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太君一掷龙头拐，声音中气十足威严，吓得岳嘉柔浑身一颤。
“祖母息怒，嘉柔本在与大姐姐打闹，一时失手伤了蔡嬷嬷，并非嘉柔本意啊！”
岳嘉柔这会儿装得乖巧可怜，也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威风。
她就是靠着这表里不一的做派，这些年在侯府混得如鱼得水。
岳嘉柔那头卖着可怜，岳平瑶不甘示弱，也摆出一副娇娇柔柔的委屈。
“祖母明鉴，若是打闹，合该两人都动手，可方才蔡嬷嬷瞧着了，平瑶可从未还手。”
“何况让出揽翠苑一事，是父亲亲自下的令。”
“平瑶去佛寺清修半年，本已不愿与人争执，可二妹妹搬是搬了，却将院中东西搬得干净，就连后院的水井都给填了……”
岳平瑶刚说完，老太君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嘉柔，你实在不像话！”
这些年揽翠苑虽给岳嘉柔住着，可谁都知道，院子是岳平瑶母亲建的，东西是岳平瑶母亲买的，一砖一瓦都没动过侯府一文钱。
岳嘉柔住这些年已是占了便宜，如今她贪心不足还大打出手，伤了无辜之人。
“揽翠苑的东西物归原主，损坏的便从你娘账头来出。”
“伤人之事，便罚你在佛堂跪上一日一夜，方能磨磨你的刁蛮性子！”
老太君一声令下，岳嘉柔就是再委屈，也不敢反抗。
岳肃威事母至孝，老太君开口，就是岳肃威来了也没用。
何况揽翠苑毗邻寿梧院，梁氏的手也伸不得这么长。
寿梧院的人盯着岳嘉柔去了佛堂罚跪，岳平瑶仍乖乖跪在老太君跟前。
“平瑶，你来。”
老太君朝岳平瑶招手，声音已明显松缓许多。
岳平瑶不敢怠慢，即刻起身，乖乖上前在老太君跟前的脚踏上坐下。
“平瑶不孝，前去佛寺半年，未能侍奉祖母跟前。”
岳平瑶垂眸，话语恭敬。
原主是个不长脑子的，但她可知道谁才是家中真正疼她的。
岳肃威脑子愚钝，可他娘却是实打实的精明人。
梁氏装得再温婉和善，却没能逃过老太君的眼。
在这家中，原主虽惹是生非，但本性不坏。
老太君唯独疼惜岳平瑶这自幼丧母的长孙女。
可原主不识好人心，只因揽翠苑挨着寿梧院，觉得耽误了她与岳肃威亲近，才叫岳嘉柔占了这些年便宜。
如今挨着寿梧院住，她可求之不得。
岳平瑶拿脑袋轻轻搭着老太君膝头，乖巧得跟只猫儿似的、
看着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岳平瑶，老太君眼中惊诧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欣慰。
“平瑶果真长大不少。”
“如今你既搬进揽翠苑，祖母再给你指几个贴心人，往后受了委屈大可开口。”
老太君两句话，便将她的偏心眼明晃晃点了出来。
岳平瑶仰头对上老太君慈和的目光，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没尝过有家人疼爱的滋味。
上次穿书，她当牛做马伺候了秦喻南六年。
这次过来，也受了不少磋磨。
在老太君跟前，她才是头一次感受到被人偏爱的滋味。
“祖母放心，平瑶清修半年，早已看清许多事。”
“我既担着郡主之身，便也担着侯府的荣辱脸面，今后平瑶不会再胡作非为，惹祖母忧心了。”
老太君颇感欣慰得摩挲着岳平瑶的脑袋。
“好孩子。”
“你这次能回府，也多亏有皇后提点，明日得闲记得去宫中拜会皇后，可不能忘了皇家恩德。”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岳平瑶恭敬行了礼，这才带着彩鸢回了揽翠苑。
回了房，岳平瑶便叫彩鸢找出郡主朝服，预备着明日进宫。
之前照顾秦喻南那六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一回来，竟都要入宫见贵人们了。
“姑娘明日进宫可得谨慎些，别像上次似的惹恼公主了。”
彩鸢想着前两年入宫那遭事，心有余悸嘱咐。
岳平瑶点着头，细细搜刮脑中记忆。
当初原主的母亲卫氏嫁入侯府，虽为官眷，可因侯府落魄，她在一众夫人身边也只是个边缘人物。
卫氏最擅骑射，八年前皇家猎场中，皇后所骑的烈马发狂，直奔悬崖而去，周遭侍卫束手无策。
是卫氏单骑追赶救下皇后，自己却与那匹烈马坠下悬崖。
被找到时，卫氏已浑身血肉模糊气绝身亡。
帝后感念卫氏大义，追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册封其独女为郡主，整个侯府因此平步青云。
皇后疼惜岳平瑶早早丧母，时常召她入宫，与自己膝下公主一同玩耍。
可原主因见着母亲惨烈死相，心中一直对皇后怨恨，屡屡出言顶撞。
皇后仁善，不与岳平瑶计较，公主却护母心切，瞒着皇后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岳平瑶光是想着，都忍不住叹气。
明明一手好牌，却被原主打得稀巴烂。
家中祖母疼惜，宫中还有皇后撑腰，岳平瑶又身为郡主，本该一生富贵风光无限。
“今后还得仰仗皇后呢，我哪敢到宫中搬弄是非啊。”
岳平瑶随意敷衍了彩鸢两句，便早早上床歇下了。
这次系统给她安排的烂摊子，可比伺候秦喻南难多了……
清晨。
岳平瑶先去给老太君请了安，才去往前厅用早饭。
这会儿岳嘉柔还在佛堂跪着，梁氏眼下一片青黑，可碍于老太君下令，敢怒不敢言。
见着岳平瑶来了，梁氏才泪眼婆娑上前。
“好孩子，没想到嘉柔那般不懂事，挨罚是她活该。”
“可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吃过这种苦头？你去求老太君开开恩，将她早些放出来吧。”
梁氏摆出矫揉造作的姿态，妄图逼岳平瑶同意。
这会儿岳肃威就在一旁盯着，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梁氏有的是脏水往她身上泼。
“再没多久，嘉柔就要嫁去右相府中，若跪久了留下病根，不是叫人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