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初遇
（1）
繁华热闹的京城。
它似乎总是苏醒得过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昏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它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东区的中央都坐落着最华丽的皇宫，周边围着几户豪华的府邸，那是朝廷官员专属的住宅。而对于另外三个区而言，每个区的边缘都建着许多高矮不齐的房屋，里面住着普通百姓。夹在它们中间的就是各条大街，小贩们在各自沿街叫卖着，有卖古董的，胭脂水粉的，字画的，风筝的，香囊的，大家都在忙碌着各自的生活。海梦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只知道自己是来京城找一个人的，为了十年前的那个约定。
突然，路上的行人都转换了方向，朝东区的皇宫大门口奔去。海梦觉得很奇怪，便随意叫住了一个路人：“这位公子，我想问一下，今天京城是有什么盛大活动吗？怎么大家都朝皇宫大门口奔去啊？”
“姑娘，你不知道吗？今天可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祭天大典的日子，圣驾马上就会从皇宫抬出，来大街上巡游。咱们这位皇上啊可真是位明君，不仅文武双全，还十分爱护我们百姓。据说当年大皇子曾经设计陷害过他，并将他赶出京城。多亏后来先帝及时发现了真相，才使得大皇子企图夺位的阴谋败露，皇上也因此顺利登基。啊呀，皇上圣驾出来了，我就不和你说了啊！”那个人说着，便随着人群，急匆匆地去观摩圣驾了。
“皇上？他被大皇子陷害，赶出过京城？这经历怎么和彦哥哥好像啊？”海梦正自言自语道，忽然看见皇上的圣驾正从远处缓缓向自己的方向抬来，便赶紧随着路人站到了一边。圣驾在百姓们“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中往前移动着。当坐在里面的皇上的侧影从海梦眼前飘过时，她顿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当她对着逐渐远去的圣驾发愣时，手腕突然被一双手紧紧抓住：“姑娘，请随我来，有事找你。”那人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也不等海梦回答，就把她拉到了街角的一个无人之处，随后松开了手。
海梦这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他是个身着锦缎衣绸，满脸正气的男人，可是眼神里充满着忧郁。
“你是谁啊？干嘛把我拉到这儿来？”海梦有些生气地问道。
“姑娘，在下乃朝廷士大夫孟衍。姑娘不要误会，刚才皇上巡游时，我就跟随在他旁边，然后在人群中无意间看到你，觉得姑娘的气质和长相都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才叫住了你。”孟衍礼貌地说道。
“故人？那想必孟大人是认错人了吧！我这两天刚到京城，在这里没有任何熟人，怎么会是大人的故人呢？”
“不，你真的和她很像，很像……宛如一个人！请问姑娘的芳名叫什么？”
“我叫海梦。只是孟大人，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海梦对孟衍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便转身离开了。
“这不可能啊……世上怎么会有气质，长相那么相似的人啊……”看着海梦离去的身影，孟衍不由得喃喃自语着，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与难以置信。
（2）
回府后，孟衍依然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夫人蓝灵儿见此情景，便端着一杯刚泡完的茶来到他身边坐下：“大人，你先喝点茶吧！有什么事的话也别放在心里一个人承受，我可以帮你一起分担。”
“灵儿，我今天看到伊雪了！”
“什么？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吧？伊雪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蓝灵儿被孟衍冷不防的这句话给吓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伊雪在十年前就已经命丧海中，然而我今天真的看到了一个姑娘，她的气质和长相简直就是伊雪的翻版！可是，可是她却说她叫海梦，根本不认识我！”孟衍说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大人！我知道你对伊雪的爱意很深，甚至到现在都忘不了她，但你还是要接受她已经不在人世的这个事实啊！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能确定那姑娘就是伊雪呢？如果伊雪真的活着，那为什么当年义父义母派了那么多人去海边找她却毫无收获呢？”蓝灵儿此时也激动起来，“大人，伊雪是我的好姐妹，你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意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你如何忘不了她我都不会介意。只是，你不能由于看到一个长得像她的姑娘就开始把她幻想成伊雪，这样真的会很伤我心啊！大人，十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她呢？”蓝灵儿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孟衍见她如此，心里更是五味杂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往事也如烟云般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
孟衍，慕容伊雪和蓝灵儿都出生在朝廷重臣之家，因此他们三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蓝灵儿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孟衍，但是他却和慕容伊雪相互喜欢，他们父母也早已给他们订了娃娃亲，蓝灵儿便只能把自己对他的情意埋藏在了心底。十岁那年，慕容伊雪随着她的父母出海经商，途中不幸发生海难，她掉入大海后被淹没，离开了人世。这件事深深地打击了孟衍，成为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伤痛。十年来，尽管蓝灵儿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慕容伊雪，因此迟迟不肯接受蓝灵儿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直到他20岁那年，蓝灵儿的父母突然患病，不久便去世了。皇上在伤心之余也感念到他们夫妇为朝廷所做出的贡献，更心疼蓝灵儿从此变成了孤儿，便下旨收她为自己的义妹，同时认慕容成德夫妇为义父义母，好缓解他们失去女儿的痛苦。此外，他还将其赐婚于孟衍。孟衍碍于皇命，又确实同情她的遭遇，只得无奈答应了这门婚事。成亲后，蓝灵儿一直真心诚意地待他，就算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也不曾有过任何怨言，使得孟衍非常感动，也十分内疚。他知道，自己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蓝灵儿。
想到这儿，他轻轻握住了蓝灵儿的手，真诚地说道：“灵儿，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都在伤害你，可你从来都不曾怪过我任何，我真的很感动，也很内疚。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太激动了。我不应该因为一个陌生的长得像伊雪的姑娘就把她当作伊雪，真的对不起。我也知道其实我早该放下对伊雪的执念了，但我真的做不到。”
“大人，我完全懂你的心情。你放不下对伊雪的执念，我又何尝放得下对你的执念呢？大人，我心里只有你，此生能够嫁给你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我不求其它，只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所以，只要你开心，你可以一辈子都只爱伊雪一个人，只想她一个人。但你不可以把其他姑娘当作她的替身，这对伊雪和无辜的姑娘们都很不公平，当然对我也更不公平。”蓝灵儿面带尊严却又深情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灵儿，我现在想去三生谷走走，你可愿意陪我一起？”孟衍温和地问道。三生谷是孟衍和慕容伊雪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那里有着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
“我当然愿意。”蓝灵儿说着，便陪着孟衍一起来到了京城郊外的三生谷。
这是一座宁静的山谷，有着漫山遍野的红花与青青绿绿的小草。鸟儿在山谷间欢快地唱着歌，唤醒着那里郁郁苍苍的树。一阵阵风轻轻吹拂着，发出沙啦啦的响声。小河流水从山谷的一端穿向另一端，与蓝天白云相互交映，形成了一幅不加修饰的美丽的画卷。孟衍踩着脚下碧绿柔软的草地，静静地走着，而蓝灵儿也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彼此无言。
（3）
随着夜幕的降临，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在祭天大典的热闹过后，整个京城很快陷入了宁静。此刻，诺大的皇宫中，龙彦正独自一人坐在养心殿的座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大雁香囊，细细端详着它，喃喃道：“梦妹妹，你现在在哪里呢？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十年前的约定，会来京城找我呢？”
正当他独自沉思时，皇后上官逸云端着一盘小点心走进了养心殿：“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是皇后啊！你有什么事吗？”龙彦淡淡地问道。
“回皇上，臣妾听说皇上这些天在养心殿批折子，都不曾好好用膳。臣妾很担心皇上这样会对自己的身子不好，因此今天亲自下厨做了皇上最爱吃的山药枣泥糕，想请皇上尝尝。”皇后温和地说道。
“皇后有心了。那朕就尝尝吧！”龙彦说着，便拿起一块山药枣泥糕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着，“味道真不错，皇后的手艺是越发好了呢！”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心系皇上，继儿也时常惦念着父皇，所以臣妾想恳求皇上一件事：不要让自己太劳累了，要注意休息。”皇后关切地嘱咐道，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云儿，朕知道你对朕的心意，你求朕的事朕一定会答应，也会经常去看望继儿。只是，最近让朕更烦扰的并不是国事奏折，而是十年前的那个约定。云儿，你说她会依约来找朕吗？”
“皇上，是十年前与您相约过的那个姑娘吗？如果是，臣妾觉得她一定会来的。因为皇上曾经和臣妾说过，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您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对她而言想必也是如此。你们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臣妾相信你们不多久就会见面的。”皇后宽慰道。
“云儿，谢谢你这么体谅朕。只是朕还有一点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朕和海梦能够重逢并在一起？你作为朕的原配皇后，又为朕诞下了皇子，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嫉妒吗？”龙彦疑问道。
“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是个女人谁都会嫉妒啊！从臣妾刚嫁入王府时，便知道皇上心里早已有心上人了，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只是臣妾深爱皇上，所以只要是皇上喜欢的，臣妾都会支持并包容，甚至成全，包括其他女人。皇上能够开心，便是臣妾最大的幸福了。”皇后深情地告白道。
“云儿，朕没有看错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无论如何，朕会一直善待你，敬重你为皇后的。而继儿，他会是朕心中唯一的太子。”龙彦承诺着，并向皇后伸出了手。皇后见状，便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只是泪水却无声地从她眼角落了下来。
龙彦并不知道，此时他心中思念着的海梦，也正坐在京城旅店的床上静静思念着他。窗外那宁静又皎洁的月光照在海梦身上，也照亮了她那随身携带着的蝴蝶玉佩。凝视着玉佩，她不由地喃喃道：“彦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你还记得我们十年前的约定吗？我们究竟何时才能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