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弟弟还是要五千两银子
“小姐，已经巳时一刻了。”
苏鸢侧身躺在竹椅上，静静望着窗边洒落的阳光，指尖落在书卷上，淡淡开口，“周家还没来人吗？”
“没有。”晚星俯身斟茶，声音放得很轻，“奴婢方才一直在角门候着，不曾见过周家人。”
“既然如此，”苏鸢抬手接过茶盏，神色平静，“那就报官吧。”
-
周光被官差拖到衙门时，脸上的迷茫还未消散，直到瞧见端坐在一旁的苏鸢，才明白了缘由。
“苏鸢，你敢告小爷！”周光目眦欲裂，全然没料想到眼前的女人真的敢与自己撕破脸，“你就不怕自己在长宁侯府活不下去？”
“肃静！”
惊堂木响起，县丞郭运脸色铁青，冷冷扫了眼周光，“当这是什么地方？公堂岂容你撒泼咆哮？”
“公子，是郭县令……”周家家丁躲在主子身后，面上有些难看，小声道，“郭县令向来公正廉洁，绝不徇私舞弊，证据在那小娘们儿手里，咱们怕是要吃些苦头……”
周光当然认识郭运，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心中不安加剧，冷冷扫了眼气定神闲的苏鸢，回头朝着县衙外望了一眼。
外头有人留意到他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跑开。
郭运推开下属递来的茶盏，望向他的目光冷凝，“周光，东街四家首饰铺子的掌柜齐齐状告你强夺珠宝首饰若干，欠银五千两整，你可有话要说？”
周光额角渗出汗珠，心中虽慌，面上却强装镇定，“回郭大人，我的确是在苏氏名下的珍宝铺子拿了几样东西。”
“县老爷，草民有账本为证，周家小公子并非只拿了寥寥几样，自打两月前，周公子每隔三日一来，将店内名贵首饰都搜刮个遍，草民几个是苦不堪言！”
钱掌柜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账本举过头顶，告状时掷地有声，“草民试过反抗，却被周公子带来的人打倒在地，足足养了半月才能下床，西街的真缘医馆里也有草民的看病记录。”
“白银五千两，已经是按照最低价来了，这里头造成的损失是数以万计呀郭老爷！”钱掌柜朝着台上用力磕头。
另外三家铺子的掌柜也跪在地上，齐声喊难，“我等愿以人头担保钱掌柜所言句句属实！”
几人话音落地，郭运的眼刀子随即射向周光，后者浑身一震，连忙开口，“郭大人明察，我只拿过四五样东西，剩余的，都是我姐姐命我拿的，也就是苏氏的长嫂，大人若不信，可传唤我姐姐过来问话。”
“周光，你也老大不小了，若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就不要过错往别人身上推。”苏鸢看穿了他的意图，勾唇笑道，“周澜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不是你推脱责任的理由。”
“郭大人，寻衅滋事、恶意伤人、强夺他人珍宝，涉事钱数庞大，该如何定罪？”苏鸢轻轻抬眼，笑意不达眼底，“单单拎出来一件，便足以让人惊惧，周公子作恶之多，即便是悍匪流氓也要怕上三分。”
郭运捻着嘴角的胡子，面上平静无波，似是在认真思索。
“光儿！”
外头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周光眼睛一亮，忙不迭朝后扭动身子，“姐！”
周澜匆匆赶来，步子慌乱，冲进县衙中，先是上下打量了弟弟一圈，确定他没有受伤，松了口气，才稳下心神看向苏鸢，“弟妹，你这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苏鸢丝毫不见意外，仿佛早就料定了她会来，“嫂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光行不义之事，我又何必再留情面？”
“我弟弟只是晚来了一会儿，又没说不还那五千两银子。”周澜指甲掐进掌心，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盯着她，冷寒藏在眼底，“弟妹，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家人，这是咱家的私事，何必闹上公堂？”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周家和长宁侯府的脸面荡然无存？”周澜抹了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恳切，“弟妹，只要你肯撤了诉状，嫂子一定押着光儿将那五千两银子还给你！”
“就当给嫂子一点薄面，可好？”
苏鸢眼底闪过讥讽，勾唇嗤笑出声，“嫂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周澜面色一变，嘴角的弧度僵硬几分，“弟妹……你这是何意？”
“嫂子口中这一点薄面，可值五千两银子。”苏鸢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嘲讽，“等到我撤了诉状，你们又互相推来推去，到那时，我该找谁哭去？”
“嫂子是要弟弟还是要五千两银子？”
“苏鸢！你……”周澜咬紧牙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苏鸢故作惊讶，抬手捂住小嘴，“我与嫂子还有情分可言吗？”
“苏鸢……”
身后响起男人犹豫的声音，苏鸢顿了顿，循声望去，就见男人领着一个孩子站在门下。
瞧见男人的模样，苏鸢不由得挑眉。
这是要一家子来对付自己了。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的铁石心肠。”霍云深望着她，眼底满是失望，眉心皱成个疙瘩，“我们是一家人，本该一致对外，你却不顾亲情将周光告上公堂，当真是让侯府上下寒心。”
苏鸢冷眼睨着他，神色漠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压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爹，你早该看清她了！”霍北辰冷哼一声，小脸紧绷着，眼底的嫌恶几乎都快溢出来了，“蛇蝎心肠，丢尽了我们侯府的脸，让小舅舅蒙羞，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苏鸢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目光落在霍北辰身上时，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
到底是自己真心疼过的孩子，如今反目成仇，还是忍不住心酸。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养不熟。”清荷看不惯主子受挫，当即出言回怼，“养育之恩不如名利权势，算起来，小公子才是那个最不近人情最蛇蝎心肠的人罢。”
“奇怪，那小孩子从前不是跟着二少夫人的吗？”
“没错！我还瞧见过霍二夫人拉着他的手出入翰文斋买文房四宝呢。”
“一年前，霍二夫人还亲自接送他上下学呢，怎么一转眼就对着别人喊起了爹娘？”
周遭议论声渐起，霍北辰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