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人脉
林秋禾在库房的第三个月,早把“省力”的门道摸得透彻。
每天上班把台账理得齐整、给李师傅泡好茶,是为了少听闲话。
下班回家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分给迎上来的秋阳和秋燕,是为了让弟妹主动帮她洗脏衣服、整理房间。
她打小就不爱沾家务,如今有了工作,更觉得这点“小恩小惠”比自己动手划算。
看着弟妹捧着糖雀跃的模样,她心里暗笑:小孩子就是好哄,几颗糖就能换个清净。
那天下午快下班,宣传科的苏晚星抱着纸箱子撞进库房,线轴“哗啦”砸下来时,林秋禾几乎是本能地先护住她。
倒不是多热心,而是看清苏晚星腕上的上海表、身上挺括的的确良衬衫时,她心里立刻有了数:这姑娘家境不一般,跟她处好关系,说不定能打开新路子。
胳膊被蹭出红印时,她没喊疼,反而先问苏晚星有没有事——这点“委屈”换个潜在人脉,值了。
苏晚星拉着她要去医务室,林秋禾推辞了:“这点小伤不算啥,别耽误你准备汇演。”
可回家时,她特意把袖子挽得低了些,露出那道红印。
果然,赵秀兰一眼就看见了,凑过来轻轻摸了摸:“这是咋弄的?是不是库房的活太累,磕着碰着了?”
林建国也放下报纸,眉头皱起来:“要是活太重,就跟王科长说,别硬撑着。”
林秋禾低下头,声音软下来:“没事爹,就是帮同事搬东西时不小心蹭到的。库房的活挺好的,您别担心。”
嘴上这么说,眼角却悄悄泛红。
她知道,装这点“懂事的委屈”,能让父母更心疼她,以后再要些钱或者找他们帮忙,也更顺理成章。
赵秀兰果然红了眼,当晚就煮了鸡蛋给她敷胳膊,还念叨着“明天给你装两个鸡蛋带去,补补身子”。
林秋禾美滋滋的吃吃着鸡蛋。
第二天苏晚星揣着雪花膏来库房时,看到林秋禾胳膊上的红印还没消,更过意不去了。
“都怪我,要是我小心点,你也不会受伤。”
林秋禾笑着摆手,顺势提起汇演的事,听苏晚星抱怨裙子领口死板,她立刻接话要帮忙修改。
说这话时,她指尖都在打怵自从让弟妹帮忙洗衣物后,她连针线都快摸不熟了。
但一想到苏晚星的家境,还是硬着头皮应下来:“不过是点小改动,你别嫌弃就好。”
午休时,林秋禾坐在库房小桌边,捏着针线一针针缝。
手指被扎了好几次,她悄悄把血珠擦掉,心里忍不住嘀咕: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找个更轻松的法子。
可抬头看到苏晚星送来的裙子料子,想到能靠这层关系多接触些“有用的人”,又咬咬牙继续。
现在多费点劲,将来说不定能省更多事,比如调去不用沾体力活的科室,甚至接触到厂领导。
改完裙子的第二天,苏晚星试穿后兴奋得转圈,拉着她的手说“你太厉害了”。
林秋禾笑着摆手,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自然”地跟苏晚星多接触。
她知道苏晚星是颜控,每次见面都把头发梳得服帖,领口别着那枚塑料梅花别针。
听苏晚星念叨练舞记不住动作,她耐着性子帮她捋顺序,哪怕心里觉得“这点小事都记不住”。
嘴上也说得温柔:“别急,咱们再顺一遍,你肯定能记住。”
苏晚星总往库房跑,带点心、说新鲜事,还说“跟你待着舒服”。
林秋禾听着,心里门清:这不过是自己“投其所好”的结果。
不打听她家私事,顺着她的话聊,再偶尔露手“小本事”,就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反观对自家弟妹,她从不用这么费心思,几颗糖、几句“姐姐上班累”,就能让他们把家务包了,房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她自己只需要舒舒服服躺在铺好的被褥上,盘算第二天的事。
后来苏晚星拉她去工会活动室,刚进门,林秋禾就悄悄扫了圈。
里面多是科室里的人,有管后勤的,还有跟厂领导走得近的干事,心里立刻活络起来。
苏晚星拽着她走到练朗诵的姑娘身边,那姑娘手里攥着稿纸,正念到动情处,见她们过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警惕。
“小雅,你看秋禾声音多软,让她跟你一起练朗诵呗?”苏晚星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熟稔。
叫小雅的姑娘脸色僵了下,捏着稿纸的手指紧了紧,小声嘟囔:“这节目我都练了好几天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可话刚说完,她就对上苏晚星的目光,又赶紧补充了句:“……不过多个人一起练也好,能互相提提意见。”
林秋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更有底了:苏晚星的面子,连科室里的人都要让着。
她立刻红了脸,往后缩了缩手,指尖轻轻攥着衣角:“不行不行,我从来没上过台,连大声说话都怕,要是念错了,耽误小雅的进度就不好了。”
她说着,还偷偷瞟了眼小雅,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倒像真怕给人添麻烦。
苏晚星却不依,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晃:“怕啥呀!刚开始谁都会紧张,我教你呀!小雅人好,肯定不会怪你的。”
小雅在旁边没说话,只是嘴角撇了撇,手里的稿纸却往旁边挪了挪,算是默许了。
林秋禾低着头,像是在纠结,心里却更坚定了要跟苏晚星处好关系的念头。
有她在,不仅能接触到更高的圈子,连争取机会都能少走很多弯路。
过了几秒,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声音也轻:“那……那我试试?要是念得不好,你们可别笑话我。”
苏晚星立刻笑起来,拉着她去拿朗诵稿:“放心!有我在,肯定教你念好!”
林秋禾跟着她走,嘴角悄悄勾了勾。
这“半推半就”的分寸,刚好不会显得刻意,还能让苏晚星觉得自己是“帮”了她,往后相处,只会更亲近。
回家练朗诵时,秋燕端来洗脚水,秋阳帮她铺好床。
林秋禾坐在桌边,对着镜子一句句练,偶尔调整语气,让尾音多带点软意。练到动情处,她故意让眼眶泛红,对着镜子看了看效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手指上还留着缝裙子时扎的小印子,她摸了摸,心里却觉得值:这点“苦”换个好前程,比在家跟弟妹计较家务划算多了。
苏晚星说她是“最好的朋友”,她笑着应下,心里却清楚:朋友不过是个名头,真正重要的,是这条靠苏晚星铺的路,能通向更轻松、更体面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