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是被闹钟声吵醒的。他醒来揉揉眼,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他不信邪地翻下床来,从书包里翻出作业。这还是他学生时代头一回希望自己的作业是空白。
作业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黄兴看了一下那些题目,对此没有任何印象。字迹和自己的大同小异。
黄母催促:“你在发什么呆,作业我都给你签过字了!”
黄兴赶紧去刷牙。他在刷牙的过程中抬起头来,然后在镜子里看到了鬼友徐狐。黄兴十分肯定自己是在做梦,于是自虐地抽自己耳光,把牙膏沫子抽的满盥洗室乱飞。
黄父走过来,老大不高兴:“你在干什么?大白天的见鬼了?”
黄兴心想:“猜的一点都没错。”
他停止了自虐行为,同时必须接受事实。实际上他大脑中的潜意识已经坚信了鬼的存在。徐狐对他嬉皮笑脸。黄父啥也没看见。
出了门以后,徐狐出现在街头上。
黄兴说:“为什么我只看得到你,看不到别的鬼?”
徐狐回答道:“人家愿意给你看见你才看得见。好多鬼看不起他们活着的时候所寄居的生命体。”
黄兴追根究底:“有没有强制措施使我能够看得见鬼?”
徐狐坦然地说:“有。但是你弄不到。”
黄兴问道:“不会是什么珍宝吧?”
“错。是牛的眼泪。”
黄兴立马想起了《回魂夜》。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是真的?”
“怎么,你知道?”
“看过《回魂夜》吗?”
“生前没看过。”
“找个周末我带你看。”黄兴义胆忠心。
“那里面有牛眼泪一说?”徐狐亦感惊奇。
“是。抓鬼用保鲜膜,打鬼用巧克力。这是《回魂夜》里面的抓鬼方针。”
“啊?这都让你们猜得到?”
“没人信。人拍完鬼片以后自己都认为是胡扯。”黄兴抓住本质。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儿。我生前特爱吃巧克力。现在不敢吃。怕当人。”徐狐感慨万分。
“你当人不就又回来了吗?”黄兴循循善诱。
“我这边有很多长辈。”徐狐死守阵地。
“你也不顾顾你父母?”黄兴一针见血。
“他们死后自然会明白的。”徐狐看破红尘。
“啊……”黄兴陷入沉默。
“没关系啊,这样我就可以帮你做作业啦。考试也没问题。平时你有什么威胁我还能叫上几个朋友去吓死他们。”徐狐列举好处。他看得出黄兴动心了。没有一个学生不希望自己的作业能够被别人完成。考试还如有神助。不过黄兴有鬼助。
两人一路聊到学校。为了避免别人生疑,黄兴戴上父亲两年前就用坏的蓝牙耳机,假装在通话。到了学校门口才摘掉。门口的保安用看尸体的眼神看着学生。
校长正在操场上走路,他有一个奇怪的走路取向,就是喜欢将身体稍稍后仰,两手抱在前面,看上去像一个孕妇。每每看到这个动作,都证明校长心情很好。
徐狐趴在黄兴书包上,本能的和校长打招呼。校长看着黄兴没张嘴却传来了一声问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来一想,不排除有些学生学习腹语的可能,于是他又神态自若地学习孕妇了。
徐狐跟着黄兴来到教室。这是他死后第一回来到教室。他感慨万分。
“上个星期我来这儿的时候还是活人。”
黄兴小声地咕哝:“你为啥不给他们看看你?”
徐狐一摊手,然后从黄兴的书包上跳下来,双脚穿过班长的肩膀,直达到班长的脚后跟。他说:“他们估计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要是他们全都知道了,估计都得搬家到精神病院。”
黄兴心想那也是,于是就坐下来,他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上个星期徐狐还以人的形态出现在这儿。
徐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椅子无法承受虚像,徐狐的身体被椅子洞穿。徐狐只好飘着。反正不费力气。黄兴趁着早读的时候和鬼友聊天。
黄兴自打同桌死掉后就和老师表态,坚决不和第二个人坐同桌,一直到初中毕业。徐狐很感动。他和黄兴夸夸其谈。
班主任老陈看到黄兴一个人端着书和旁边的椅子说话,不由得摇摇头,心想黄兴和他同桌交情还真深。黄兴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想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
徐狐提醒道:
“老陈刚才看到你讲话了。他肯定不知道你在和谁讲话。
“要能知道才奇怪。老陈一般都从这个位置窥探咱们班。上个星期他还从这里偷看杨黎的胸……”徐狐笑嘻嘻的。杨黎是黄兴班里的班花。
黄兴难以置信,同时很疑惑:“你怎么看到的?”
“当时我出去上厕所。老陈在那个门缝偷看。看到我出来他表情很不好。我的数学卷子莫名其妙就多扣了十分。”徐狐道出原因,“当时杨黎就在那角落坐着,老陈的角度,啧啧,居高临下。下课我去试了一下,那个视角真叫绝,从上方观察几乎无死角……”
黄兴赶紧打断:“别说了别说了,我听不下去。”
老陈开始讲课。黄兴不得不迫使自己不用看流氓的眼神看着老陈,而是看着老陈道貌岸然的表面。黄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集博学的头脑和猥琐的心灵于一身。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所谓的园丁。黄兴觉得让青少年心理发育不健康的原因并非仅仅是道听途说,还有不正当的榜样作风。
徐狐问道:“在想什么呢?”
黄兴回答:“没什么。”
随即他又想起来了什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小声地问:“那你现在不就可以透过所有的人的衣服了吗?还用得着偷窥?”
徐狐撇撇嘴:“人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吗?人类无非只有两种:男和女。而男的仅仅和女的在身体结构和激素分泌上有着不同之处,可以说是天下男女无区别。既然每个男人都一样,每个女人都没区别,那么偷窥还有什么意思?”
黄兴感叹道:“看来变成鬼的确不一样。你的觉悟比老陈高多了。”
徐狐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是当然。”
这个时候,黄兴竟然看见教室里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人。徐狐告诉他:“他们都是鬼。”
“那之前我怎么看不到?”黄兴诧异。
“现在他们愿意给你见到了。恭喜你已经获得了鬼的认可。”徐狐给黄兴戴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