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川漱完口，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梦都是反的，别往心里去。今天天气好，上完课去操场走走晒晒太阳，保管心情好。”
沈灿宁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把眼底的倦意藏起来，却怎么也压不住那点挥之不去的怅然。段黎川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梦都是反的”几个字轻飘飘的，却没能真正落进心里。
她知道是劝慰，可梦里宋阑星那双泛红的眼睛太真切，连带着他紧抿的唇、微微颤抖的肩膀，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得让人心头发闷。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思绪，她揣着课本进了阶梯教室。
沈灿宁上午的课在昏昏沉沉中结束。阳光透过阶梯教室的窗户，在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张边缘，梦里宋阑星泛红的眼睛总在眼前晃动。
“灿宁，发什么呆呢？”段黎川推了推她的胳膊。
她猛地回神，慌忙收拾好东西跟着人群往外走。
打开手机里发现一个小时前江时序发来的短信。
“今天有时吗？”
“一起吃个饭。”
“我在你们学校附近。”
沈灿宁盯着短信界面愣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回了句“刚下课，在哪？”。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江时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等你半天了，我在你们学校东门的过桥米线店，快来等你好久了。”
沈灿宁快步穿过教学楼间的林荫道，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推开米线馆的玻璃门，风铃轻响。江时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桌上摆了两碗米线，看见她进来，他笑着挥手：“这边。”
“怎么突然过来了？”沈灿宁拉开椅子坐下。
“刚在这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给你点了你最喜欢的过桥米线加了豆芽！”
说着便作势往苏灿宁旁边凑了凑继续说到：“看你黑眼圈重的，昨晚肯定没睡好吧！”
苏灿宁别开眼，把昨夜的惊惶和委屈往心底压了压，扯出个勉强的笑：“可能是最近论文压力大。
“对了，你说遇见宋阑星，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苏灿宁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线，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声音轻飘飘地像是怕被风吹散：“我感觉他可能过得不太好，他瘦了好多，看着特别疲惫。我撞见他的时候，他正在便利店蹲坐着吃泡面，狼吞虎咽的，好像很久没好好吃饭了。”
江时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吃泡面？他不是打职业电竞吗？我听说现在厉害的选手收入不低，而且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他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落魄到吃便利店吃泡面？”
“我也不知道。”苏灿宁舀了一勺汤，热气烫得她轻轻吸气。
“算了别管他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家不是还说了让你忘了他。”江时序夹了一筷子豆芽放进她碗里，“当年他说他要当什么职业电竞选手，留了个纸条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说什么在京城等我们，等我们考上京城的大学来京城去他说的那个什么电竞俱乐部，人家说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我们找了他那么久，他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后来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去年他拿了那个什么冠军在新闻上看到的你当时哭的多伤心你不记得了吗？他既然选择不告而别，就说明这段关系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你总不能一直停在原地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吧。”
“可我总觉得，他是有苦衷的。我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你应该了解他的啊！”
江时序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声音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高中时他确实讲义气，可那又怎么样？走的是他，消失的也是他，如果他有苦衷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不吭就走了，三年没有一点消息！”
灿宁的指尖猛地一颤，勺子在碗沿磕出轻响。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望着碗里沉浮的米线，声音低得像叹息：“也许……他身不由己呢？就像你当初突然住院，我和你断了半个月联系，不也急得天天哭吗？”
江时序的动作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记得高三那年突发心肌炎，被紧急转去省城医院，确实断了和朋友们的联系。等他再回学校时，宋阑星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每一页都标着“给时序补”的字样。”
“那不一样。”他低声说，“我是生病，身不由己。可他呢？就算有难处，发个消息的时间总该有吧？三年啊，灿宁，不是三天，不是三个月。”
苏灿宁没接话，只是低头喝着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口的凉。她想起宋阑星临走前那个周末，他们三个在临南中学的操场散步，宋阑星笑着说：“等我拿了世界冠军，就请你们去吃城南那家最贵的日料。”宋阑星当时踩着落叶，声音里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阳光落在他发梢，连带着语气都泛着暖光，“到时候我拿奖金，给你买最新款的画板，给时序换个顶配的键盘。”
那时江时序笑着捶他：“就知道馋我们，到时候可别反悔。”宋阑星拍着胸脯保证：“谁反悔谁是小狗。”
可现在，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沈灿宁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热气再次漫上眼眶。那时候他们总在晚自习后绕着操场散步，宋阑星会把攒了一周的零食分给她，江时序则在旁边吐槽他打游戏时的操作，三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连风里都带着无忧无虑的味道。
“你就是把他想得太好了。”江时序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继续说到，我知道你念旧，可人心这东西，最经不起时间熬。他这三年在京城，身边肯定有了新的圈子，新的朋友，咱们这些旧人，说不定早就被他忘到脑后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在桌面上的光斑慢慢移动。米线碗里的热气散了些，苏灿宁舀起最后一勺汤喝下去，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
也许江时序说得对，该往前看了。
“宋阑星，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