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将计就计
棠落苑内，苏则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靖王更深层次的探究。
她刚刚从粗使婆子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李姨娘身边那个煎药丫鬟小菊，前两日失足跌入荷花池，受了风寒，这两日煎药的换成了一个叫小荷的新丫鬟。
失足落水？苏则浅眼神微冷。哪有那么巧的事？
怕是李姨娘察觉了小菊可能暴露，干脆清理了门户。这更说明“幻心藤”之事非同小可。
看来，从李姨娘身边人下手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了。她需要另辟蹊径。
夜色渐深，苏则浅吹熄了灯，却并未入睡。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悄无声息地潜至后院墙根。
她在那块松动的砖块后，留下了一张小小的、用炭笔绘制的简易王府地图，上面标注了她发现的几处可能有问题的地方，尤其是李姨娘院子的方位，以及“幻心藤”的线索。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萧煜是否会看到，也不知道他看到后能否理解。
这只是她遵循着过去并肩作战的习惯，留下的一丝渺茫的希望。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屋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繁复的花纹。
失去记忆的萧煜，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每一步都需更加谨慎。而柳侧妃、李姨娘这些明枪暗箭，也容不得半分松懈。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笛音，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那笛音不成曲调，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钻进人的脑海。
【规则解析启动：检测到低频精神干扰波动，试图引导梦境，放大潜意识恐惧。】
是惑心术！
柳侧妃竟然连夜里都不让她安生！
她立刻集中精神，运转体内那丝能量，形成一道微薄却坚韧的屏障，护住自己的意识。
那笛音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她意识外围徘徊、试探，却无法真正侵入。
看来，柳侧妃是铁了心要逼疯她这个“替身”。苏则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既然你主动出手，就别怪我顺势而为了。
她放松了对部分意识的控制，任由那笛音引导，在脑海中“编织”出符合“苏浅”人设的、被惊吓过度的混乱梦境片段——破碎的栏杆，冰冷的湖水，靖王冷漠的眼神，柳侧妃狰狞的笑脸……
那诡异的笛音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渐渐停歇。苏则浅确认笛音彻底消失，周围再无异常能量波动，才缓缓“醒”来，额间逼出的冷汗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她坐起身，大致判断出方向来自王府东南角，那里正是柳侧妃“锦瑟院”的方位。
果然是她！
柳侧妃如此迫不及待，连夜间都不放过，用这种更隐蔽却也更恶毒的方式摧残她的精神，是想让她在恐惧中彻底崩溃，还是想制造出她“疯癫”的样子，再行处置？
无论如何，这给了苏则浅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
次日，苏则浅便“病”了。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涣散，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惊恐瑟缩。
送饭的粗使婆子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回去后难免多嘴几句。
消息很快传开。
棠落苑的苏姨娘，自那日在听雨轩受了惊吓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如今竟是着魔了，怕是离疯癫不远了。
柳侧妃听闻，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冷笑。
惑心术加上夜间的笛音引导，效果果然显著。
一个疯了的替身，王爷还会多看一眼吗？到时候，是病逝还是“意外”，就全由她拿捏了。
书房内，靖王萧煜也听到了风声。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疯了？
那个女人，昨夜在听雨轩那双带着一丝倔强和冷静的眼睛，他记忆犹新。如此轻易就被吓疯？
“王爷，关于苏姨娘的背景，查到了。”
暗卫呈上一份卷宗，“苏浅，江南小吏之女，父母双亡，投靠远亲不成，被牙婆买入京城。
身世清白，并无特殊之处。入府前，性格怯懦，不善言辞。”
卷宗上的信息干净得过分，与他昨夜感受到的那一丝违和截然不同。是调查有误，还是…这个女人太会伪装？
“昨夜，棠落苑附近可有何异常？”他忽然问道。
暗卫一愣，回道：“并无异常守卫回报。只是…巡夜的兄弟提到，子时前后，似乎听到过一阵极轻微的、像是笛声的响动，但转瞬即逝，以为是风声，并未深究。”
笛声？萧煜眼神一凝。王府之内，深夜何人吹笛？还偏偏是在棠落苑附近？
“加派人手，暗中盯着棠落苑和锦瑟院。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
他沉声下令。他倒要看看，这王府后院，到底在搞什么鬼。
深夜，萧煜处理完公务，已是亥时末。
他独自一人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转向了通往王府西北角的方向。
那里有一片废弃的园子，据说是前朝某位获罪郡主的居所，荒废多年，平日无人靠近。
月色凄清，荒园断壁残垣，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阴冷的气息。
萧煜负手立于园外，并未深入。他能感觉到，园内确实有种不同寻常的能量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却又隐隐透着危险。
正当他凝神感知时，身后不远处的回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融于夜风的脚步声。
萧煜耳目敏锐，瞬间收敛气息，隐于廊柱的阴影之中。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深色的斗篷，帽檐压低，正小心翼翼地沿着回廊，朝着与荒园相反的方向——王府内库的方向潜行。
那身影看似谨慎，步法却异常轻盈灵动，对巡逻护卫的换岗间隙把握得极其精准。
是那个女人！棠落苑的苏则浅！她不是“病”得快疯了吗？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还如此…身手矫健？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苏则浅并未察觉身后的“尾巴”。她今夜冒险出来，目标正是王府内库附近的一处小药圃。
那是专供王府主子们日常滋补所用药材的地方，虽然珍贵药材不多，但种类相对齐全。
她需要找到几味特定的草药，尝试配置能够抵御或者反制惑心术的药物。
系统商城虽有相关物品，但价格昂贵，且容易留下痕迹，不如自己动手来得隐蔽安全。
凭借规则解析能力对植物能量的敏感，她很快找到了需要的几株草药，迅速采摘，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布袋中。
就在她准备原路返回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从前方的月亮门传来！
是巡夜的护卫小队，比平日巡逻的时间提前了！
苏则浅心头一紧，立刻闪身躲入旁边一座假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护卫小队举着灯笼从月亮门经过，并未发现异常，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则浅刚要松口气，却猛地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有人！
她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反应，手肘猛地向后击去，同时身体前倾，就要摔倒！
然而，她的动作快，身后那人的动作更快！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扣住了她击出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即将惊呼的嘴，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假山与他坚实的胸膛之间！
“唔！”苏则浅剧烈挣扎，心中骇然！是谁？柳侧妃派来的人？还是王府的暗卫？
“别动。”一个低沉而熟悉、此刻却带着冰冷质感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萧煜！
苏则浅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他怎么在这里？！
萧煜感受到怀中身体的僵硬，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丝毫未减。
他低下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审视着怀中这张苍白却难掩惊惶的小脸。
近距离看，她眼底那抹强装的镇定与深处的倔强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