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祸水东引
“苏姨娘，”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嘲讽，
“不是病重晕眩，需要静养吗？深夜来此，采摘草药？本王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
苏则浅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被他抓个正着，装傻充愣显然已不可能。
“王爷…”她声音带着被抓包后的慌乱和一丝破罐破摔的凄楚，“妾身…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自从那日听雨轩之后，夜夜噩梦缠身，心悸难安…听闻这几味草药有宁神之效，才…才斗胆前来…求王爷恕罪！”
她仰起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个被逼到绝境、试图自救的柔弱女子形象。
萧煜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在月色下如同浸水的黑曜石，泪光点点，委屈又可怜。可他分明记得，刚才她闪避、反击那一瞬间的敏锐与力道，绝非一个普通弱女子所能及。
“噩梦？”他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感受到她脉搏的急促跳动，语气莫测，“什么样的噩梦，能让苏姨娘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苏则浅心中咯噔一声。他果然怀疑了。
就在她思索如何应对时，萧煜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收起你的眼泪和把戏。”他冷冷道，“本王不管你是真病还是装疯，也不管你有何目的。记住你的身份，安分待在棠落苑。若再让本王发现你夜半乱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玄色蟒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径直离去。
苏则浅看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她靠在冰冷的假山上，深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
他暂时放过了她。是因为她那番半真半假的哭诉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想放长线钓大鱼？亦或是…她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同于纯粹警告的复杂情绪？
她握紧了手中的药草袋。无论原因为何，今夜之事，都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失去记忆的萧煜面前，她必须更加小心。同时，柳侧妃的威胁，也必须尽快解决。
她整理了一下斗篷，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返回棠落苑。
而离去的萧煜，走在寂静的回廊上，脑中却反复回放着方才扣住她手腕时，那瞬间划过心头的、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悸动。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握住过谁的手腕，在某个危急的时刻。
他烦躁地蹙紧眉头，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强行压下。
那个女人，苏浅，身上谜团重重。他有一种预感，揭开她的秘密，或许也能解开自己脑中那些混乱的碎片。
回到棠落苑，苏则浅立刻将采摘的草药妥善藏好。
萧煜的警告言犹在耳，她知道短期内不能再轻举妄动。但柳侧妃的步步紧逼，让她无法坐以待毙。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李姨娘。
柳侧妃与李姨娘之间，绝非表面那般和睦。李姨娘精通药理，却隐忍不发，必有图谋。而柳侧妃嚣张跋扈，定然也得罪过李姨娘。
或许，可以祸水东引。
苏则浅开始利用规则解析能力，更细致地分析每日送入棠落苑的物件。
终于，在一批新送来的、据说由锦瑟院统一调配的熏香里，她发现了极其微量的、与李姨娘药包中“幻心藤”同源的能量残留！
柳侧妃竟然也在暗中使用“幻心藤”？或者，她想将使用“幻心藤”的罪名，嫁祸给旁人？
苏则浅心中冷笑，一个计划逐渐成形。她需要让李姨娘“偶然”发现，柳侧妃可能在用某种不干净的东西对付她，或者…对付王爷。
这日，苏则浅“病情”似乎稍有好转，允许粗使婆子进屋打扫。
她“虚弱”地靠在窗边，手中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喃喃自语：“…昨夜又梦魇了…总觉得…锦瑟院那边送来的安神香…味道怪怪的…闻了心头更慌…”
那婆子耳朵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手脚却更麻利了几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李姨娘的“静心苑”。
李姨娘正在修剪一盆兰草，闻言，修剪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锦瑟院的香…味道不对？苏氏那个替身，倒是敏锐，还是…有人借她之口传递消息？
她放下剪刀，沉吟片刻。柳依依那个蠢货，仗着几分惑心术和宫中那点关系，越发肆无忌惮。
若她真敢在香料里动手脚，无论是想害谁，都是自寻死路。
“小荷，”她唤来新换的煎药丫鬟，“去库房领这个月的份例时，顺便打听一下，锦瑟院近日领用的香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书房内，靖王萧煜听着暗卫的回报。
“苏姨娘近日安分待在棠落苑，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其身边粗使婆子与静心苑略有接触。”
“李姨娘派人暗中查探锦瑟院香料用度。”
“柳侧妃似对苏姨娘病情好转有所不满，昨日训斥了棠落苑送去的点心不够精致。”
萧煜指尖轻叩桌面。后院这些女人，暗地里的小动作从未停歇。苏氏…她似乎在不经意间，搅动了这一池静水。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期待，这个浑身是谜的女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继续盯着。”他淡淡道，“另外，将库房近三个月所有香料进出记录，抄录一份送来。”
“是。”
暗卫退下后，萧煜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脑海中却不期然又浮现那夜在假山后，苏则浅那双含泪却又带着倔强的眼睛，以及她手腕上细腻温凉的触感。
一种莫名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绪浮动，尤其还是因为一个身份可疑、目的不明的女人。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政务上，然而那些繁杂的公文，此刻却显得索然无味。
几日后，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王府花园的凉亭内，柳侧妃正与几位交好的姬妾品茶赏雨，言笑晏晏。苏则浅“病体未愈”，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李姨娘却“恰巧”路过，被柳侧妃“热情”地邀入亭中。
雨丝渐密，丫鬟们忙着关窗。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了柳侧妃放在手边、绣工精美的香囊。
香囊滚落在地，系带松开，几粒深紫色的干花花瓣和一些细碎的香料撒了出来。
“哎呀！”柳侧妃惊呼一声，身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收拾。
李姨娘坐在对面，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些撒出的香料，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那深紫色的干花…虽然被其他浓香掩盖，但她绝不会认错，那是“迷蝶兰”的花瓣！
而混杂在其中的另一种几乎无色无味的粉末…与她偷偷研究的“幻心藤”特性极为相似！
柳依依！她竟然真的在香囊里放了这些东西！她想干什么？用惑心术固宠？还是…有更恶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