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笔仙只想下班
楚淮柠是难受醒的。
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得冒烟，胃里翻江倒海。
她瘫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感受人类肉体的脆弱。
宿醉，真他妈的难受。
比被沈清停那金光闪闪的破塔砸一下还难受。
然而更让她难受的是，昨晚她用腻歪语气说的那些话的记忆尤为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浮现。
喝酒误事！怎么就管不住那张嘴！
她磨磨蹭蹭地挪出卧室，沈清停正端坐着吃早饭，晨光落在他脸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
“厨房有粥。”沈清停眼都没抬。
楚淮柠点头，迅速溜进厨房灌了几口白粥，一碗热粥下肚，总算活过来一点。
沈清停看着楚淮柠局促的样子，嘴角牵起明显的弧度。
得，害羞了。
楚淮柠可没心思注意沈清停的表情，她眼神飘忽地收拾完，逃似的溜出了家门。
到了学校，苏小婉早就等在教室门口，一看见楚淮柠就紧张的跑了过去。
“柠柠……对不起。”她直接鞠了一躬，“我不该替你做决定，瞒着你约你去见他，真的对不起。”
苏小婉眼眶微红，攥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
“行了，下次长点心眼，别什么阿猫阿狗装深情你都信。”楚淮柠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本来就没怪苏小婉。唐泽那种人，花言巧语确实很能骗小姑娘。再加上苏小婉昨晚怕得要死还坚持挡着她，还是挺良心的。
苏小婉见楚淮柠没跟她计较，松了口气又恢复一贯的笑容。
二人走进教室，楚淮柠挑了个后边的位置，直接趴下，神游天外。
笔仙一连几天都没动静，楚淮柠那点本就稀薄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打算放弃守株待兔了，根本没用！再跟最后一天，就想其他办法吧。
当天傍晚。
苏小婉抱着笔记本电脑，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柠柠，我今晚得去图书馆赶一篇重要论文，可能会很晚，你就先回家吧。”
“为什么要去图书馆，寝室会封印你的智商？”楚淮柠疑惑。
“算了吧。”苏小婉叹口气，“室友每天打游戏打到凌晨三四点，那开团声音响天彻地。”
“……行吧。”楚淮柠想着都最后一天了，送佛送到西，又接了句，“没事，陪你一起。”
苏小婉没拒绝，毕竟有楚淮柠在，她总觉得倍感安心。
苏小婉写完论文后已是后半夜了。
二人走出图书馆大厅时，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后方，周身怨气浓郁。
他就这么静静凝望着二人往图书馆的台阶下去，等到苏小婉走到一半时，他猛然瞬移到苏小婉背后，抬手去推她。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楚淮柠。
在他伸手同时，楚淮柠就已经转身踢了过去。
变故只在瞬间，笔仙根本来不及应对，灵体就被踹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蕴含楚淮柠鬼力的一踢，令笔仙四肢百骸都痛苦不堪。他瘫在地上呻吟哀嚎，凄惨无比。
苏小婉声音发抖，一把抓住楚淮柠的胳膊：“那、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召唤出来的东西。”楚淮柠费力扒拉开她的手，戏谑道。
苏小婉已经顾不上思考楚淮柠为什么如此平静，为什么还能把笔仙一脚踹飞。
她CPU都快烧了，脑中此刻只无限刷屏——有鬼，有鬼，有鬼……
楚淮柠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宕机的苏小婉，慢吞吞走到满地打滚的笔仙身边，又踹了对方一脚：“遗言想好没？”
被踹的灵体缓缓凝实后，竟是个身着白衣，长相清隽的男人。
男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脸色惨白，黑眼圈浓重。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艰难抬手，伸了个食指出来。
“说。”楚淮柠抱臂看着他。
“你为什么杀我？”笔仙哀嚎。
“你觉得呢？”楚淮柠反问。
“好吧。”笔仙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知道是我伤人在先。可是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人类太可恶了！”
笔仙不叫笔仙，人家有名有姓，叫陈诚。
笔仙也不是鬼，只是一种灵体职业，平常应人类召唤，替他们解答一些简单问题，而后被恭送离开回灵界，流程固定，KPI考核严格。
然而陈诚很倒霉，被一群学生召唤出来，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还不把他送走。
他不被送走，不但下不了班回不了灵界，时间久了还会被认定是非法滞留人界。不仅违反了《笔仙员工守则》，回去了还要扣绩效、扣年终奖、写检讨、被通报。
陈诚本来想把不遵循仪式流程的学生全都教训一遍，结果人还没教训完……又被召唤走了。
这不，刚刚走完上一单流程，这就又来教训人了。
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最后一天跟着苏小婉的楚淮柠。
楚淮柠狐疑：“上一单完了，那不就是送你走了吗？”
陈诚吼道：“你根本不懂！只要其中一组客户不送我走！我就永远离开不了人界！”
他说着说着，委屈一股脑全涌了出来：“我已经连续加班两周了，我不回去交接工作，这个片区所有的召唤单子都会落在我身上，我好累啊！我每天都要遇到傻逼客户，问我各种刁钻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他们就骂我，贬低我，我好累啊！”
当真是惨绝人寰。
楚淮柠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生怕这倒霉笔仙的晦气沾到她身上。
她可不愿意沾上社畜的气息！
苏小婉不知何时已经从世界观重塑中回过神来，此刻在一旁竖起耳朵，听得一愣一愣的。
笔仙捶胸顿足，悲愤交加：“我只是想下个班，只是想下个班啊！这过分吗！？”
楚淮柠摇头，满脸同情：“兄弟，你太惨了。”
陈诚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姐，求求你了，让他们送我走吧。”
楚淮柠无奈，原来这强烈的怨气，只是打工人对下班的执念。
她还没开口，后边的苏小婉已经快步上前，信誓旦旦保证：“这位大哥！我们一定帮你！”
作为再过两年也要步入社会打工的年轻人，苏小婉提前感同身受，仿佛已经跟陈诚站在统一战线，内心抨击着傻逼客户，完全忘记自己就是客户一员。
陈诚喜极，眼里都有光了：“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苏小婉坚定无比，而后她期待地看着楚淮柠，“柠柠，我们帮帮这个大哥吧！”
“可以。明天我把周洲那几个从医院给你薅过来，完成仪式送你回去。”楚淮柠一副大佬做派，冷静回应。心里早就激动不已，五十万！五十万要到手了！
陈诚连连感激，仿佛眼前的二人是他再生父母：“两位大姐，明晚十二点，不见不散啊！”
楚淮柠二人离开前他还在提醒，生怕两人水他：“记得啊，不见不散喔！”
“知道了，知道了。”楚淮柠不耐烦的摆手。
陈诚听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心满意足。
楚淮柠送苏小婉到达宿舍楼下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后者叫住。
“柠柠，谢谢你保护了我这么久。”苏小婉郑重道谢，“我猜你是因为笔仙的事情所以才跟着我……这么多天你真的让我很有安全感，谢谢你！”
楚淮柠历来不习惯应付这种场面，扯开话题，牛头不对马嘴：“你这接受度还蛮高的。”她指的是遇见超自然事件。
苏小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其实我刚刚吓坏了，但是陈哥看起来不是坏人，确实是我们害得他没法回家，是我们的错。”
“休息吧，明天见。”楚淮柠挥手离开。
“嗯，明天见。”苏小婉笑嘻嘻看着楚淮柠离开后，才转身进了宿舍楼。
其实人间……挺有趣的。
楚淮柠望着满天繁星，眼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