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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脉:好友

第五章 炼狱

余脉:好友 燕山余脉 4408 2022-07-31 06:46:20

  当黄兴终于发觉自己周围的占有最大空间的线形景象是墙壁时,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正打破着一面又一面墙,而且那些墙还是厚度不均匀、质地坚硬的,色泽比云母略深些,大多都是自然形成,而非人工伪造。黄兴感到非常有意思。

  女鬼难得的露出十分凝重的神色,全神贯注的进行位移。这使得黄兴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废话来影响她。

  眼前的景象虽然呈现线形,但是黄兴能够明显感受到,随着自己的位移,眼前的线条颜色在逐渐变浅,从红色慢慢淡化,然后慢慢成为了类似夹在灰白色和宝蓝色之间的那种颜色;周身的风尽管一直都很大,但是黄兴也能够感受到风的温度正在滑铁卢。

  这个时候,女鬼的速度变慢了,周围的景象猛然收缩。黄兴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起点,然后他们站在了一个山顶。

  黄兴对于景象的收缩感到大惑不解,但是他没有过多发问,因为他觉得女鬼也不一定明白这种景象为何出现。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眼前的世界。第一眼看过去,黄兴就明白这种世界只有可能在现在的电影和未来的世界中重现。地狱的发达程度超乎了黄兴的意料。至于究竟有多发达,只要参考一下现代做得比较好的科幻电影,就能够略知一二。黄兴想要乘坐公共飞船,被女鬼拦下了:

  “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因为我们是混进来的,所以没有被识别到身份,首都的访客资料库里就不会显示出我们两个的记录。现在我们去坐公交极有可能引起智能数据库的注意,那时候就要坐牢了。”

  黄兴感到新鲜:“地狱里面居然还有监狱?”

  女鬼说:“因为在地狱里生活也需要关注一些穷凶极恶的鬼,以此保障鬼们的鬼身安全。《地狱刑法》就是为了这个而制定。”

  黄兴只能连连点头来掩饰自己的无知。他们悄悄地爬下山。

  女鬼说:“你是个实体,这样进入街道的话太显眼了,你先去那个机器里做一个削减。”接着她指向一个圆形的机器。

  黄兴没听明白。女鬼说:“我们做鬼的可以通过这个机器让身体变得更透明。有的时候鬼负担了太多,身体就会慢慢变得不甚透明,这个时候就需要进入这个机器。”

  黄兴虽然已经吸收了太多新知,仍然为此表示惊奇。毕竟地狱的生活不是人类可以想象得到的,几乎是所有人对于地狱的理解还是岩浆大海,夜叉乱跑的世界,实际上地狱的发展早已经超越了人间。黄兴为自己是第一个探索地狱的人类而感到骄傲。尽管人死后都会明白这一点,但是人活着的时候想要理解,确实非常之困难。

  黄兴从机器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从门里出来了。直接穿透墙壁。他这才想起来:

  “万一我要买点什么东西,该用什么钱?”

  女鬼说:“不用钱。”

  黄兴疑惑:“开云在线登陆入口的?”

  女鬼说:“不,仅仅是不用钱而已,东西还是有偿的。”

  黄兴再问:“那用什么方式促进商品流通?物物交换?”

  女鬼说:“我们不按照马克思那一套来。我们靠信用点买东西。”

  黄兴的眼睛瞪得更大:“信用点?”

  女鬼说:“死活在地狱的鬼们都很讲信用。不讲信用的鬼会被判刑。”

  黄兴奇怪:“什么叫‘死活’?”

  女鬼耐心解答:“和‘生活’是反义词。”

  黄兴问:“不讲信用有这么严重?”

  女鬼说:“因为在地狱的鬼们不受工作和血液的羁绊,每个鬼都可以死活的很轻松。所以信用是唯一可以换东西的财产。鬼们自己生钱。”

  黄兴觉得自己肯定是百万富翁。他很少说谎话。

  女鬼泼冷水:“你也别以为信用点那么好赚。我每个月才赚3000点。”

  “好像没有盈利性质的拿钱叫做挣钱,不是赚钱。”黄兴纠正。

  “随你的便。”女鬼说。

  他们走在街道上,没人怀疑。黄兴觉得就算自己在这里生活十五年他也乐意。于是他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要不我们就等徐狐十五年后出来?”

  女鬼说:“你还别说,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享受这种生活。有的鬼就喜欢品味人间冷暖。我觉得徐狐算是这种鬼。”

  黄兴说:“那怎么办?我们还找不找他?”

  女鬼说:“找就找吧。不过如果徐狐不在这儿,我们还得去别的地方。先这样走着看。”

  已经是半个鬼的黄兴和一整个女鬼在街道上飘荡,与别的鬼动作协调,尽量不作出什么令人瞩目的动作,好让一切井然有序。其实他们没有什么目标可言,他们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为此感到十分古怪。他们坐到路边的椅子上开始思考对策。

  徐狐游荡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现在在地狱中的第二发达的地方,有“第二首都”之称,名字叫做罗萨,原因是最有名的一届黑罗萨曾经统治着这里。讲真的,徐狐也并非在游荡;他通过正当手段进来后就知晓了根本不能出去的圣旨,就盘算着用不正当手段逃出去,现在还得先去把事儿办了。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罗萨城只进不出的管理制度更加严格,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城门口全是夜叉部队,拿着凶神恶煞的叉子吓唬人,嘴巴裂开的形状神似荷花,还向下滴着哈喇子。他办完事儿以后就后悔了,他有点儿担忧,虽然黄兴在上面15天是小事儿,但是自己在下面15年,却让他大了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上面,又因为阎罗王的荒诞制度而深受其害。

  现在他在这个城市里可以说是根本无事可做。在活着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无事可做会有精神障碍。虽然他现在是鬼,也没有什么神经细胞了,但是思维还是存在的,这样子待上十五年,估计比坐牢还孤单。他突然想起罗萨城还有一个亲戚,是三百年前的鬼,到现在一直安分守己,没有投胎。

  实际上地狱里的鬼肯定比上面的人多得多得多,徐狐想,几千年的一代又一代人累积起来,要是还没有现在地表上生活的仅仅70多亿人,那才奇怪呢。徐狐觉得自己找到那个亲戚还是有点儿困难的,据他的考证,那个人是他的曾祖父的太爷爷的哥哥,首先怎么称呼他还成了问题。

  按照中国上千年的延续来看,倒没有什么人能有称呼他“曾祖父的太爷爷的哥哥”的机会,所以一直没有这样的说法。他寻思着就先不管,反正都姓徐,他就微服私访一下姓徐的鬼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不管如何,总得先定居下来,这是首要的。

  让黄兴始料未及的也有一件事儿。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尽管他的身体和其他的鬼并无二样,举止也并不出众;女鬼身体意义上的三围非常普通,也没什么引人注意之处。但是鬼是不呼吸氧气的,所以城市里的氧气虽然比较富裕,仍然和摆设一样。鬼们呼吸氮气。氧气在地狱中就如同氮气在人间一样,被呼吸进去又被原封不动地排出来。

  然而,如果仅仅有一些氧气被剥夺的话,倒也不值当被发现,因为没有一个鬼会呼吸困难。但是黄兴平白无故的为城市增加了很多二氧化碳,导致指数超标,这就很有问题了。因为鬼不排出二氧化碳,也没有喷尾气的交通工具祸害鬼,所以城市中的二氧化碳指数一直低的可怜,最高的一次是二位数中最小的正整数。最低曾经达到过负数。

  在这种情况下,他和女鬼交谈时,二氧化碳会不断的被排出。地狱的温度不适合植物生长,虽然首都这里已经很凉快了,但是鬼们坚持不种树,也就没有了二氧化碳的吸收者。他们在开始寻找之后,黄兴呼出的二氧化碳指数终于达到了让首都气象台惊醒的地步。实际上地狱倒没什么必要搞气象台,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天气可言;但是阎罗王就是嫌人间有好多机制在地狱里都用不上,所以宁滥勿缺地设立了一大堆对地狱毫无作用的机构。譬如什么地狱卫生所,实际上岩浆就能够把所有垃圾降解了,还非得学人间用分类处理的形式,还傻乎乎的拿去填埋。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气象台还真派上了用场。气象台长生前是日本著名音乐家右右夫孙子,可以说是对气象一窍不通。他不耻下问,叫来懂得这一方面的研究者;后者名为四野株钭,在作家协会混,整天写一些令人和鬼都能呕吐出来的低劣笑话。

  株钭说:“肯定有上面的人混进来了。”

  右右夫孙子说:“没想到你写笑话这么差劲,判断力却是一流。”

  株钭尴尬。

  右右夫孙子顾不上废话,赶紧说:“现在所有的仪器交给你,你即刻给我调查出来这个生命体所在何处,动向如何!”

  株钭配合的跟儿子似的。右右夫孙子看着株钭在一大堆他完全不会用的仪器前跑来跑去,不由得心生感慨。

  株钭没费5分钟工夫就告诉右右夫孙子:“现在他们在阳关道和死胡同路交叉口。”

  右右夫孙子说:“我先请示一下上级。”他用耳机拨号。

  上级生前是闻名遐迩的大作家,现在负责军事界的管理。尽管该鬼生前写了无数令评委们拍案叫绝的战争书籍,但是死后仍然对军事一窍不通。他不由得产生了和右右夫孙子一样的感慨心态。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上级按一下耳机:“请讲。哪位?”

  右右夫孙子:“阁下早安。我是气象局长右右夫孙子。”

  上级:“早安。最近过得可好?”

  右右夫孙子:“在阎罗王的治理下,要能不好才怪了!”

  上级:“哈,果然如此。上回我请你一起去鬼都饭店吃饭,你可还记得?什么时候我们再聚一聚?”

  右右夫孙子:“哈哈,吃饭的事儿我怎么能忘呢。”实际上鬼吃的东西都是虚的,吃完以后没有任何饱腹之感,只能在味觉上得到满足。他接着说:“上回您请的我,这回得轮到我来请您。”

  上级说:“这样不太方便吧?”实际上这只是推脱,等于说“那当然了”。

  右右夫孙子:“不,一定得由我来!”

  上级:“那倒也好。你还记得鬼马空气鸡吗?那味道才叫绝!”鬼马空气鸡是鬼都饭店最昂贵的一道菜。这句话等于说“你要是不点这菜我就让你好看”。

  右右夫孙子一边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上级一边嬉皮笑脸的用嘴巴回复:“那是。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因为我发现了特殊情况。”

  上级:“什么事?哈哈哈,请讲。”

  右右夫孙子:“…………(介绍情况)阁下说应该如何是好?”

  上级:“此事很重要,刻不容缓!但是且让我先请示一下上级。”

  上级的上级,我们简称为上上级。上上级听完后,再请示上上上级。上上上级请示完后,才到首相。首相再和国会议员们促膝交谈。接着,他们联名上书,请示宰相。(是不是乱了点儿?阎罗王采用的是中西合璧制度,宰相比首相大)宰相听完后,请示皇上,也就是阎罗王本人兼地狱总统。

  阎罗王听后,认为此事事关重要。他思考了一刻钟,回答宰相。宰相传达给首相。首相和国会议员们商量。商量完后示意上上上级。上上上级打电话给上上级。上上级回复上级。上级回复右右夫孙子。

  此时距离株钭的报告已经过去了四个钟头。株钭垂头丧气:“目标已经离开首都了。”

  右右夫孙子咆哮:“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派人去抓?”

  株钭委屈:“是您说要先请示一下上级……”

  “你他妈浑!”右右夫孙子爆粗口,“我要看所有城市的二氧化碳扫描!”

  株钭劝阻:“地狱有一百多万个城市,希望您谨慎考虑!”

  “谨慎你奶奶!”右右夫孙子气急败坏,“快给我去调!”

  在这四个小时里,黄兴和女鬼花了两个小时把首都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无果后离开了这个城市。

  黄兴问:“徐狐也不在这儿,怎么办?”

  女鬼说:“那只能瞎碰了。我们按照城市的发达程度去找。他还有可能在罗萨城,那里是第二首都,同样十分发达。我们先去租个飞船。记住,租船的时候你不要说你自己的名字。你说我儿子的名字。我儿子叫褚堂寿,现在在上面是98岁,也快要来这边了。你这么混一把,回头他们要找人的话,估计也能逃过一劫。”

  黄兴认为女鬼的安排天衣无缝。他欣然同意。

  在他们租到飞船飞往罗萨城的路上,在炼狱城,首都道路交通局也接到了军事部长的电话,让他们重点查找右右夫孙子为他提供的几条重点活动路线,寻找一下释放二氧化碳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道路交通局局长忙不迭地调监控,手指都快抽了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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