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似曾相识
（1）
清晨的孟府，一缕阳光透过南厢房的窗户，照在孟衍和蓝灵儿身上。此时的孟衍正在房中翻看着书籍，蓝灵儿则是坐在旁边，绣着手里的一块帕子。屋里的气氛和谐而安静，可是孟衍似乎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阅读。终于，他忍不住起身更衣，准备出门。
“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蓝灵儿问道。
“府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孟衍淡淡回答道。
“那大人路上小心啊！”
离开孟府后，孟衍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荡着，他是期待着能够碰见海梦。自从上次祭天巡游偶遇海梦后，他始终觉得这姑娘有种不寻常的熟悉感，和自己心中的慕容伊雪宛若一人。就算蓝灵儿一直劝慰着他，也依然难解他心中的这个结。正当他沉思之时，突然看见前方有三个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姑娘，于是就二话没说地冲上前，和那三个男人打了起来。孟衍是个从小练武之人，那三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打得落荒而逃。
“姑娘，你没事吧？”孟衍正询问着，蓦然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海梦，内心不由一震。
“我没事。孟公子，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海梦礼貌地回应着他，她也认出了孟衍。
“海梦姑娘，原来是你呀！真抱歉，上回是我冒犯了。”孟衍道歉道。
“孟公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介怀的。”
“不知海姑娘能否赏光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我想为上次的事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孟衍主动邀请道。
“这……好吧。那就依孟公子所言。”海梦本想拒绝，但是考虑到孟衍的身份是朝廷士大夫，或许可以帮到自己，便答应了。
孟衍带着海梦来到了三生谷，那里优美的景致让她惊叹不已：“哇，这儿是哪儿啊？简直太美了！以前我在海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这里是三生谷，是整个京城最美的地方，只是它算是在郊外了。”
“孟公子，你带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海梦直率地询问道。
“海姑娘，你对这里有没有印象？有没有觉得你以前曾经来过这儿？”孟衍试探性地问着。
“当然没来过啊！我一直生活在海边，怎么可能来过这里啊！”海梦笑着回答道。
听了海梦的话，孟衍失落地叹了口气：“这里是我从前和伊雪最爱来的地方了……”
“伊雪？她就是你上次所说的故人吗？莫非她是你的心上人？”
“是的，我和她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早在出生前，我们两家的父母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因此我们俩的感情基础是从出生后便开始培养起来的。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写字，互相嬉戏；她看我练武，我看她弹琴，就这样愉快地过了十年。然而在伊雪十岁那一年，她随父母一起出海经商，却在途中遭遇了海难，不幸离世，这对我而言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与痛苦，我……”孟衍一边诉说着他和慕容伊雪的故事，一边难过地耷拉下了脑袋。
“孟公子，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伤心事。我……”海梦在听了孟衍的倾诉后，瞬间对面前这个忧郁的男人产生了同情与怜惜，也不再有所讨厌。
“和你无关，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伊雪，所以才会在见到你时把你误认为她，真的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海滩边的渔村里，根本不可能和你的伊雪有任何联系啊！”
“我明白，这都是我惹出来的事。话说，你在渔家村生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来京城呢？”
“为了十年前和他的一个约定。”海梦说着，便低下了头，静默不语。
孟衍见她如此，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只得扯开了话题：“对了，海姑娘，既然我们有缘能够相识，那就彼此交个朋友吧！”
“好。孟公子，你也算是我来京城后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以后还有事要拜托你呢！”
“如果你有需要，孟某愿意效劳。时间不早了，不知海梦姑娘愿否和我一起去吃顿午饭，就当朋友之间的第一次聚餐吧！”
“嗯，行。”
（2）
京城的餐馆里，孟衍依照海梦的口味简单点了几道小菜，随后各自吃了起来，偶尔会彼此聊上两句。此时，蓝灵儿突然从门口走进了餐馆。当她看到孟衍和海梦正坐在一起吃饭时，表情微微一怔。而当她完全看到海梦的长相时，更是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孟衍和海梦也被她突然的出现惊呆了！
“灵儿，你怎么来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大人，我记得你上次在这家餐馆吃饭，说很喜欢这里的鱼香肉丝，所以今天特地来找老板，想让他做一份，然后带回府给你，没想到大人你就在这儿啊！”蓝灵儿说着，也是有点尴尬，“这位莫非就是海梦姑娘？”
“是的，我就是海梦。难道您……是孟夫人？”海梦怯怯地问道。她很担心这位夫人会误会她和孟衍有些什么。
“真像她啊！真的好像……”蓝灵儿也情不自禁喃喃道。
“灵儿，你不要误会。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三个流氓在调戏海梦，便出手救了她。然后为了表示对上次那件事的歉意，我就带她去了三生谷，告诉了她我和伊雪之间的故事，也因此确定是我认错人了。不过，海梦是个十分直率淳朴的姑娘，所以我也就和她交了个朋友，并请她吃了午饭。灵儿，她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希望你也能把她当作朋友一样看待，在她有需要时给她提供帮助。”孟衍真诚地解释道，毫无任何隐瞒，这行为让海梦很感动。
“大人想多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误会你们呢！海梦妹妹，我叫蓝灵儿，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的住宅就在东城区的孟府之中，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的。”蓝灵儿说着，便上前热情地握住了海梦的手。
“我……谢谢大人和夫人的关怀，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那个，如果夫人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旅馆了……”海梦对于蓝灵儿的热情有些惶恐，打算找借口离开。
“好呀，要不我和大人送送你吧！你看你一个姑娘家的，万一路上再遇到流氓可怎么好。不许推辞哦！”蓝灵儿笑着，用命令式口气说道。
“那海梦就再次谢谢大人和夫人了。”
在海梦平安到达旅馆后，蓝灵儿又再次嘱咐道：“海梦妹妹，京城是个复杂的地方，不比你们渔家村的人那般单纯。你一个人在外，万事都要小心啊！”
“嗯，我知道，谢谢夫人关心。”
“不要那么见外啦！你以后直接叫我‘灵儿姐’就好。”
“那就听灵儿姐的。姐姐，时间不早了，你和大人也早些回府吧！”
“好。”蓝灵儿应着，便和孟衍一起离开了。
在和蓝灵儿回府后，孟衍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并且满怀感激地说道：“灵儿，刚才谢谢你的体谅和理解，更谢谢你对海梦的关心。”
“大人不用谢我，我理解你是因为我爱你，我关心海梦也是出于自愿的。”
“灵儿，你……”
“大人，说实话，我也觉得她就是伊雪的翻版，哪怕已经隔了十年，依然如此。可事实却是，伊雪早已不在了，她再怎么像也只是海梦，不可能是伊雪！大人，这样的现实你必须面对啊！千万不要把海梦当成伊雪的替身啊！”蓝灵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虽然我现在还是对她心存疑虑，但是我也懂得把握分寸。至少，我现在把她当朋友，希望你也是如此。”
“那是当然的，我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关照的。”
在旅馆的客房中，海梦也没有马上坐下歇息，而是在原地来回踱步着，细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出来，孟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伊雪，蓝灵儿对自己也是真心的好，完全没有敌意，可她为什么也会在看见自己的长相后惊异万分？难道自己真的和伊雪有什么关系吗？海梦就这样想着，企图找回自己十岁之前的那段记忆，然而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头也越来越胀。终于，她放弃了。
“我不想再管我之前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我叫海梦，和彦哥哥有着十年之约。只是，你在哪里呢？”海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拿出了蝴蝶玉佩，细细看着，心里有些苦闷。于是，她决定再去大街上走走，散散心。
（3）
皇宫中，龙彦正在养心殿批折子。兴许是看得心烦的缘故，他便对在身边伺候的太监小苏子说：“朕今日有些乏了，想出宫走走。你去换一身便装，随朕一起吧！”
“是，奴才遵命。”
于是，两人便一同悄无声息地出了宫，来到了京城的大街上。
此时的海梦也正好在大街上散步，到处看看逛逛。虽然说自己心里始终有桩心事未了，可对于她而言，京城的一切依然充满了新鲜感。在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时，她停下了脚步。
“老板，这糖人怎么卖啊？”
“十文铜钱一串。姑娘，你要不要买一串糖人尝尝呀？”老板满脸热情地笑道。
“那么贵啊！”
“那可不？毕竟这是用我家祖传的秘方做的。”
“好吧，那我就买一串吧！”海梦说着，正欲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铜钱，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姑娘且慢！”
随着声音，她转过了头，看到了一位英俊帅气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他就是龙彦！可她并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熟悉，仿佛曾经见到过一般。
海梦正想着该如何应对，龙彦率先开口了：“老板，我看这糖人的色泽和其他摊铺上的一致无二，一般都只卖三文铜钱一串，可你却说因用祖传的秘方所做，要十文铜钱。那么恕我直言，你能否说出这秘方糖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我……”老板被龙彦问得语塞了。
“怎么？你这秘方糖人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刚才在忽悠这位姑娘？”
“这……唉，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想坑那姑娘一笔钱，所以才……求大人饶过我这一回吧！”老板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只得全部坦白，并对海梦道，“姑娘若是喜欢这糖人，我可以送你几串，不收你任何钱。”
“这倒不用了！我就替这位姑娘买一串好了。诺，给你三文铜钱。”龙彦说着，便转头示意小苏子付钱，然后就拉着海梦离开了糖人摊，在街头的拐角处停下了。
“姑娘，刚才失礼了，还请见谅。”龙彦温和地笑道。
“没关系，我倒是还想谢谢公子呢！初来京城，真的有好多不懂的地方，让公子见笑了。”海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温柔地和他说话，或许只是因为第一眼就觉得和他似曾相识吧！这大概也是孟衍对她的感觉。
“你说你是初来京城？那你是从哪儿来，又为什么而来呢？还有，你现在又住在哪里呢？”
“我家住在海边，来京城是为了找人的。现在我住在京城的幸福旅馆中。”
“海边？找人？莫非你……”龙彦正欲继续说下去，在一旁的小苏子开口了，“皇……黄公子，时候不早了，夫人还等着您回去用午膳呢！”
“我知道了。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也要小心才是。后会有期。”龙彦说着，便再次送以海梦一个微笑，随即带着小苏子离开了。
“为什么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有种特别的情愫呢？他的眼睛，真的好像彦哥哥啊！可他是个有夫人的人……”见他离开后，海梦陷入了沉思。
而龙彦在带着小苏子回宫后，满脸懊恼。
“小苏子，朕觉得她肯定就是海梦！那眼神，那气质，简直就和十年前渔家村的海梦一模一样！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朕继续问下去？”
“皇上，奴才知道皇上对海姑娘的情意，可您刚才故意去接近那位姑娘的行为确实欠妥啊！您并不确定她是不是海姑娘，就这样贸然接近并询问她，她又会怎么想你呢？万一她不是海姑娘，您的境地不就会非常尴尬吗？”
“可她说她是住在海边的，我龙回王朝只有渔家村一个海滨渔村，没有其它了。然后她又是来京城找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很熟悉……”龙彦说着，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小苏子，你找几个得力的侍卫去幸福旅馆守着，随时注意着她的动静。让他们切记，自己的职责是保护看住姑娘，而不是惊动吓到她。”
“是，奴才遵旨。”小苏子说着，便下去安排了。
此时，龙彦忍不住再次拿出了藏在自己衣袋里的大雁香囊，默念着：“你一定是海梦吧！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