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体二魄
【宿醉过后应该有什么表现呢,是走路头重脚轻,还是要头疼欲裂到睁不开眼睛,怎么着都得象征性的吐一下吧。那我应该吐哪儿呢,床上的话不合适,毕竟是村长家。吐地上?哎,打扫起来怪恶心的。算了,吐在下一个开门的人身上好了,反正我醉了,应该没人会生我的气吧。好,就这样,三,二,一……】
“呕——“
钟岳闭着眼睛完全没看清推门而入的是谁,用尽力气地干呕了一下,为了让表演更加逼真,还死死抓住来人的衣摆,脑袋有气无力地歪倒在那人身上。
“哎哟,我的头好疼哟,我昨晚一定是醉了,对不起啊,失态了。”
“无妨。”
【欸,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就好像是霍仲轶附体一样。】
钟岳猛地一抬头,正对上霍仲轶俯身凑近来的脸,鼻尖一碰,险些亲了嘴。
身后站着的蒙池还未从昨晚的宿醉里完全清醒过来,不过脑子的话从嘴里一出溜地往外漏。“小女君怎得屋里全无酒味儿,真是奇怪,昨晚……哎哟。”
蒙江一个头槌打断了蒙池这张破嘴继续说。
钟岳一听昨晚的事情,立马是红霞入了脸,热的像只煮熟的蟹,脑子晕晕乎乎,嘴唇还麻麻的。忍不住用手指夹住了自己的嘴巴,皱着眉头的表情,让霍仲轶还以为她有何不适,慌忙扶着就要让她躺下休息。
“你你你,这么多人,你你你又要干什么?”钟岳气急败坏地扑腾着不愿躺下,还以为霍仲轶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脸红体热,脉象紊乱,应当是受了冷,仲轶只是想让你躺下休息,别无它意。”霍仲轶抓着钟岳的手一边把脉一边不由分说地将钟岳压倒在身下,强行地给她按在床榻,用被子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松开。
就在钟岳和霍仲轶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出门打水的青禾匆忙赶了回来,一进屋就看见蒙池蒙江二人把里屋挡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从他二人之间挤过去,便看到了床上令人哑然的场景。
“哎呀,将军,不合适不合适的,你与小女君只有婚约,未办婚仪,不可操之过急啊。“青禾一边焦急地大喊,一边兜兜转转地想找个突破口分开这两人。
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好意惹来误会的霍仲轶赶紧起身放开了身下突然一动不动的钟岳。
秋日里的昼夜温差本就大,早晨的温度不亚于夏天,让棉被裹了半天的钟岳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反抗,于是乎成功的中暑了。呼吸逐渐变得很慢,头顶冒着冷汗,手脚发凉,内火旺盛,晕眩的感觉让她看什么都带着阴影,哀怨的眼神死死盯住眼前的罪魁祸首,刚要发火,嘴一张,哇的一下子,吐了。
好了,这下子,真成了宿醉现场了,青禾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替钟岳擦拭嘴角,蒙池蒙江非常自觉地退回了门外,并合上了门,霍仲轶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钟岳缓了缓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字。
“阿岳说什么了?“
霍仲轶满脸的担忧反倒是让青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小女君也不好得罪,只能大着胆子回答
“小女君说…让您滚“
青禾也不敢再看将军的脸,不用猜便知道是阴沉的可怕,只能把注意力放在照顾小女君身上。
门外的蒙江此刻心里是非常同情青禾的,因为昨晚被夹在当中的饼馅就是他,那滋味,真是不如流放来的痛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岳糊里糊涂的又睡下了,暑热的感觉让她脑子像住进去了一支青蛙乐团,又唱又跳,每根神经都在准备时刻出逃。逃去哪里呢,又不太清楚,只是觉得禁锢在这副身躯里的灵魂和这肉体不甚相配,好像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和自己格格不入。
那个声音说话模糊,像是溺水中的人在呼救,依稀能听到她说,“快,快离开这里!”
“离开哪里,我有能去哪儿?”
“回去你的世界,这里的不幸不该属于你!快跑!”
“——咕噜噜噜”
那个声音被水声淹没了,即便是再努力的想要抓住,都好像只能在空气里挥舞。那个人是谁?是我?还是她?跑,跑去哪儿?不幸,又是什么。钟岳的头涨得快要裂开,那么多的疑问一股脑地涌进来,让自己完全乱了阵脚,这个梦真漫长啊,长的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醒了醒了!快拿毛巾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依稀能听见霍仲轶略带颤抖着的声音,他的手热热的,代替毛巾敷在了自己的额头,枕在他的腿上,竟觉得这么舒服。钟岳努力抬起了沉沉的眼皮,看着屋里忙成一团的青禾和几个村里的姑娘,想要起身,却疲软地支不起来,村里唯一的一位赤脚医师被蒙池扛了进来,蒙江则端着医师的药箱跟在后头。
“不得无礼,把医师放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霍仲轶蒙池放下医生,只留下青禾,其余人都被请了出去。
赤脚医生也不过是平日里给村民看看小伤小痛,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颤抖着提着药箱,不住的抹着额头上不断滴落的冷汗。
“辛苦医师替吾妇问诊,一点心意。”
霍仲轶命青禾给了医师一枚上等成色的玉佩当作问诊费,这医师一看出手如此阔绰,心里更加犯嘀咕,但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壮着胆子给钟岳把脉。
“嗯……脉象紊乱,有两股不同的气象在令妻体内冲撞,近日可否有过类似的晕厥难醒之状?”
“有有有,昨日早晨也是这样,我家女…公子深陷梦魇,还无端烧热了。”青禾抢在霍仲轶之前回答了那医师。
一听不是第一次情况了,医师习惯性地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那便说得通了,我一会儿先给令夫人抓一方子,让她先服用几日,可压制梦魇,缓解情况,但是终归是不治本的,所以还需二位多加留意夫人的状况,以免再此恶化”
“医师不妨直说,好让我们也有些准备。”霍仲轶不喜医师的隐瞒,直言他说清楚。
医师清了清嗓子,“在下也只是怀疑,夫人这样的情况,在下曾在祖宗留下的医录里见过,那医录里写那位患者是一副肉身,两处魂魄,一强一弱,互相牵制,长时以往轻则精神混乱,重则一命呜呼,只有魂归一处,才能救下。”
“两处魂魄?你的意思可是我夫人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这言论甚是可笑,叫我如何信的?!”霍仲轶觉得这医师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医术不精,故意编写哄小孩的谎话来骗自己。
“不敢不敢!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实不敢欺啊!”医师一看霍仲轶大怒,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将军息怒,这医师所言未必虚假。青禾记得小女公子刚醒来的那天,却是与之前判若两人,什么都不记得也罢了,平日里的喜好全都变了样,而且她还说,自己不是自己,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也许真如这医师所言,小女公子体内有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只要我们赶走她,小女公子便得救了!”青禾的话救了跪在地上的医师一命。
“那医师可有方法。”
“方法都记在了那本医录里,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本医录许久没被拿出来了,我可能得回去好好找找。”
“无妨,我会让我手下蒙池蒙江二人陪你一同找,近日我都会在此,医师不用着急。”
霍仲轶满满的威胁语气让这位倒霉医师有些悲痛,却也只能听从安排跟着两位蒙将军回自己家找书去了。
躺在霍仲轶怀里的钟岳被他们的对话声吵醒了,撅着嘴巴嘟囔着肚子饿。
“也对,折腾了一早上,也该饿了,青禾,你看着你家小女君,我去让村长找些吃的来。”霍仲轶小心地把钟岳扶起来交给了青禾,腿麻的差点站不住脚,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门外焦虑的村长见将军出来了,赶忙上前询问情况,自己这一处小小的村落,若是小女君在他地盘上出了什么事,那他这村长怕是就当到了头了。
“将军,小女…公子如何了?”
“无恙,只是饿了,还要麻烦村长找点吃得来。”
“啊,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祝武!赶紧去后厨做点热乎饭菜端来!“
村长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彪形大汉吩咐,那个叫祝武的男人赶忙放下手里劈柴的活儿匆匆跑到后厨一阵忙碌起来。
“祝武是我们村里最好的厨子,一定让小女公子吃得满意。“
“那便麻烦村长了,霍某还有事,有什么情况直接和里头的青禾姑娘说便是。“
霍仲轶和村长交代完,骑上马往村外赶,也没说去哪里。
另一边跟着医师回家的蒙池蒙江二人饿着肚子赶路,将军的命令给的急,根本没时间吃上饭,这医师又住在村落外的山上。好不容易刚才给他扛下来,现在又得跟着他走回去,真是受罪。
“医师啊,你这医录为何不随身携带啊,查起来多麻烦还得来回跑。“蒙池有些不满
“二位壮士辛苦,但你们有所不知啊,这医录并非书籍,它其实是一卷画卷,因为太过长且年代久远,未防有损,只能放在家中。着实是辛苦二位了。你看,快到快到了,我妻子应是备了饭菜的,二位壮士莫要嫌弃,一同吃口再回吧。“
一听有饭吃,蒙池的眼睛都亮了,连连感谢,身边的蒙江却拒绝了医师的好意。
“医师客气了,可我家主人性子急,不喜等待,若是见我们迟迟未归,恐连累着医师一并被责罚,还是取了东西就赶紧回去吧。“
医师想了想刚才霍仲轶阴沉的脸色和字里行间的威胁,不禁打了个寒颤,“自然自然,还是为夫人医治要紧,郎君提醒的是。“
三人在对霍仲轶不同程度的恐惧下加紧了步伐,半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医师山上的竹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