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胡子的老者
这里是扬州二十五个县中繁荣度中规中矩的横县。
人口也是中规中矩的一万多，但县城内五条街的豪华程度却是这么多县中最高的。
各街大小商铺的门头门脸整齐划一装饰新颖别致，街道地面也都是青石铺就大气整洁。
这都要归功于当地两家大户，乔家和苏家，因为太有钱还都具热爱家乡无私奉献的一颗心，所以一齐出资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才将县城打造地这么好。
最近几年乔家和苏家还捐钱修了县内和通往外去的各条路，甚至连鲜有人走的小路也给石子垫了。
交通一顺，引来许多的外县人前来参观。
人一多就有商机，也就吸引来很多有的钱人在县城里租铺经商。
实践证明这里的买卖确实比其他的地方好。
商业昌盛，商税税收就高涨，张县令对上谎报瞒报投机取巧也把自己的口袋装的满满当当。
他高兴之余想到了个赚钱的主意，于是上奏州官奏请朝廷表彰乔苏两家的功绩，在县城里给他们两家均特批下了超越一般民宅的宅地，一块在城东一块在城西。
乔苏两家一看地势好又宽阔，自然愿意，又斥巨资建了宅子迁来居住。
从此张县令便派人大张旗鼓大肆吹捧乔苏两家家宅如何如何宏伟壮观，这样慕名而来的外县人来观看时他就可以还设置专门的卡点收取每人几文钱的参观费。
他美其名曰县城秩序维护费，还装模作样地雇了些廉价的劳力负责日常街道打扫，事实上却是一文不落地落到了自己的口袋，满足了他敛财的私欲。
大部分百姓都很单纯善良，明里暗里大加赞赏张县令的为人，虽然有明白人可以看出来批评但毕竟是少数，依然拦不住更多的外县人往来。
一传十，十传百，乔苏两家本就颇有名气，这样下来是更有名了，江南一带上至百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没有不知道的。
正所谓树大招风，这两家的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热衷的提及对象。
尤其是最近乔家的乔锦凤获罪入了乐籍，这街头巷尾的议论就更频繁了。
“乔家和苏家自老老太爷那一辈就是至交，又都乐善好施接济穷苦，志同道合，所以至今到了重孙子辈还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处的跟一家人似的也还不是一家人，两家也是从老老太爷那辈就渴望联姻成为真亲家，奈何子女后辈中总没适龄的，又都不愿意因为年龄差距或者辈分的不同委屈了对方，所以两家的老老太爷先定了下了婚约，一旦有合适的就应约。”
“是啊，这终于到了重孙子这一辈有了同辈又适龄的了，又都是正室嫡孙，所以这苏牧云和乔锦凤两家强烈期盼之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却也抵不过天意弄人啊，乔锦凤还是从小恃宠而骄没教养好犯了大错，这一桩亲算是完了，两家老老太爷已经年逾古稀，搞不好得死不瞑目了。”
“不会，乔家大夫人年初不没了么，乔老爷便把二夫人扶了正，索性新大夫人膝下也有一女乔锦秀，正巧也与乔锦凤同岁，虽原先是庶女但因为亲娘成了正室她也成了嫡女，所以两家的婚约还是可以履行的。”
“哦，那倒是，想不到最终的真凤凰居然是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乔锦秀，可见天意确实难测啊。”
他们大致谈论的就是这些。
谈论也只是谈论，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细情和未来不可预测的事情，若是能晓得这些跌宕起伏的细情就可以串联编纂成书，说不定可以大卖是个赚钱的营生。
有人这么想，在可能利益的驱使下也有人就这么做了。
更有甚者，秘密地追踪，手里拿个小本子把风口浪尖儿上的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
现在这类人已经不是一个，已经多到十来个成帮结伙的地步。
整日整日地游荡在拥挤的人潮中乐此不疲。
今天的集日自当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一个白胡子老者被眼前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子弟左顾右盼推推搡搡的行进方式，挤得差点摔了个跟头。
“哎，你们都是闲的！”他不满地呵斥道。
也许是因为他们跟踪记录里边躺着乔锦凤的行进中的棺材跟踪了两条街还不见停这时就停了，棺材盖被打开她要出来，正是紧要有内容的关头太聚精会神，也许也因为街上人多嘈杂，这些人没有人听见这个老者说了什么，也就没人搭理他。
老者更生气了，把拄着的拐杖扬起来照着离自己最近一个年轻男子的后背就是一敲。
这个老者外貌看上去年过花甲，脸上的褶子深得似乎可以夹死过路的蚊蝇，但是精神矍铄，打人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手劲儿也是挺大的。
“哎呦！”疼地年轻男子抱头惨叫，不禁回过头来看，发现始作俑者只是个老头。
“您老这是干什么！”年轻男子不乐意地说道，到底因为是读书人没有爆粗口。
老爷子看了看他手里的小本子摇头，“圣⼈不贵尺之璧，⽽重⼨之阴，年轻人，勿要虚度了光阴啊。”
一口文绉绉训诫的语气。
“你算本少爷我的谁呀！”年轻男子白了老者一眼，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也没计较他打了自己，秉着读书人的斯文和对老年人的敬重心说完了这话就没打算再理他。
不过老者倔强的叹口气，“世风日下呀，但是朽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走，带我去见你的爹娘！”
他不依不饶，非得把这种蹉跎时光的人治治不可。
这下可惹怒了这年轻男子了，把几个还在紧盯着棺材不放的同伴拉住，跟他们耳语了一番。
“你这老不死的，真是多管闲事！”他们中最魁梧的一个爆粗了口，并二话不带多说了抬手就给老者一个耳光。
他应该会武，随着响亮“啪”地一声响，老者就被他扇倒在地。
附近的百姓听见异响围观了过来。
“啊，你们几个年轻人怎么欺负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
“亏的还读过书呢，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百姓们对这几个书生一顿的指责。
书生们脸皮薄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终究磨不开也都觉有点内疚，把老者给搀起来，打人的那个还给他鞠躬道了歉。
但是这老者却是生有一根倔筋的，起来之后仍口出训诫之词对他们不依不饶。
这下子，围观的人们可就不向着这老者了，转而替几个书生说话。
一大堆人纷纷指责一个老人家，场面乱哄哄。
刚从棺材里出来的乔大小姐听见身后的不对劲儿便回头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当即就怔住了，被人堆围在中间的白胡子老者她竟然认得，是名满天下间曾经的太傅白公乾，他自从告老还乡以后就隐居山林行踪神秘飘忽不定，许多人想求见一面都难，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是岳照溪时曾有幸见过几次，原身乔锦凤只是深闺女子当然只是慕名而从未得见了。
白公乾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为太子师时孜孜不倦教导有方，照理说这么多人欺负个老人家，她应该伸出援手让他脱离困境的，但她并没有上前制止，反而是当做没看见又把头转回去了。
因为她知道白公乾也是个脾气古怪极其有个性的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被个风尘女子解围，白公乾不仅不会感激还会认为是受了大辱的吧。
况且他出来身边必定有家丁或者暗卫随行保护，根本就吃不了亏。
乔大小姐想到这里便释然了，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香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