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那你肯定很厉害吧
静妃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做出了于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可她的目光落在晏观澜身上,充满了复杂情绪。
没想到,她居然会被这丫头摆一道。
她没亏,却也觉得心里憋闷。
最后,静妃对着孙嬷嬷摆摆手,示意人附耳过来。
孙嬷嬷弯着腰退了出去,没多久便拿来几张轻飘飘的纸。
晏观澜的视线随着纸张,落在桌上。
即便得到想要的结果,晏观澜也没觉得心情舒畅。
她捻起身契,仔细地瞧了瞧。
就这么一张薄薄的纸,却叫夏荷受了那么多苦。
晏观澜将它交给旁边的桃枝,让她辨认。
直到桃枝点头,晏观澜才开口:“东西我收到了,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那,本宫就等着四公主的好消息了。”
交易一达成,静妃说话时就又端起架子来。
晏观澜撇撇嘴,不再理会人。
等静妃带着人一走,晏观澜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桃枝连忙上前,想来扶她。
晏观澜躲过她的手,摇了摇头,眼中神采奕奕。
“走,我们去找夏荷。”
“是,公主。”
……
夏荷坐在窗边,缝衣服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眼神飘忽,明显不在状态。
“嘶!”
细针扎进指尖,夏荷嘶了一声,抬起手查看。
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冒出,夏荷叹了口气,用帕子随意擦去。
她快速将衣服缝好,收尾,折叠,这才继续神游天外。
夏荷在想四公主,想她会不会遇见什么为难之处?会不会被静妃发现?
可她也只能够想想,焦急地为四公主祈祷。
直到轻松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荷!”
夏荷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声音来处。
和晏观澜对上视线时,她难掩心中惊喜,立刻跑了过去。
“四公主,您怎么来了?娘娘可有找您的麻烦?”
她急切的询问,这完全是下意识行为,其中地关切最难遮掩。
晏观澜眼角弯起,举着手中的纸张晃了晃:“夏荷,你看这是什么?”
晃动动作让夏荷难以看清,她从晏观澜手中接过纸张,在看见上面的字时,瞳孔骤缩。
夏荷双手颤抖,咽喉处像塞了棉花般,声音艰涩。
“这是……我的身契。”
“嗯,”晏观澜笑着点头,“夏荷,你以后,再也不用受静妃限制了。”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夏荷眼角落下,她扑通跪在地上:“公主,谢谢,谢谢您。”
晏观澜拉着人的手,使了些力气:“夏荷,快起来,不用这样。”
夏荷这才站起身,擦干眼泪,将身契重新交到晏观澜手中。
晏观澜愣了一下:“这份身契,你不自己保管吗?”
“身契既然已经到了公主手里,那奴婢日后便是公主的人了,哪还有奴婢保管身契的道理?”
晏观澜低头,视线在身契上停留片刻,最后双手抓住它,将纸张一分为二。
这份身契,就这样,变成了无用的废纸。
夏荷惊呼一声。
她瞪大眼睛,再也顾不得身份的尊卑与差距,不敢置信地望着晏观澜。
“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彻底销毁比较好,不用担心有后顾之忧。”
不,公主若是真想保存,自会有其他人帮她打理,哪里用得着公主亲自操心?
公主不过是,真心实意地想放她自由。
眼眶再次盈上眼泪,夏荷低下头,不想叫公主看见。
她自认为不是个爱哭的人,今日的眼泪却出奇的多,根本忍不住。
手帕悄悄地递到了夏荷的眼前,晏观澜没说话,却还在用这种方式关心她。
夏荷抽了抽鼻子。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至少,不能这么丢人。
换了主子,夏荷自然也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而是跟着晏观澜,去了她的小院。
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这处小院的生疏,而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又为了积极表现,她将很多事情都主动包揽到自己的身上,时不时和晏观澜说话,晏观澜每次都能乐得直笑。
原本跟在晏观澜身后的桃枝,倒是被悄悄地挤到了更远的地方。
桃枝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
梨枝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小声道:“这个夏荷,和公主的关系倒是非常熟悉呢,而且她也太霸道了吧,她把事情全做了,我们做什么?”
“少说话,管好自己就行。”桃枝冷淡道。
她往前走了几步,将梨枝甩在身后。
“哎。”梨枝还有话没来得及说呢,对方就这么走了,这让梨枝在原地气得跺脚。
她盯着人的背影瞧了瞧,嘟囔道:“就在这装吧,我才不信,你心里真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心里惦记着的最大事情解决,晏观澜今天一天心情都很好。
皇帝来找她时,瞧见的便是这副景象。
他好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晏观澜立刻叽叽喳喳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帝愣了下。
夏荷的事情,他之前倒是听晏观澜说过,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重视,这么久都还惦记着。
“你把那身契撕了?”
“对呀,”晏观澜双手比划着,“就这样,然后那张纸就裂开来了,嘿嘿,我是不是很厉害?”
皇帝哭笑不得。
“观澜,你可知,身契在官府都是有文书的,你这样撕毁,并不能算是完全解决。”
“啊,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要去官府给夏荷消去奴籍,有了放奴书,才算是成功,你这样胡来,有可能会带来新的麻烦。”
皇帝耐心教导着她,讲述着其中的关键。
晏观澜听得似懂非懂,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
皇帝好笑地摇摇头。
罢了,他何必和观澜讲这么多?不过是一件小事,他遣人去代办,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
“谢谢王叔!”晏观澜美滋滋应下。
真让她学着去做这件事,还是太复杂,只是听着,晏观澜就觉得头疼。
王叔愿意代为处理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皇帝用手指节在晏观澜额头上轻敲一下。
他吩咐了德福一句,德福立刻下去办,不一会儿就顺利解决。
晏观澜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以为自己要好心办坏事了呢。
等放松下来,晏观澜这才想起来,还有石敏达的事没解决。
有了夏荷的教训,晏观澜这次可不敢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而是选择询问皇帝。
“舅舅帮过我,虽然我不太喜欢其他人,但他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他也被牵连,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皇帝挑眉:“你倒是心善。”
“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呀,王叔,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吧?”
晏观澜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睛不断眨着,小模样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皇帝觉得好笑,却还是答应下来了。
“当然,既然是观澜的要求,本王自当尽力满足。”
“王叔最好了!”晏观澜欢呼一声,用力抱住皇帝的手臂,以表达喜爱。
皇帝眼中的笑意就没散过。
每回和晏观澜相处,他总能觉得身心舒畅。
这小丫头,总有办法叫人开心。
晏观澜那只让石敏达一人得到好处的想法,不太现实,石敏达再怎么说,也是石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想单独把人提出来,几乎不可能。
但让晏观澜不再受石家的气,还是可以的。
只要将石敏达邀入宫中就行。
当天,皇帝特地让人将晏观澜带到御书房偏殿。
晏观澜坐在偏殿椅子上,双腿止不住地晃动,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人。
她举起手,对着石敏达的方向挥了挥。
“舅舅!”
石敏达隔着很远就瞧见了人,他快步上前,到了晏观澜身边。
他左右瞧了瞧,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就连声音都压低了些。
“观澜,在御书房,还是不要这么大声的好。”
来来往往的许多臣子,其中不乏朝中重臣,如此大呼小叫,实在不符合宫中礼仪。
晏观澜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
“我知道啦。”
御书房确实不是小孩久待之地,皇帝已提前为她安排好了。
晏观澜走到旁边,从夏荷的手中接过纸鸢,回头去看石敏达:“舅舅,我们去御花园放纸鸢吧。”
石敏达眼神柔和下来,点头:“好啊。”
御书房内气氛严肃,从这走出去时,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顺利离开御书房,这才让人松了口气。
纸鸢随着风,飘到很高的地方。
石敏达低头看向腿边的人,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惊讶。
这叫石敏达更加得意。
晏观澜也放过不少次纸鸢,却从来没有一次能放到这么高,她低头观摩着自己的小手,最后捏紧了拳头。
肯定是因为她太小了,要是再能长大些就好了,她也一定能和石敏达一样,将纸鸢放得很高很高。
但这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现在只需要缠着石敏达,让他将纸鸢放得再高些。
石敏达如她所愿。
两人还没高兴一会,一阵风吹来,纸鸢的线就和树枝缠在一起。
石敏达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去将纸鸢取下来。”
“好!”
刚才两人的笑闹声传出去了很远,刚好叫路过的二皇子晏禾听见。
晏禾停下脚步,秀气的脸上写满了不耐。
“御花园里的是谁?”
“回殿下,是四公主和石家少爷。”
四公主。
听见这个名字,晏禾脸上划过一抹厌恶。
怎么又是她?
“殿下,可要绕个地方走?”
“不用,就走这里,我还需避着她不成?”
小太监满脸为难。
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晏禾已经大步往前。
既然拦不住,小太监也只能快步跟上。
离得越近,笑闹的声音就越发清楚,晏禾心头的那股火气就越发旺盛。
他不开心,其他人凭什么开心?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晏禾也瞧见了那位四皇妹。
他的视线如刀般在人的身上巡视,似乎要将人给戳穿。
晏禾嘴角挂着几分冷笑。
他这位四皇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怎么就让晟王如此惦记着?真是奇也怪也。
晏禾眼中多了几分对人的厌弃,但他依旧没有绕开,而是直直地往前走。
晏观澜也早就瞧见了人,她没见过,自然也不识得。
夏荷常年待在冷宫,一时间也辨别不出。
还是后面的桃枝上前,轻声说:“公主,这位是二皇子。”
二皇子?
二哥?
心里这么想着,晏观澜却没半点要开口喊人的意思。
晏禾心下更憋闷了。
他不和人说话,是他的事,晏观澜怎么能这么无视他?
晏禾在她的面前站定,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头顶就传来一声惊呼。
晏禾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被纸鸢直直地砸中了脑袋。
石敏达用手抓住树枝,快步从上面跳了下来,手足无措道:“二皇子,您没事吧?”
晏禾额角青筋直跳,他右手握住纸鸢,用力一扯。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石敏达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二皇子,草民没想到您会突然站在下面……”
“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还是我的错不成?”
石敏达瞬间改口:“不,草民绝无此意。”
晏禾的眼神和态度实在太凶,晏观澜刚才就不喜欢他,如今更不喜欢。
“本来就是,那么宽的道路,非要走到这里来就算了,眼神还不好使,没看见我手中的纸鸢线是松散的吗?”晏观澜低着头,专注地收着手中的纸鸢线,嘀咕的声音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纸鸢线松散却未断,周边又不见纸鸢,纸鸢肯定是落在树上了啊。
经常玩纸鸢的都知道这件事,她这个二哥哥,看着也不太聪明。
她没明说,话外之意却无人不知。
宫女的脑袋几乎要埋进土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晏禾的视线慢慢转到晏观澜身上,他缓缓吐出几个字:“玩物丧志。”
晏观澜也不甘示弱:“是是是,你肯定学习很好,很厉害,一点也不玩乐吧!”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却狠狠戳中晏禾心中最痛的地方,使得他脸色瞬间变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