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老庄后，二姐惜别
最后的最后，还是在高老庄多留了一晚。
原因也很简单。
唐玄葬，没收住手。
那一杖下去，直接给朱九劫砸碎了。
甚么业障。
甚么心魔。
六字箴言下，尽皆烟消云散。
当孙舞空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中把奄奄一息朱九劫挖出来的时候，朱九劫拉着孙舞空的手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马缰扣都打不开的师傅，他差点把我的天灵盖都打碎了……”
孙舞空安慰着朱九劫：“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的，不是差点，你天灵盖确实碎了。”
朱九劫：“……”
朱九劫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守着道心。
他在与心魔争斗。
而那个身外化身法天象地的猪刚鬣，却是业障缠身后的魔影，和鹰愁涧小白龙的尸魃很像。
就连结局也是。
当心魔逝去，时空归序。
该说，朱九劫真的很强。
强到意识能影响到现实，心魔能错乱时空。
可惜，一个法坦遇上了挂壁。
就注定是被锤爆的结局。
唐玄葬砸朱九劫的那一下引动了天地异象，引的高太公惊慌出门：“这是怎么滴了啊！！！”
孙舞空护住了这个冒失的老头。
也护住了整个高老庄的人。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天动万象。
孙舞空把朱九劫抬进庄院的时候，高太公都害怕朱九劫会不会随时一口气咽下去，一命呜呼了。
“长老，这位……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啦。”
孙舞空笑笑，却请走了高太公。
“让他休息一下就好了。”
转过回廊，路过祠堂。
孙舞空看着高家祠堂。
摆在最上面的那个，是个木刻的笑脸猪。
下面的，则是这一脉高家的先祖。
高传安。
孙舞空眯了眯眼，笑着跟在高太公身后。
朱九劫躺在病床上。
怀疑……勉强算是人生吧。
心魔……
心魔其实未除，但是被打散了。
业障……
业障也未除，但是被打没了。
所以，现在，又该干些什么呢？
“吱呀～”
门口传来了小小的声音。
朱九劫勉强的偏过头。
“咔嚓——”
朱九劫：“……”
已经很小心的避免了，但还是扭到了。
不过，他也看到了客人。
是个梳着流云般发辫的女孩儿，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裙子，怯生生的看着床上的朱九劫。
这个丫头，朱九劫认识。
她叫高翠兰。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高翠兰。
朱九劫笑道：“有什么事儿吗？”
高翠兰眨了眨眼，还是迈步走了进来，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木刻的面具，上面有一道清晰的裂痕。
高翠兰歪着头问道：“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朱九劫怔怔的看着高翠兰手中的面具。
他有些惊讶。
惊讶这东西居然还会在。
惊讶高翠兰，为什么会找到它。
朱九劫笑着点了点头：“是我的。”
“那，还给你。”
高翠兰将手中的面具递了过去。
朱九劫没有去接。
他四肢尽断，筋骨全折。
而且，他也不想再接。
梦已经醒了。
他也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的。
朱九劫皱了皱鼻子笑道：“对我来说，它已经没用了，你帮我丢掉它吧，丢的远远的。”
高翠兰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具，试探着问道：“你不要的话，可以送给我吗？”
朱九劫疑惑问道：“送给你？”
高翠兰点了点头。
朱九劫疑惑问道：“为什么啊，你很喜欢吗？”
“嗯！很喜欢！”
高翠兰将面具抱进怀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好喜欢，你可以把他送给我吗？”
朱九劫也笑道：“当然可以。”
“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
高翠兰，是不认识朱九劫的。
朱九劫抹去了她幼年的记忆。
同时也遮蔽了高老庄人的认知。
他们不记得庄口的老槐树下一直坐着一个头戴面具的消瘦青年，但还记得高老庄有个神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保护着高老庄风调雨顺。
高翠兰笑着跑了出去。
朱九劫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听着她的脚步声还有微弱的，窃喜的欢呼声。
朱九劫笑了笑。
脖子，好痛啊……
高翠兰抱着木质面具一路小跑，转角时忽然一头撞在了自家大姐身上，撞得一下子坐在地上。
“噗哈！”
高家大姐也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转过身来看，却是自家妹妹。
高家大姐连忙把自家妹妹扶起来，微微板起脸训诫道：“多大年纪了还冒冒失失的，你这样，以后怎么还嫁得出去啊！”
高翠兰笑道：“嫁不出去，便不嫁了！”
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面具，拍了拍，戴在了脸上笑道：“姐姐你看我，好不好看？”
把面具戴在脸上的一瞬间。
高翠兰怔住了。
无数仿佛来自于荒古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六七岁的时候，扎马步的时候。
朱九劫手把手，教她练刀的时候。
第一次用神行符。
朱九劫抱着她，行走在荒野大山的时候。
御空飞行，揽住自己腰肢的时候。
好多好多。
好久好久。
“小妹，小妹？！”
高家大姐被突然怔住的高翠兰吓到了，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高翠兰才回过神来。
“小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
高翠兰拿着面具猛地回头跑过去，想去见见朱九劫，想把这些事情全部问清楚。
但是。
就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
高翠兰忽然停了下来。
身后大姐追了上来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高翠兰摇了摇头。
她将面具按在了心口：“我没事……”
师徒三人在高老庄留了一天，便走了。
当敖玉自告奋勇的变成了一辆大越野，并且无师自通的把后座改装成了病号专用座后。
朱九劫已经是满脸小圈圈了。
这东西，是何物？
听闻那大汉末期，有能人名叫诸葛亮。
发明一巧物，名为木流牛马。
这……
这也不像啊？！
敖玉鸣了几声喇叭：“二师兄，上车啊！”
“车？”
朱九劫愣住：“此物叫车？”
孙舞空在他身后终于忍无可忍将它一脚踹进了车里：“进去罢你，敖玉，开车！”
“滴滴～”
敖玉欢快的鸣笛两声～
孙舞空和唐玄葬一起和高家太公告辞之后。
也钻进了车里。
荒野上顿时响起了发动机欢快的声音。
高太公站在老槐树前远望着：“不愧是仙家高人啊，这等神速，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身后，高翠兰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
“爹？”
高太公回头：“哦，翠兰怎么出来了？”
高翠兰笑眯眯的说道：“爹，和您商量个事儿呗？”
高太公道：“有何事，说。”
高翠兰说：“那个，给翠兰订两把刀呗，长一尺三寸，厚一指三分，可不可以？”
高太公不解：“这是为何？”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如此的兵器作甚？”
高翠兰摇着高太公的胳膊：“爹，你就别问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
高太公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高翠兰重新变得乖巧起来。
她看向了朱九劫离开时的方向。
又转身看向了大唐。
听说，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是吧，所以，你们肯定是要回去的是吧？
你往西行。
我便往东去。
也去看看那天朝上国，又是几多风景。
……
……
将朱九劫一脚踹上越野车后，孙舞空一行人在乌兰托娅的歌声中行驶在荒野上。
突然。
敖玉一个急刹车，躺在后座的朱九劫差点直接从挡风玻璃飞出去，重重地撞上去又掉下来。
直接躺在了孙舞空和唐玄葬的怀里。
孙舞空叹道：“所以，安全带还是要系的，虽然这地方没有交警不扣你分，也不会因为你无证驾驶把你抓紧局子里，但是安全带该系还是要系的。”
“这是为了安全。”
敖玉轻轻鸣笛，示意孙舞空看前面。
前方，是一身素白，长发飘飘的卯二姐。
孙舞空扶着朱九劫下车。
卯二姐却是笑道：“恭喜，终于找到了正途。”
朱九劫还以一礼：“多谢仙子挂念。”
卯二姐理顺峨眉，拢起耳边发丝笑道：“既然元帅终归正途，我也该回天上复命去了。”
朱九劫笑道：“谢仙子五百年的照顾，烦请仙子转告霓裳，千年相思，没齿难忘。”
“就这？”
卯二姐瞪了一眼：“叫我二姐！”
朱九劫一愣，却是笑笑：“二姐。”
卯二姐走进了朱九劫，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这才乖嘛，那我，可回天上去了？”
“恭送仙子。”
“恭送……”
被一词说的很不高兴。卯二姐忽然轻咬红唇。
她忽然一把抱紧了朱九劫。
然后一口咬在了朱九劫的耳朵上。
朱九劫吃痛，却不曾闪躲。
卯二姐狠狠咬了一口，却忽然放开，飘飘然在了空中：“你个负心汉，我可回天宫去了，此番是你大机缘，切记不可在胡乱猜忌，朝三暮四了！”
朱九劫微微颔首：“我记住了。”
卯二姐看着朱九劫，又红了眼睛：“负心汉！”
话音落下，人影已经鸿飞冥冥。
身旁的孙舞空用手肘捣了捣朱九劫：“喂，别看了，人家都已经回天上去了。”
“嗯。”朱九劫淡定的点了点头。
孙舞空又戳了戳朱九劫：“话说你这桃花儿运可以啊，卯二姐，高翠兰，这是一个接一个。”
“还在恋恋不舍呢？”
“没。”朱九劫咬牙说道。
“那你还不上车，咱们赶路呢。”
“我现在动不了……”
朱九劫切齿道：“你刚把肋骨怼我心脏里了！”
……
……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告别了卯二姐。
敖玉又载着众人，走在了荒郊野外。
孙舞空坐在驾驶室，开着窗看着风景。
有一说一比走在大草原上还催眠。
躺在后面被五花大绑的朱九劫现在仍旧处于自闭中，因为他又想起了唐玄葬的那一杖。
说句难听点的。
朱九劫感觉那一杖，比当年如来佛祖压孙舞空那一掌都吓人，真的是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根本无从抵抗。
朱九劫是百思不得其解：“师傅，冒昧的问你一句，您练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唐玄葬道：“我没练过甚么功法，也没练过甚么神通，皆是凡人手段耳。”
朱九劫一个翻身试图坐起，又被安全带猛的拉了回去：“怎么可能，您那一击，有经天纬地之能！”
唐玄葬头也不回：“出家人不打诳语。”
“但是，但是……”
孙舞空笑道：“行啦，有何不信，师傅确实没有本家功夫，打你那一下只是随手一杖而已，我见过师傅全力出手，那场面，真惊天动地！”
朱九劫看向了唐玄葬。
又想起了那一杖。
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他转头看向了孙舞空：“那，师兄，咱们所乘之物，到底是何法宝，我为何感受不到任何法力？”
孙舞空咧嘴笑笑：“这个啊，你得问咱们的小师弟，我只是教了他变化之术，他自有本家功夫。”
“小师弟？”
“你让他自己说吧。”
孙舞空拍了拍车上的VCD播放器。
乌兰托娅的歌声停下，敖玉的声音传来：“二师兄，我名叫敖玉，曾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路过鹰愁涧，染了通天罪孽，是师傅和大师兄救我，我又受了观音菩萨指点，做了师傅坐下坐骑。”
“坐，坐骑？”
不过，这么想想，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就好像老君的葫芦一样。
你可以选择坐在上面渡河。
说不定也可以选择钻进去渡河。
“哦，哦……”
朱九劫默默躺了回去：“小师弟好。”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敖玉说道：“我的本家功夫是玉龙无上法，家传的变化法是玉龙九变，这越野车是变化法之一。”
“说起变化法……”
孙舞空转头看向朱九劫：“你的变化法，是天罡数三十六变是吧？”
朱九劫一愣，点了点头。
孙舞空又问道：“那你修炼变化法的时候，可发现这变化法，内有万千之理？”
“万，万千之理？”
孙舞空点了点头道：“我最近修炼变化法的时候新发现了一些东西，你们看……”
孙舞空拔下了一根头发，在他们面前将头发变成了一根热气腾腾的烤肠。
孙舞空直接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