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调戏一下
隔离区简陋的木栅栏外,聚集了上百名面黄肌瘦、情绪激动的灾民,他们手中拿着棍棒、石块,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叫嚷着要冲进去。
“放我们进去!凭什么不让我们用水!”
“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想我们死!”
“跟他们拼了!”
守卫的士兵们紧张地组成人墙,刀已半出鞘,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苏晚走到人前,面对汹涌的人群,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她没有站在士兵身后,反而上前几步,独自站在了双方之间的空地上。她依旧戴着掩住大半面容的布巾(男装打扮,未暴露性别和身份),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
“都安静!”她运足中气,声音刻意压得有些低沉,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声音所慑,喧哗声稍稍平息了一些。
“我知道你们怕!怕没水喝,怕没饭吃,更怕染上瘟疫!”苏晚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理解,却不容置疑,“但你们看看里面!”她伸手指向隔离区,“里面躺着的,是你们的父母、妻儿、邻居!我们把他们集中起来,不是为了让他们等死,是为了救他们,更是为了保护你们!”
有人不服地喊道:“说的好听!那为什么把好水都霸占着!”
“霸占?”苏晚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那口井的水,如果不烧开,喝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你们谁想喝?我现在就让人打上来,你们当场喝给我看!”她目光如电,扫向那几个叫得最凶的人,那几人被她看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继续道,语气放缓但依旧有力:“我们烧水,是为了让你们所有人都能喝上放心水!开水站的水,只要是遵守规矩、排队领取的百姓,都能分到!我们隔离病患,是为了不让瘟疫传给你们,传给你们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你们现在冲进来,是想把瘟疫带回家吗?是想让你们自己也变成里面那些躺着等死的人吗?!”
她的话句句在理,直击人心深处的恐惧。人群开始动摇,窃窃私语起来。
苏晚趁热打铁,指着身后井然有序的隔离区:“你们看看!我们是在救人!我们有一套救人的法子!只要你们信我们,配合我们,遵守规矩,我们就能一起活下去!但如果你们现在非要闯进来,制造混乱,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还会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人群,不再多言。那份基于事实的底气、临危不乱的镇定,以及言语中透露出的强大逻辑和一丝对生命的关怀,最终压倒了恐慌和暴戾。
人群中,一个老者颤巍巍地站出来,对着苏晚的方向躬身一礼:“这位大人……我们,我们信您!我们排队领水,我们守规矩!”
有人带头,更多的人开始放下手中的“武器”,眼中的疯狂逐渐被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取代。
彭尖和侍卫们看着这位“苏先生”仅凭一番话就化解了一场可能流血冲突的暴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位神秘人物,不仅能杀人,更能服人!他的强大,不仅仅在于武力,更在于这种洞悉人心、掌控局面的超凡能力。
苏晚微微颔首,对彭尖低声吩咐:“加强开水站的秩序维护,确保每个百姓都能公平领取。另外,统计一下外面灾民的数量,看看我们还能不能挤出些粮食,熬些更稠的粥。”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但在彭尖听来,已然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分量。
夜色渐深,临时驻扎的小院终于摆脱了白日的喧嚣与压抑,陷入一片疲惫的宁静。
苏晚的房间里,却弥漫着一股简朴的菜香味。
她刚从疫区轮换下来,连续数个时辰的高强度工作,精神高度紧绷,此刻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胃里饿得灼烧。
她毫无形象地坐在简陋木桌前,左手抓着硬馍馍,右手端着清粥碗,就着咸菜大口吞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几缕碎发黏在因忙碌而泛红的脸颊旁。
就在她仰头准备灌下最后一口粥时,“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砚清提着一个与这陋室格格不入的精致食盒站在门口,显然没料到会撞见这样一幕。他印象中那个京城闻名的、连咳嗽都带着韵律美的病弱佳人,此刻正像个饿了三天的边关小卒般狼吞虎咽,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点馍馍屑。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粘稠。
苏晚的动作僵住,脑子里“嗡”的一声——形象彻底崩塌。但下一秒,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带着恶作剧的心理迅速占据上风。她非但没有慌乱掩饰,反而慢条斯理地(尽管嘴里还塞着食物)将粥碗放下,甚至伸出舌尖,故意般地舔去嘴角那点碎屑,动作带着一丝慵懒的痞气。
她没急着咽下食物,就那样微微鼓着腮,抬起眼,眼波在跳跃的灯火下流转,带着几分戏谑看向门口显然有些怔住的男人。
“哟,”她声音含混,却带着钩子,“殿下这是……查岗?还是……”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故意拖长了语调,“心疼我了?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快就爱上我了?”
谢砚清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她这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狼狈,却鲜活生动得刺眼,那眼神里的挑衅和慵懒,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陌生的麻痒。他下意识避开了她那过于直接的目光,将食盒放在桌上,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冯永昌那边送来的,你用吧。”
食盒盖子未严,诱人的肉香逸散出来,与桌上清粥咸菜形成鲜明对比。
苏晚却看也没看那食盒,反而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瞧着他,那双眸子在灯光下亮得惊人:“殿下亲自送来,就这么走了?”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食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殿下忙到这么晚,想必也未曾用膳吧?不如……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