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这么丑，还能这么乐观
别人不清楚，但作为叶臻最亲近之人的他却知道，叶臻天生感知不到情绪。
喜、怒、哀、乐、恐惧、悲伤……这些常人的情感波动，在她这里激不起丝毫涟漪。
她在外面之所以能与常人无异，还能准确做出各种表情反应，全靠她那超乎常人的学习模仿能力。
通过长期观察周围人在特定场合下的表情、语气和动作，将其熟记于心，并在需要时完美复刻出来。
叶臻的心就像心跳检测仪在人死亡后，变成一条直线，永远平静，毫无波澜。
贺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拿起遥控器，将电视调成静音，讪讪解释道：
“咳，其实……也没多好笑，估计是节目组请的托儿，营造的节目效果。”
叶臻不以为意，连眼睛都没睁开：
“没事，你看你的。吃完饭记得把剩菜放冰箱，肉类放冷冻区。这些菜，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贺震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确实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也是，既然压根感受不到情绪，那自然也不会因为被戳到痛处而难过失落。
贺震不再打扰她，仰头看起电视里的哑剧。
他看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到他卧室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小缝。
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悄无声息从门缝里钻出来。
叶臻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忽然感觉有什么带毛且温热的东西，在蹭她垂在沙发边的手背。
叶臻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这才看清蹭她手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橘猫，看样子才几个月大。
小家伙见她坐起来，也不怕生，用小脑袋亲昵地在她裤腿上蹭来蹭去，留下几根橘黄色猫毛。
有茶几的遮挡，贺震并没看到小猫，见叶臻坐起来，他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含糊地说：
“你累了就回房间休息吧，今晚别再熬夜接单了。钱是赚不完的，别到时候五百万还没攒够，人先嘎了。我十点要去酒吧上班，明早给你带早餐回来。”
叶臻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贺震！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这声冷喝，把小猫吓得“喵”一声，一溜烟钻进贺震怀里，寻求庇护。
贺震：“……”
他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猫，又扭头看了看那道打开一条缝的房门，喉结动了动，结结巴巴开口：
“你、你听我解释……”
“你平时在外面喂那些丑东西就算了，现在都敢往家带了？”
叶臻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在她看来，它们弱小、麻烦，且不符合她的审美。
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贺震在路上遇到这些“丑东西”时，嘴里总会发出“嘬嘬嘬”的奇怪声响。
贺震赶紧捂住小橘猫的耳朵，小声嘀咕：
“咪咪不听，是恶评。”
然后他把猫提溜起来，正面展示给叶臻看，试图用“可爱”打动她：
“臻姐，你仔细看看嘛，这多可爱啊！圆头圆脑的，哪里丑了？”
叶臻微眯起眼睛，打量那只猫。
小猫冲她“喵喵”叫了几声，声音又软又细。
半晌后，她红唇微张，吐出一个字：“丑。”
贺震：“……”
他无语，与一个古怪天才的审美，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贺震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小猫的来历，试图用悲惨故事激发叶臻的同情心：
“我今天在路上遇到的，它妈被车撞死了，它当时就守在大猫尸体旁边，也不知道守了多久，肚子都饿瘪了。我看着实在可怜，就带回家了。还特意带它去宠物医院，打了疫苗，做了驱虫，洗得干干净净！臻姐你放心，绝对干净又卫生！”
贺震一个不留神，小橘猫从怀里挣脱出来，再次跑到叶臻脚边，用小脑袋蹭她的脚踝。
叶臻弯腰，面无表情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小猫后颈，将它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贺震单手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剧，生怕叶臻直接把猫从28楼窗户扔出去。
他等了几秒，预想中的惨叫声没有传来。
贺震手指打开一条缝，偷偷观察。
沙发上，叶臻和那只橘猫正大眼瞪小眼。
橘猫被她提溜在半空，四只小短腿扑腾着，还在努力去蹭叶臻手指，喉中发出“咕噜咕噜”声。
叶臻皱眉，伸出食指，试探性勾了勾猫下巴。
小橘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咕噜声更响了。
贺震缓缓放下手，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反应过来后，他脸上迸发出欣喜：“臻姐！你同意我养它了！？”
叶臻淡淡点头：“嗯，养吧。”
她把猫放在沙发上，看着它。
“长这么丑，还能这么乐观，心态挺好。”
贺震嗷一嗓子，跪坐在地毯上，撅着嘴，召唤沙发上的小猫：“嘬嘬嘬……咪咪，快过来，爸爸在这……”
然而，小猫只是趴在叶臻腿边，揣着小爪子，一动不动，似乎忘了是谁把它从路边捡回来，又是谁带它去医院洗澡打针。
贺震嫉妒不已，抬起头，睁着狗狗眼看向叶臻：
“臻姐，给它起个名字吧！是只小母猫，叫‘小橘’怎么样？或者‘橘子’？”
叶臻头也没抬，吐出三个字：
“丑东西。”
贺震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反驳说这名字对一个小姑娘来说，也太难听了。
但对上叶臻淡漠的眼神，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小声妥协：
“行吧……丑东西就丑东西……”
总比被扔出去好。
他安慰自己，名字糙点，好养活。
防盗门外，走廊声控灯已经熄灭，只有安全出口散发着幽幽绿光。
严璟昱背靠墙壁，高大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门内不时传出说话声，和几声微弱的猫叫。
他眉头微微蹙着，形成一个川字。
刚才他走出电梯，正准备上前按门铃，就听到叶臻中气十足的喊出“贺震”。
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家的宴会上听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紧接着，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熟稔和讨好，喊她“臻姐”。
臻姐？
很亲近的称呼，让严璟昱无端升起一股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