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寒酥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上课铃声。猛的惊醒来,心想“糟糕了,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上课了?”于是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咦!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上课了。”马上起来穿裤子衣服,鞋子,一气呵成,快速的洗了个冷水脸,提着书包,就跑了,几秒钟后又折回来,在柱子上拿上了红领巾。
奶奶惊讶的说道“今天这瓜娃子怎么起晚了?平时不是去学校去的最早的了吗?”
“妈,你在嘀咕着什么呢?”陆小彬端着个盘子从屋里出来。
“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瓜娃子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上课铃声响了才起。”
“哎呦,谁知道她的,整天神神秘秘的。”
奶奶一脸疑惑的说道“会不会是魂丢了,等我去问她的三奶奶哪天好“叫魂”,找几个鸡蛋去给她滚一下。”
“也好,正好我也感觉这几天我有点软,也将就跟随着去滚一个。”
几天后,他们一家人在地里砍包谷杆子。陆小彬开口道“妈,我有个想法。”
“你有啥子想法哦。”
“这不秋天了,也没啥活了,闲着没事,不如我去买头牛来喂。”
“喂牛是可以的,你买个小母牛,这样每年就能带一个小牛,吹牛也不要什么粮食,要勤快割草就行了。”
“是的,要不然在家里没什么着落。”
奶奶朝寒酥说道“你听到没,以后你爸给你买个小牛放学放假,你就割草放牛。”
寒酥兴奋的说“好啊!等将来有了小牛仔可以卖时就给我买好几件新衣服好不好?”
奶奶说“你这小娃子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是吧!衣服能穿就行了,一年买一身就好了,买那么多哪有钱?钱还要留着干其他的事。”
寒酥落莫的玩着手指头委屈的说道“买一件也行,总比没有的强吧!”
陆小彬递一根玉米杆子给寒酥“你试试看,这玉米棒子可甜了。”
寒酥又笑眯眯的接过了玉米杆子,坐在地上嚼了起来。
陆小彬说“我看到水分多的还是青的,甜的我就把它拿出来立在土里,待会儿拿着回家去慢慢吃,现在赶快的砍完了就好回家。”说完埋头又砍起了包谷杆子。
寒酥拿着包谷杆子剃着剃着,突然感觉手指头有一股热流,低头一看小拇指正流着鲜红的液体,顿时把寒酥吓坏了,随着手指头的疼痛感传来,不自觉的就哇哇大哭起来。
陆小彬问“寒酥,你哭啥子?”
“我的手被包谷杆子皮割到了,肉肉都快要掉了。”
等陆小兵凑近一看,“没得事,是你眼睛花了,是掉了一块皮,过几天就好了,就会长出新皮肤了。”
奶奶拿困包谷棒的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说道“今天估计砍不完了,剩下的明天再来砍了,回家了,要去你三奶奶家叫魂。”
陆小彬说“妈你问过了,是今天的吗?”
“是今天的,还有其他的人,挺热闹的。”随后,陆小兵扛着他砍的包谷棒,奶奶背着猪草,寒酥拿着镰刀跟在后面回家了。
急匆匆的吃了晚饭,提上十多个鸡蛋就往三奶奶家赶,在途中遇到个人。
陆小彬说“二婶子,这是去哪儿?”
“原来是小彬呀,不听你的声音差点没认出来,最近我眼睛还有点看不清楚。”
二婶子说“嫂子们一家人是要去哪里?”
奶奶说道“我家的寒酥最近有点混混糊糊的,怕是魂丢了,我带他去她三奶家叫个魂。”
二婶子说“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个的,只是有些时候为了孩子还是宁愿试一下的。”
“你不信?要你着了他的道你才信,你看勾对面那家,就是不信嘛!结果没几个月就走了(去世了),那么年轻是不是可惜了,所以说有些时候不得不信,宁可信其有。”
“你硬是这样说呢,我也没办法,信不信随个人意愿,咱也不能强求,毕竟我也证明不了。”
“这个东西说不清楚。”
“虽然不信,但是我还是喜欢凑热闹,闲到没事我还是要去看看的。”
“有事无事你都最喜欢凑热闹了。”
“喜欢凑热闹是件好事哦,多听多看就是我的风格。”
众人说着说着来到了三奶奶家的门口,寒酥本来不想来,可是又拗不过奶奶,只好过来走走过场,不屑的撇了撇嘴。寒酥踏进屋子的那一刻惊呆了,小小的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还有些没坐的站着的。
过一会儿,三奶奶拿着鸡蛋在人的身上滚来滚去的,念念有词的念叨“三魂七魄回家来,隔山喊隔三应,别在山前山后挨,隔河喊嘛打转身,鸡鸣狗叫吓到你,赶快照到原路回来。”全身上下滚了个遍,给谁滚就在鸡蛋上写上谁的名字,把鸡蛋放到提前筛细的媒灰上,全部滚完,就用稻草和几张冥币在鸡蛋上烧着。
奶奶嘴里也念叨“陆小彬,陆寒酥,三魂七魄回家来了,隔山喊隔山应,别在山前山后挨,隔河喊嘛转身,鸡鸣狗叫吓到你,赶快来喽,三魂七魄回家来了……”大家就一直这样喊着
“砰”的一声,有鸡蛋烧裂了,随着砰的声音越来越多,暂且把炸裂的鸡蛋拿出来放在一旁,没有有炸裂的继续烧,到最后依然没有炸裂的,或者炸裂特别严重,直接没有形状的,就要重新滚,拿来烧。
等鸡蛋全部炸裂以后已是深夜,把鸡蛋放进一口大锅里添上水煮熟。在煮的过程中,大人们在唠嗑着,寒酥有点支撑不住了,眼皮越来越沉重。
奶奶说道“寒酥,你的瞌睡来的很,等不到的话,你先回家去睡觉。”
“奶奶,那我先回去睡了,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我来的时候拿着电筒来的,你自己拿电筒照着回去,路上小心点。”
寒酥不一会儿就到家了,因为太困了,倒床上就吹着呼噜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寒酥揉了揉眼睛。“心想天都亮了,该不会起晚了吧?”
奶奶端着三个鸡蛋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晚上煮的那个。说道“快起来,把你的鸡蛋吃了,你可要自己背魂呢!”
“哎呦!才不吃呢!煮两个好的给我吃还差不多,这种鸡蛋都没鸡蛋味儿了,还有好多沙子在里面,一点都不好吃。”
“快点起来,别罗嗦,赶快吃了。”
“我带在路上吃还不行吗?”
“不行,我要看着你吃你的那点鬼点子,谁不知道?”
“先放在桌子上,我先洗个脸了再吃。”
“这还差不多。”
就端着洗脸盆来到水龙头边,接了水,哗啦啦的洗个脸,打上鸡蛋,背上书包说“我走了,鸡蛋,我拿在路上吃。”
“你这个小兔崽子,记得吃了。”
路过猪圈旁边时,随手丢进猪盆里,拍了拍手,就去上学了。
到了第四节课的时候,老师突然说道“陆寒酥,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陆寒酥离开座位走出来看到的是一位烫着大波浪,穿着一件碎花裙子,裙摆随风飘荡,要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站在门口,撩了撩头发,回眸一笑给老师说“陆寒酥她家里有事,给老师请一节课,下午再来上学。”
寒酥叫了一声“小姨”四目相视,拉着寒酥离开了。
小姨说“我带你去街上买两身衣服,再去买点小零食好不好。”
寒酥点了点头说“每次你来找我,你都骗老师说家里有事。”
“我不骗老师,中午只有两个小时,我们俩就只能呆两个小时。”
“是不是请假我们就多出一个小时就不用特别的忙了,小姨也能多陪你一会。”
“嗯”
说着她们就来到了卖衣服的地方,店里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小姨,因为他们很少看见有人穿高跟鞋,走起来还时不时的发出叮咚的声音。
两人尴尬的瞬间低下头,寒酥说“小姨,要不你先换双鞋?我们俩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人家穿双高跟鞋都要看,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经他们这么一看,我本能的和你一起弯腰。将就让我的脚放松一下,我们先去买双平底鞋穿。”
小姨买了平底鞋,把高跟鞋放在袋子里装着。
“寒酥,看上面挂着的那件衣服好看吗?”顺着小姨子的方向,陆寒酥看见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上面有着毛茸茸的红色草莓图案。
小姨接着说“老板,你把那件衣服拿下来,让我们试一下。”老板拿着衣竿,把衣服叼了下来。
寒酥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袖子里,同时,衣服还散发着新衣服的味道。
“看吧,小姨眼光不错吧,刚好合适。”
寒酥扭了扭身子,又拉了拉衣服,在镜子里照了照,还挺合身的。
“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了,就不知道贵不贵。”
小姨扭过头问老板“这衣服怎么卖呀?”
老板回答说“30块”
“老板,能不能少一点?”
“那你给25,少你五块钱。”
“25太贵了,再少一点嘛!”
老板说“再少五块20块,不能再少了,一件衣服我也就只挣一两块钱。”
寒酥把衣服脱下来,已经换上刚才来的时候穿的衣服。轻声的对小姨说“要不算了吧?我们再看看其他的,虽然我喜欢,但是挺贵的,一件衣服最多也只能穿两年。”
小姨爽快的说“再少五块15块,卖你就卖给我们,不卖我们就走了。”
老板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好好,15就15,拿一件给你们,记得常回来光顾,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生意,就当交个朋友。”
小姨给了钱,提上衣服,她们走出小店。
寒酥竖着大拇指说“还是小姨牛,真会砍价。”
“不是我会砍价,那衣服本来就只值15块钱嘛!做老板的肯定是多卖一块,他多得一块,他肯定希望卖高价给你嘛!小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一般在我们乡下,人家喊价都喊的特别高,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只还1/3的价格就好了,如果喜欢你也只还1/3,慢慢的可以加一小点点,一般还一半的钱都是可以买得到的,有的老板还假装他没有挣钱,其实也就是正常价。”
“原来买东西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呀!”
“对呀,有学问的地方还多着呢!走,我再去给你买条裤子,买双鞋子。”他们又来到另外一家店,一排排的衣服,裤子满目琳琅的挂在衣杆上,还有各式各样的鞋子。
老板非常热情的说“看看,看到喜欢的可以上身试,可以在这里试”手指了指试衣间。
小姨问道“你有没有穿过牛仔裤?我好像都没见你穿过。”
“没有,我的裤子都是奶奶扯布来缝的,买的几乎都是你给我买的。”
“你看这一条,虽然是牛仔裤质量还可以,牛仔裤要质量好一点的才不褪色。”
小姨用手指头轻轻的搓了搓旁边的牛仔裤说道“你看质量不好的,就会掉颜色,看我的手都有点蓝蓝的,这种裤子不能买哦,是穿在身上,腿就变成蓝色的了,有一次我就买了一条劣质的,结果只穿过一次就扔了,还浪费我的几块钱。”
寒酥憨憨的笑道说“多上几次当就知道了嘛!”
小姨敲了一下寒酥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娃说的,意思是你不心疼你小姨的钱咯?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挺喜欢你的,我才给你买的,虽然我是你的亲小姨,但是你妈都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寒酥突然感觉心里酸酸的,一旁的小姨似乎也意识到了。连忙转移话题说“不要难过,虽然你妈没来看你?但是有小姨嘛!看我还不是每年勉强来看你一次的嘛!再挑双鞋子。”不一会儿寒酥慢慢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了。
小姨指了指一双白色的皮鞋“看那鞋子多好看呀!别难过了,好不好?”
寒酥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时老板也走了过来对小姨说道“你的眼光真好,这鞋子不仅好看,而且质量特别好,鞋底都是软的,”说着就上手搬给小姨看。又接着说道“这鞋子可以包半年断底脱邦可以换新的,虽然卖了这么多年的鞋子,在我们这里很难遇到可以包的这种鞋子。”
小姨问老板“裤子多少钱?还有这双鞋。”
“我就不给你喊价了,裤子20元,鞋子50元。”
小姨惊讶的说道“这么贵呀,一双鞋子50块。”
“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款鞋子也是目前我拿的最贵的一款,但是它的质量好啊!一双顶三双,就是太贵了,一般都不敢喊价,再喊人家都吓跑了。”
“也是的,毕竟大家条件都不好。”
“所以你也莫给我讲价了,我都不敢多拿,一个码也只拿了一双。”
“看一下嘛,总共少十块钱60块钱,裤子和衣服。”
老板摇摇头说道“拿给你们了,因为这鞋子太贵了,也太难得卖出去的很,大多数一听到它的价格都沉默了,下次我都不敢拿这么好的鞋子了。”
“走,小姨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你给我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是啊,小姨一双鞋子50块是不是太贵了?都够我平时买两双了。”
“不贵不贵,估计老板说的也是,没看到那老板在那里摇头吗?我看着质量确实应该挺好的,现在你们真是到处跑的时候,脚劲好的时候多穿一段时间都赚回来了,没有好的鞋子,他对脚好,不会有臭脚这种说法。”
“可是我觉得还是太贵了”
“哎呀,这次就买都买了,将就穿了嘛!下次买便宜点的不就行了吗?想不吃想吃羊肉粉。”
“羊肉粉是我平时都不敢想的。”
“今天小姨就带你去吃,不知道羊肉粉馆在哪里哦,我都还没看见呢!你知道吗?”
寒酥说“还挺远的在街的那下面,有十多分钟才能走到。”
刚到羊肉粉馆外,一股羊肉的味道迎面吹来。小姨问“寒酥你能不能吃一个大碗。”
“我应该吃不了大碗,吃个小碗的就好了。”
“老板,来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小碗的你给我加十块钱的羊肉哈。”
“好的,你们稍等一下,是打包带走,还是在这里吃?”
“这里吃。”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粉已经端上来了,小碗的肉铺满了整个碗口。
“咦十块钱的肉,看起来也没多少啊!”
“如果是自己买,肯定是要多一点的,等小姨有机会,小姨做给你吃,好不好?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两个人就开始嗦粉了,寒酥先吃粉,都没吃肉。
“寒酥,你这个小傻子,先吃肉,再吃粉,肉吃了粉吃不完都行的。”
寒酥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小姨的碗里,笑嘻嘻的说“我们两个一起吃。”
其实寒酥都明白小姨自己舍不得吃,对自己更多的是同情才每年来看自己。也让自己能拥有失去的母爱,哪怕相聚时很短都很珍惜,在不幸的同时,又如此的幸运。
“晚上你回去的时候,你的新衣服先别穿,等过几天再穿,你就告诉爸爸和奶奶是别人送的。”
“每次你来看我,都是偷偷摸摸的,买的东西也是说人家送的。”
“不这样说,你爸你奶奶肯定会防着我的,肯定不会让你见我,我也想光明正大的来看你,可是没有办法的,谁让这关系有点紧张呢!”
“是挺紧张的,我们这种关系,你姐姐都没和我爸爸在一起,大多数都是老不相往来,我们见一面都像是干见不得光的事。”
“现在也不早了,吃了东西,你也该回学校了,我估计要去挺远的地方了,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来过年,如果来,我就来看你,不来你也别怪我。”于是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递给寒酥。
“小姨打算是去哪里?”
“浙江,你听说过吗?我的一个好姐妹说在那里好找工作,等我在那里稳定了,才想办法联系你,你好好在家里读书。”
“知道了。”小姨送她到学校门口,小姨向她招了招手。看着小姨的身影在阳光下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寒酥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在何年何月。纵然有万般不舍,但是各自也有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