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枉死财神窟（二）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温山别苑的灯火次第亮起，将花园映照得如同白昼。

　　晚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拂过露台，炭火在烧烤架下噼啪作响，火星飞溅，映亮了围坐众人的脸庞。

　　几个美食博主正忙着往烤架上铺肉串，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滋啦作响，香气四溢。

　　陆郁站在一旁，细白的手指捏着小勺，正往瓷碗里调配秘制料汁。

　　蜂蜜琥珀色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她轻轻搅动，又往里添了一勺蜜糖，甜香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尝尝？“

　　她将刚烤好的鸡翅递给洛卿辞，金黄油亮的表皮上还冒着细小的油泡，蜜色的酱汁裹得均匀，边缘微微焦脆，香气直往人鼻尖钻。

　　洛卿辞接过竹签，低头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内里的鸡肉鲜嫩多汁，蜂蜜的甜与酱料的咸鲜完美融合，舌尖仿佛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连平日里总是微抿的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好吃。“

　　她难得给出这样直白的评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陆郁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弯了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两弯小小的月牙。

　　洛卿辞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一道雪白的身影正朝这边靠近。

　　柏秋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烧烤架旁，道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月下谪仙。

　　她的目光落在洛卿辞手中的鸡翅上，琉璃般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陆小姐，“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磬，“可以给我一串这个吗？“

　　她指向洛卿辞手中的鸡翅，姿态彬彬有礼，却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陆郁怔了一瞬，随即从烤架上取了一串同样的鸡翅递过去：“当然。“

　　柏秋寒接过竹签，优雅地咬了一口。

　　她的眉头几乎是立刻皱了起来，像是尝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味道。

　　“有些太甜了。“她道。

　　洛卿辞冷笑一声：“这是给我烤的。“

　　“洛小姐口味独特。“柏秋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总要与常人不同。“洛卿辞毫不退让，指尖无意识地在竹签上摩挲，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痕。

　　柏秋寒突然笑了，那笑容极浅，却让人无端觉得危险：“异类并不好当呢。“

　　她三两下就将鸡翅啃了个干净，动作利落得近乎粗鲁，与方才的优雅判若两人。

　　竹签被她随手掷入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她突然凑近陆郁，近到能看清她瞳孔中跳动的火光。

　　“你很奇特。“

　　这句话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说完，她转身离去，道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雪白的弧线，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莫名其妙。“洛卿辞眯起眼睛，手中的竹签不知何时已经断成两截。她转头看向陆郁，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肃，“你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

　　陆郁乖顺地点头，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柏秋寒靠近时带来的寒意。

　　夜风忽然转凉，她望着柏秋寒离去的方向，心底无端生出一丝不安。

　　远处的树影婆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晨光熹微时，温山别苑的最后几盏水晶吊灯终于熄灭。

　　陆郁早已提前离场，而宴会主人吴铄更是自傍晚那场闹剧后就再未露面。

　　整座别墅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徒留一室杯盘狼藉。

　　陆郁蜷在出租房的沙发上刷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得她眼下泛青。

　　热搜榜上#道士下山#的词条突兀地夹在一众娱乐新闻之间，点进去满屏都是柏秋寒徒手焚符的片段——赤红火焰在她掌心翻涌，将那张诡谲的血蛇符烧得扭曲变形。

　　更有人把这段视频与洛卿辞当初对付煞魂的场面剪在一起。

　　画面里，洛卿辞青袖翻飞，指尖雷霆缠绕，与柏秋寒的烈焰形成鲜明对比。

　　#雷霆之主VS浴火凤凰#

　　投票区双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柏秋寒最终以“玄门正统“的资历险胜。

　　评论区热评第一写着：“双王要是打起来，温山别苑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陆郁指尖一顿，忽然听见浴室门响。

　　洛卿辞披着湿发走出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她扫了眼手机屏幕，道：“无聊。“

　　“洛卿辞……“陆郁犹豫着开口，“我们要不要……暂时去山里住段时间？“

　　起码能加快修炼的进度，今天的事情让她内心的危机感愈发旺盛。

　　窗外霓虹灯牌将洛卿辞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洛卿辞望着远处钢筋森林的轮廓，难得显出一丝踌躇：“山里不能做好吃的了。“

　　最终她抓起平板电脑，泄愤似的戳着屏幕：“大不了多画几个聚灵阵就是了！“

　　厨房里传来冰箱开合的声响。

　　陆郁正在清点食材，冷藏室的冷气扑在她裸露的脚踝上。

　　猪肉馅、虾仁、香菇...她盘算着明早的用料，忽然从储物架后探出头：“如果继续在城市里生活，我想试试摆摊卖煎饼果子。“

　　洛卿辞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商业园区的夜班族很多，“陆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围裙系带，“如果配上直播，收入应该……“

　　十分可观。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洛卿辞突然走近，还带着水汽的指尖挑起陆郁下巴。

　　她望进对方闪烁的眼底，一字一顿道：“我们很穷？“

　　陆郁的睫毛颤了颤。

　　银行卡余额在脑海浮现——这个月的房租扣除后剩下的数字确实不算宽裕。

　　“确实不太宽裕。”

　　……

　　印着“小郁煎饼果子“的电动三轮车吱呀一声停在科技园区东侧的十字路口。

　　暮色四合的街道笼罩在一种诡异的蓝灰色调里，路灯与晨光交织，将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郁利落地支起小车，不锈钢操作台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她刚把直播手机架好，就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混杂着咖啡因和汗酸的味道——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围了过来，他们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像一群游魂般盯着滋滋作响的煎饼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