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门不幸
“你们胡说！”
霍北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跳脚。
他一贯在意自己的身份，如今遭人议论，又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自然是沉不住气。
“苏鸢……”
“郭大人这儿倒是热闹。”
沈遇年垂下秀目，余光轻轻瞥向那个起身屈膝朝自己行礼的女子，原本蹙起的眉头意外舒展几分，三两步走到右边圈椅前坐下，对面正巧是苏鸢。
郭运额角渗出冷汗，脑海里原本清晰的思路被瞬间打断，“太子殿下大驾，下官——”
“郭大人自便，我只是闲来无事，凑巧碰上，见里头热闹，过来瞧一瞧罢了。”沈遇年唇角弧度上扬几分，笑时眉眼深邃，看上去平易近人，“诸位不必理会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这话说得轻飘，可一尊大佛立在这儿，任谁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郭运脸色有几分僵硬，短短几息，他将自己这半年来犯过的错误都细数了一遍。
太子爷哪里是什么好凑热闹的主儿，今天突然来访，一定是另有目的。
霍云深脸黑如墨，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几日自己频频碰上这位爷。
周光更是抖如筛糠，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为何不接着审了？”沈遇年托着下颌，略带笑意的眸子落在郭运身上，语气低沉，“可是我打扰诸位了？”
“下官惶恐，不知太子今日过来审查，还望殿下海涵。”郭运规规矩矩行完礼，转头看向让自己头疼不已的一家人，皱着眉头开口，“周光，你未经苏氏允许，擅拿珍宝数枚，构成盗窃罪，又打伤他人，恶意滋事，若今日不当着本官的面交出五千两赊银，你就只好去大牢里吃上几年牢饭了。”
右边坐着太子爷，周光脸白如纸，一时拿不下主意，只好用力拉扯着周澜的衣袖，咬着牙唤道，“姐……你得救我啊……”
“我……”周澜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男人，手足无措，“云川，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周光忽然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过身子，也看向了他，“姐夫，你可得帮帮我，咱们是一家人呀！”
霍云深的脸色更差了些，他冷冷瞥了眼周光，若不是当下人多，他恨不得带着周澜一走了之。
五千两银子……
以如今的长宁侯府，即便是把家底都挖空了，也填补不上。
霍云深额角突突直跳，对上周澜恳切的目光，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郭大人，劳烦您宽限两日，我会想办法筹钱——”
“你与本官开这口，没用。”郭运懒得用正眼瞧他，朝着苏鸢的方向摆了摆手，“欠了谁的钱，便与谁说去。”
霍云深愣了一瞬，转而看向苏鸢，拼命抑制住心底的怒火，“苏鸢，周光的确顽劣，但他与侯府沾亲，还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限两日，我一定替他将欠银补上。”
“大哥，你与嫂子并无不同，你们的脸面在我这儿不、值、一、提。”最后几个字，苏鸢咬得极重，瞧着男人逐渐铁青的脸色，在心底压抑了一整月的郁结散了几分，唇角也不自觉勾起，“若云深还在世，我与你们姑且还有一谈，可惜……”
余下的话，苏鸢没说出口，却留给听者无限遐想。
霍云深身形有些晃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从探究逐渐变成愧疚，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成亲前，自己与苏鸢只见过短短几面，她竟然……对自己这般情深？
瞧见他陷入困顿，苏鸢冷冷扯动嘴角，眼底满是漠然和讥讽。
贱、货。
周澜捏紧指尖，望向霍云深的眸子里闪过一瞬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只匆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身朝着苏鸢哭诉，“弟妹，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光儿吧，我知他性子难驯，只要弟妹今日肯宽限两日，我往后一定好好管教他，决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嫂子跪下求你了！”
话落，周澜作势要跪。
“澜儿！”霍云深顾不得回忆曾经，连忙伸手抱住她下滑的身子，再看向苏鸢时，面上只剩愠怒，“苏鸢，你是要彻底毁了这个家吗？”
周澜跌进他怀中，紧咬着下唇，无声落泪，惹人怜惜。
苏鸢垂首，指尖轻轻转动手上的玉雕手串，视二人为无物。
反正急的又不是她。
沈遇年微微抬眸，瞧见对面的女人气定神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顺势添了一把火，“长宁侯府祖上好歹也根基深厚，总不能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才想起来了什么，“瞧我这记性，侯府男丁稀少，也没个能入朝为官的，的确是拮据。”
短短两句话，险些把霍云深气晕过去。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废物。
“无趣。”沈遇年轻叹一声，视线落在郭运身上，“这么个案子，郭大人还用审上多久？”
郭运不是个傻子，听出来太子爷没了耐心，连忙开口，“既然拿不出五千两银子，本官只能按律法宣判，来人，将周光拖下去，先行三百脊杖，再关进大牢思过三年！”
“姐……姐夫！”
“云川！”
“等等！”霍云深终是没忍住，扬声喊停，尾音有些发颤，“祖上在西城还有两处宅子，东城还有两家铺子，我……我将房契地契都拿出来，过到苏鸢名下，如此，可否抵五千两银？”
东城是商市，西城则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两边的房价都不便宜，比着赛着往上涨。
苏鸢拨动心中的小算盘，半晌后才出声，“可行，不过我有个要求。”
霍云深几乎要将后槽牙给咬碎，声音沙哑，“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要求当着郭县令的面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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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府
“造孽……造孽呀！”霍齐氏快要哭晕过去，不停的捶打着身下的被褥，对着坐在桌前的霍云深尖声嘶吼，“你们统统都是来克我的！你至今考不进朝廷，拿不上俸禄，府上只能靠着那几家铺子和宅子收租紧紧巴巴的过日子，你倒好，为了个周澜，就将吃饭的家伙给抵出去了！”
“老爷！你死得早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一个苏鸢，一个周澜，全都是债！
霍齐氏气得浑身无力，就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休妻……你给我滚出去把她们两个没用的东西都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