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遵从本心（下）
（5）
养心殿中，龙彦正躺在他的床上，接受太医的诊脉治疗。在前几天得知海梦的身世，并和孟衍吵了一架后，他的心里也很是郁闷。再加之这两天奏折繁多，使得他身心俱疲，终于得了风寒，病倒了。可此时的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海梦，担忧着海梦的选择。
“懿妃娘娘驾到！”小苏子的话音刚落，养心殿内所有人便齐刷刷地跪下，“懿妃娘娘吉祥！娘娘万福金安！”
“不用多礼，都快起来吧！”海梦说着，便赶忙走到龙彦的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彦哥哥，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娘娘尽管放心，皇上的烧已经退了。只是现下身体还比较虚弱，还得要好好休息才是。”太医金太明宽慰道。
“谢谢你，金太医。”海梦轻轻道。随后，海梦又转向了养心殿其他人，“你们都先退下吧！这里有本宫伺候皇上就行了。”
“是，奴才/微臣们告退。”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海梦便继续握住龙彦的手，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梦妹妹，你来了。”龙彦淡淡道。
“彦哥哥，原来你醒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就不敢吵醒你。”
“我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床前站着那么多人，就觉得心好烦。与其如此，还不如装睡呢！”
“彦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啊？还难受吗？”海梦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的，不过就是小小风寒罢了。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一点都不难受。”
“彦哥哥，我……”
“梦妹妹，在得知了你就是慕容伊雪，那个让孟衍爱了近二十年的女人之后，我心里就一直很难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恢复记忆之后而放弃一切，选择和孟衍一起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彦哥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这几天我想了好多，我终于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你。至于孟衍，他只是我儿时的小伙伴。我很感谢他带给我十年的美好，也很愧对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深情。我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海梦真情表白道。
“好，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分开了。”龙彦在听了海梦的告白后，内心也涌现出一阵感动，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原来，皇上在你心里的位置竟是如此重要……”不知何时，孟衍的声音传了进来，海梦和龙彦都很惊讶。
“孟衍，你怎么来了……我……”海梦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才能将伤害减少到最小。
“微臣得知皇上感染风寒，心里很是担忧，故来探望皇上。如今见皇上已经好转很多，便安心了。”孟衍恭敬地回答着，随即又转向海梦，“既然你心里爱的是皇上，那我……只能祝你幸福了。愿皇上和懿妃娘娘白头偕老。”孟衍在说这些话时，眼神中透露着无奈和难过。
“爱卿，你对梦妹妹的一片深情，朕也十分感动。只是现在命运已经这么安排，你也应该放下执念了。况且，你身边一直有蓝灵儿陪着你。她爱你，就像你爱梦妹妹一样深，你不应该辜负她。”龙彦见状，心中也产生了对孟衍的怜悯之情。他想好好劝说孟衍，让他学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皇上，微臣……微臣一定会努力放下执念，好好对待灵儿的，也会从始至终忠心于皇上和懿妃娘娘。”
“孟衍，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会一直记得我们儿时美好的回忆。而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和灵儿姐好好过日子，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我们，可以一直是朋友。”海梦也温和地劝慰着。
“我明白…….那没有其它事，微臣就先告退了。”孟衍说着，便离开了养心殿。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孟衍知道，他不能，也无力再去想着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命运的安排，过好眼前的日子。
在他离开后，龙彦便对海梦说道：“梦妹妹，我身子过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你现在就去慕容府简单收拾一下的包袱，回承乾宫住吧！既然慕容夫妇是你的亲生父母，那我会给你出宫的腰牌，特许你可以随时随地去看他们，不用再向我汇报。”
“好，一切都听彦哥哥的安排。”
“对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呢！你这次中毒的幕后指使人就是史雨瑶，等我身体好利索后，一定会好好处置她，给你一个交代。”
“谢谢彦哥哥。”海梦说着，便把头靠在龙彦的怀里，静静地陪着他。能如此岁月静好，真的是最大的幸福。
（6）
没过几天，海梦便依着龙彦安排打算从慕容府搬回了承乾宫。慕容成德和殷氏十分不舍，尤其是殷氏。想到自己才找回没多久的女儿又要离开自己，她不禁流下了泪水。海梦也很于心不忍，只得安慰道：“娘，别那么伤心了。我只是进宫去生活，并没有离你们很远啊！彦哥哥说了，我可以随时出宫来看望你们的。”
“娘明白，娘都明白，只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好在皇上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这样你嫁进宫我也能放心了。”
“伊雪，为父想和你说的就是，无论皇上怎么宠爱你，喜欢你，可他终究是君，而你是臣。你要懂事，不能随意任性，乱了纲常啊！”慕容成德语重心长道。
“爹，娘，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在宫中过得好好的。时候不早了，女儿就此拜别爹娘了。”海梦说完，便跪了下来，朝父母磕了三个头。随后，她便领着紫月进宫了。
轿撵在承乾宫门外停了下来。于是，海梦便在紫月的搀扶下从轿撵中走了出来。正当她准备进门时，兰卉已经带着笑容匆匆迎了出来：“奴婢见过娘娘，恭贺娘娘玉体康复，顺利回宫。”
“兰卉，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这些天劳烦你打理承乾宫上上下下的诸多事宜，真的是辛苦你了。”海梦关切地说道。
“多谢娘娘的惦记与关心，奴婢不辛苦。”
“对了，皇上呢？他今日是在养心殿批折子吗？”
“不是的，娘娘。皇上一大早就派苏公公前来，带走了春桃和小顺子，听说好像是去冷宫......”
“哦，我知道了。之前史答应指使春桃和小顺子在我的衣服里做手脚，害我中毒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既然现在皇上在处理此事，我就不插手了。”海梦淡淡地说着，走进了承乾宫。
“娘娘向来心善，奴婢本来以为娘娘会向皇上求情，让他对史答应从轻发落，可您却......”紫月心中有些疑惑。
“自从我进宫后，她便屡次三番找我麻烦，言语里全是挑衅，我都已经忍让宽容她了。可这次她想要我的命！我真的无法做到圣母般大度和原谅了。她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们说，我是不是太心狠了?”
“娘娘，您别这么想。奴婢在宫中好多年，早就已经见惯了后宫中的一切。您可以善良地对待每一个人，但不能无底线地原谅和包容那些伤害您的人，否则您的善良最终会让那些害您的人更加嚣张，让您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兰卉指点道。
“嗯，我明白了。”
（7）
此时的冷宫中，气氛却是异常的冰冷。龙彦阴着脸坐在椅子上，而史雨瑶则是和春桃、小顺子一块跪在他的前面。自从上次萧何君去冷宫看她，和她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史雨瑶的心彻底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穿着白衣素服，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发簪的女子。
“史答应，春桃和小顺子都已经招认是你指使他们用曼陀罗花汁的毒去害的懿妃，你可知罪？”龙彦严厉地问道。
“臣妾知罪。”
“那你背后还有没有主谋？”
“没......没有。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策划指使的，和他人无关。”
听着史雨瑶信誓旦旦的话，龙彦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孟衍将此事向他禀告之时，就曾提到两匹蜀锦上有气味的事，连上官逸云都怀疑萧何君也参与了这次下毒事件。本来龙彦想通过史雨瑶的嘴让她说出背后的主谋是萧何君，可她却一人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况且就在前一天，萧何君还特地去养心殿找他，表示希望能给史雨瑶的家人留一条生路。这一切都让自己无法再去动摇萧何君在后宫中的地位。
“雨瑶，告诉朕，为什么要这样做？自从你入宫后，朕并没有冷淡于你，也会定期来你宫中看你的。”
“皇上，您以为您每个月来臣妾宫中坐坐，看我几次，就算是不冷落臣妾了吗？您刚登基不久后，就很想发展京城的商业贸易。臣妾的爹，为了讨好您，也为了让史家成为您最坚固的后盾，才安排臣妾进宫为妃。臣妾当时就明白自己入宫完全是为了家族利益，并不是皇上喜欢，所以从来不敢奢望您有像爱皇后娘娘那样爱臣妾。可是，在和您相处的过程中，臣妾慢慢地喜欢上了您。您的心中装着整个天下的黎明百姓，且文武双全，是位好皇帝。所以，臣妾便用尽一切方法讨好您，希望您可以喜欢臣妾那么一点点，可您并没有。于是，失望在臣妾的心中渐渐累积了起来。直到懿妃娘娘的出现，臣妾看见了皇上眼中对她的深情爱意和痴迷，心里的失望一下子就变成了嫉妒！为什么在没有海梦时您心中只有皇后娘娘？为什么在海梦出现后您心里只有海梦？为什么您心里对我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史雨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发泄了心中的所有嫉妒和愤恨。
“雨瑶，对于让你进宫这件事，朕很抱歉。当时朕确实想要发展商业，然后你爹便自告奋勇地想把你嫁进宫，让你们家族从此为朕所用。朕娶你，确实是为了王朝的利益和发展。也正是如此，朕才会在想其他地方弥补你。除了定期去看你，也会时常赠你很多珠宝首饰。就算你心里有再多怨气，你也不能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去害海梦啊！她很无辜。”
“她无辜，难道臣妾就不无辜吗？”
“雨瑶，感情的事真的无法勉强。十年前，在朕最落魄悲惨的时候，是海梦带给了朕温暖和安慰。从那时起，朕心中所认定的妻子便只有她一个人！可作为一个帝王，朕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啊！朕本意并不想娶皇后、娶萧贵妃、甚至娶你，可朕却没有随心所欲，任性的资格。只是皇后在嫁给朕后十分懂事，体贴朕，所以朕才会对她特别好。如果你没有那么多欲望和嫉妒，或许朕也会像对待皇后一样对待你的。但你在进宫后依然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并在海梦进宫后一再的为难她！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是呀，是臣妾自作自受，是臣妾的错。只是，臣妾最后悔的并不是做了那些狠毒的，伤天害理的事，而是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您！如果臣妾能像刚进宫时那样淡然地面对您，不对您用情至深，或许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史雨瑶幽幽地说道，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听了史雨瑶如此真情的告白，龙彦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终于，他缓缓道：“雨瑶，你伺候朕这些年，朕很感激你，也对你感到抱歉，所以朕不会要你的命。以后你就在冷宫中好好待着，好好反省，度过你的余生吧！”说完，龙彦便打算离开冷宫。
正当他刚踏出大门时，史雨瑶突然朝他大声喊道：“皇上，无论如何，臣妾对您的心都是真的！”随后，她又降低了音调，“只是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进宫，也不想再爱上您。”语毕，她便一头撞在了墙上。鲜红的血顺着墙壁流了下来，而史雨瑶却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努力睁开眼睛，朝着龙彦淡淡一笑，随即永远闭上了双眼。
面对着眼前的史雨瑶，龙彦内心也深受震撼。他默默伫立了好久，并在心里默念道：“雨瑶，对不起。”
史雨瑶的死使海梦被下毒事件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至于春桃和小顺子，龙彦念及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便下令将他们逐出皇宫，从此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得知消息的海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他们三人的结局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