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烤鼠肉
一道黑影飞扑过来,右手攥住那半截断绳,紧接着手臂一旋,将绳索在小臂上紧紧缠了两圈,硬生生止住了绳索下坠的势头,是庄景行!
他应该是从自己车夫被杀的悲愤当中缓过神来了。
庄景行头也不回地朝郭以安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喘却异常沉稳:“快来帮忙!抓紧了!”
郭以安回过神来,立刻扑过去抓住绳索。两人一前一后,合力将绳索往回收。
林鸢在流沙中拼命屏住呼吸,感觉到绳索重新传来向上的拉力。
终于,林鸢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那片致命的流沙。三人瘫倒在旁边坚实的沙地上,胸口都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着。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郭以安连滚带爬爬到了林鸢身边,手上被麻绳磨出了血红的印子也并不在意,他一把搂将林鸢紧紧搂进怀里,他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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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沙丘上瘫着精疲力尽的三人,皆喘着粗气,死里逃生,都是惊魂未定。
稍作休息,郭以安才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不由自嘲道:“鸢儿,你这是用的什么药,药力这么大?”
林鸢头有些结巴:“亥……亥眠露。”
“亥?”郭以安思索了片刻,“十二地支中亥对应的是……‘猪’?给猪用的?”
郭以安一时气结,恨不得狠狠揪住林鸢耳朵看看,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林鸢缩了缩脖子,声若蚊蝇:“城东王屠户家买的……专门阉猪时用的。”
“阉……阉猪?”郭以安声调骤然提高,脸更绿了,下唇不住颤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林鸢抿着嘴不敢吭声:“……”
突然一行飞鸟凄厉叫了几声,划过天空。
林鸢抬头看了看如墨的黑夜,参星已经升起,差不多戌时了,连忙岔开了话题:“黑夜要来了。”
郭以安叹了口气,一甩袖子,不再计较,是啊,当务之急,要为这漫长的黑夜做打算了。
“我去周围看看,捡一些枯枝来点火。”郭以安道。
林鸢看着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郭以安噗呲一笑,揉了揉林鸢的脑袋,犹如小时候一般,他转身便走了。
“郭以安!”林鸢看着昏暗中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不及细想,喊出了口。
“怎么了?”郭以安转过头来,含笑看着林鸢。
林鸢被看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刚刚突然喊他的名字,林鸢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喊都喊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便轻声说道:“小……小心些。”
“好!”郭以安瞬间笑容满面,心情愉悦地应和道。
郭以安哼着小曲,面带笑容地去捡枯枝了。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漫天繁星闪耀,天显得特别低,林鸢抱膝坐在一块儿大岩石上发呆,她向天空伸出一只手,感受着自己与天地的距离,夜色微凉,清风穿过手指,很是舒服。大自然的美总是这样震撼人心,天地宽广,自由真好。
“鸢儿,你在看什么?”郭以安从林鸢身后走过来,并肩坐下。
“你说,满天繁星,我们人就有如沧海一粟,多么渺小,可是这么渺小,却还有那么多烦恼。这些烦恼在日月星辰面前,有多么不值得一提。有时候觉得我们人真是无聊,为了一些鸡毛蒜皮、蝇头微利,却争个不死不休。”林鸢长舒一口气,感叹道,不知道他在感叹庄景行的经历,还是感叹自己的人生。
郭以安就这样静静听着,也望着那无边的星空,心里很安静,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的坐在一起,或许,只有远离世事纷争,他们才能这样和平共处。
“林兄,郭兄,肉烤好了,快来吃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宁静,被庄景行的声音打破了。
“好,来了。”林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利落地从石头上跳了下去,往篝火堆走去。
好好的氛围被打断,郭以安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气呼呼地瞥了庄景行好几眼。
郭以安起身,狠狠地拍了拍身上的沙粒。
庄景行将一串烤好的肉递给林鸢。
林鸢接过,咬了一口,一入口便觉得不对,虽然吃起来很香,但总感觉这肉有些奇怪,那动物看着大小不过男子拳头大小,还有尖的耳朵和一根长长的尾巴,口感有点像兔肉,却带着一丝土腥味,以前也从未吃过,林鸢心中警铃大作,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沙鼠。刚刚郭大哥打来的。”庄景行熟练地在另一串肉串上撒调料,一副坦然的样子,“好不好吃?这里面不仅有盐,我还加了胡蒜粉,这是我西域的朋友送的。味道怎么样?”
“鼠?呕……”林鸢胃里翻腾起一股恶心,将那肉吐了出来,手里的肉串拿得远远的,几乎尖叫起来,“鼠肉?”
庄景行连忙起身将怀里装酒的皮囊递过去,林鸢接过,喝了好几大口,这才将嘴里那怪异的味道压了下去。
“林兄这是沙鼠,不是老鼠。”庄景行从林鸢手中接过那个肉串,毫不嫌弃咬了一口,“你不过是没吃惯而已。可不能浪费食物。”
庄景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要是你不嫌弃,就吃这个吧。这次我出门带的干粮,不过有点儿干。”
林鸢有些犹豫,没有伸手去接。
庄景行笑得很开心:“林兄你放心,这就是一些面饼子,绝对没有鼠肉。”
林鸢这才放心地接过来,打开油纸包,一点一点地掰着吃,这饼果然……很干,噎得慌。
林鸢吞不下去,没办法,只好就着那壶酒吃饼,一口饼,一口酒。
不出片刻,酒便喝完了,林鸢将那装酒的皮囊,倒扣过来,摇了摇,举起来,闭上一只眼睛往里看,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了。
庄景行这才注意到,这一壶酒都被林鸢喝空了。庄景行接过那个空皮囊,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林兄,我这酒不是那种桂花酒,这酒后劲大着呢!你喝这么多可怎么好?”
“没事,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林鸢的脸通红,双眼水汪汪的,她转过头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郭以安,“安哥哥,你说对不对?”
郭以安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你中邪了?”。
“安哥哥,你回来啦!”林鸢双眼有些迷离,小心翼翼地拽住郭以安的袖子,扬着脑袋,看着郭以安,“你是来接鸢儿的吗?”
“咦,林兄这是怎么了,不会喝醉了吧?”庄景行注意到林鸢的状态,与刚刚完全不同。林鸢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一样。
郭以安瞪了一眼庄景行,脸色不太好看:“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庄景行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烈酒……而已……”
郭以安气急,提高了声音:“烈酒?还而已?她喝完酒以后容易……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睡你的觉吧!”
“睡觉?可是我还不困呀!”庄景行话还没说完。
郭以安一个手刀利落地劈在庄景行的后脖颈,庄景行瞬间瘫软下去,趴在沙地上,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