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东亭县,一阴森威严的衙府内灯火通明。
正面大堂上无人落座,左右各有一好似主簿的人在职,时常有面色狰狞的恶差拿着骇人的刑具进出,主簿皆是习以为常,不做干涉。
不一会儿,这幽静的气氛叫人给打破了。一个青面恶汉穿着皂袍狱吏服饰慌忙走了进来,见左右主簿皆是在此,如同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先是缓了口气,而后又连忙说道:“两位判官,东亭县内发生祸事了!”
原来这里是东亭县的城隍祠,也不知怎的,只有两个文武判官当值。
那两判官各自端坐在位,相互对视了一眼。左边的面色苍白、身形清秀的文判官起身稳住局面,道:“马巡游,发生了什么,竟说得如此严重?”
“我今日晌午在城里巡游,在城西杨家听得一女子说有野鬼害人之事。那些肉眼凡胎的俗人以为她说瞎话,可我这拘魂索却是有了反应!而且那杨家秀才的生魂也是寻不到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白面的文判官神情错愕,那面色青黑、身形壮硕的武判官也是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子说道:“这天下都太平十几年了,东亭县也不曾有过冤假错案,怎的有孤魂野鬼害人?”
马巡游连忙回应:“是啊!我还连忙去了事发之地,却没能发现有任何诡异之处。可是,您二位也是知道的,这拘魂索的反应可是做不得假!”
听得这话,两位判官都是眉头紧锁,一脸的忧色。
“这下可难办了……”
只是马巡游听了白面判官的话后连忙摇头。
“不是,张判官,麻烦事还在后头呢!我寻不见那害人恶鬼,只好转头又去了一趟杨家,竟被我发现,那杨秀才躯壳被一不知哪里来的孤魂给占了!”
“可是恶鬼附身?!”黑面的张判官连忙问道。
“不像。拘魂索毫无反应。”马巡游摇了摇头道。
“真是怪事!”张判官惊呼。
“我看看。”那文判官急忙转身快步走到那主官桌前,拿起案板上的一簿子翻阅。
那簿子是记载着东亭县内众生的善恶、病灾、时运、阳寿之事,这就是东亭县地界的生死簿了。
“赵判官,上面是怎么写的?你能说说吗?”马巡游耐不住性子问道。
“着什么急?待我仔细查阅……”
这话一出,让同样着急的张判官只能左右踱步,不好上前催促。
不一会儿,赵判官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好似找到了杨修那一页,皱着眉头细细阅读。
“杨修,青州东亭人士,早慧,十六岁获秀才功名,平生行善积德,阳寿于……嗯?怎么没了?这么短?!”
一时间,赵判官只能抬头茫然地看着两个同僚。
黑面的张判官见他已是呆头鹅的模样,连忙一把将簿子拽到了手中观看。不过片刻,他也是像个木桩原地杵着。
站在张判官身边的马巡游也是将簿子瞧得仔细,他大叫道:“怎么就这么点?生平怎的没了记载?阳寿也是没了定数?”
他这一声,将两个判官皆是叫回了魂。
“马巡游,你可瞧得仔细,那杨修当真不是原来的‘杨修’吗?”赵判官死死地盯着马巡游的脸问道。
“这、这等事情,我怎能不瞧得仔细?虽然我是刚晋升的日巡游,但也做差几十年了……”马巡游先是有些自疑,但话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坚定。
这话也是解释了为何他没能发现那害人的恶鬼,原来他也是刚晋升的日巡游,法力低微。
“唉!真是祸事临头了……”赵判官轻声哀嚎道。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
黑面的张判官犹豫片刻,开口问道:“看来这是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可要知会张老爷一声?”
这话自然是说与赵判官听得,毕竟他们二人属于同一层级,是张老爷的左右手。
“告诉张老爷又有何用?他本身就是个代班之人,无非就是九年变五年,早些让位。倒是我们……”赵判官话说一半便收了口。
虽是吞吞吐吐,但赵判官的意思马、张二人皆是心领神会。
这张城隍本就是补缺之人,他在位出了篓子,无非是早些让位而已。而他们这些小鬼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了,撸职都怕是可能的。
理清了头绪之后,马巡游急出了一丝哭腔:“这可如何是好?我没了这官职怎么攒阴德,没了阴德我又怎么庇护我马家的香火?”
赵、张两个判官皆是以同情的眼色看向马巡游,各自心里不约而同地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再度看了一眼,这次有了种兔死狐悲的意味。
“老马你家还有后人在世啊?倒也算是有个牵挂。不像我张家,早就没了。”张判官轻拍了下马巡游的肩,自嘲了一句。
赵判官很是诧异的看了张判官一眼,不知他为何宽慰马巡游,还为此自嘲,真是随性。
赵判官微微垂下眼皮,这样子的姿态他是做不出来的,毕竟他也曾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让他如此轻狂是万万不能的,他默然看着。
“是啊,我还有个后人在长清县呢,家境倒也还算过得去,无病无灾。”马巡游神情没落,但还是回道。
不知怎的,他话音刚落,赵判官好似发癫一样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有办法破局了!哈哈哈!马巡游,还是你点醒了我啊!”说着的同时,赵判官一手握住了马巡游的手腕。
马、张二人皆是一脸愕然,一时间理不清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只能是等他心神固守后才好开口问话。
笑声逐渐小了下来,直至完全止住,赵判官一脸羞然,咳嗽了一声道:“嗯,赵某放浪了,让两位见笑。”
“都是小事,我等都没有放在心上,还请赵兄细说破局之事。”张判官一个粗人文绉绉的对他说道。
一旁的马巡游也是连忙点头。
“两位可记得前年长清县一少年出家之事?这就是破局的关键之处!”赵判官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