长官也是尚书,他俩谁的官大?”如意弄不太清楚这么官员的品阶称谓,只知赵君顾的爷爷是尚书,地位很高,现在这兵部的长官也是尚书,如意就糊涂了。
“爷爷是尚书令,吏户礼工刑兵六部的尚书都归他管。”赵君顾又把朝中内臣的官职大小品阶给如意和小雪说了一遍,官员体系庞杂,赵君顾只捡了主要的官职给她们说了一番,如意和小雪两个人也已经听得是云里雾里。
“你爷爷的官衔还真大呀!”如意听完赵君顾的解说,在心里合计着赵君顾爷爷的官衔,好像只有皇帝才能管着他的爷爷。
“基本上可以算得是人臣之极了吧。”赵君顾看着如意瞪大的眼睛一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想要笑她,只好偏过头去,端起凉了的茶水放在嘴边,佯装喝茶。
“啧啧,真是没想到你在剑阁县里藏龙卧虎这么多年,原来是个世家子弟啊!”如意拿手摸了摸鼻头,不通气的感觉真是难受得紧。
“你也不差,谁知道你这个成天做事不靠谱的丫头居然会是皇亲国戚。”赵君顾想起如意从前做的那些傻事,还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不靠谱的主意。
“说不过你,嘴皮子跟沈易乔有一拼,我啊,就只有手下败将的份儿。”如意站了起来,摇头晃脑,佯装叹气道。
小雪见这话题一开,全是赵君顾和如意两人在对话,也没有自己什么事,要记录整理的东西都弄得差不多了,小雪就向两人说了一声,又跑回到了前堂去。
“正好小雪也出去了,我就给你说说绮罗的事吧。”赵君顾起身将屋子的门掩上,做得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