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申和杨希又述说半天心中的苦闷，然后再去洗漱，回自己小屋时已经凌晨两点半。
她重重地摔到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呼了一口气。
“不过吧，申申你也太乖了，换成我，我当场就要跟她撕的，哪怕位置要不回来，肯定也要揍她一顿，吃啥咱都不能吃亏！”
“那个什么苏兰和湛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为了钱抛弃你，一个为了自尊心打击你，都跟有病似的，要我说就是闲的慌，不干正事。”
“电视台才是被她们那些人搞垮的，你争我斗，抢男人，不要脸！”
“不过咱们以能力取胜，有钱怎么样，有权又怎么样，再有钱再有权不也做不出一条好新闻么！”
“申申，以你的能力，咱自己干博主都比端电视台那碗饭要强！”
杨希方才的话还在林申耳边萦绕，有一瞬间，她真的有认真思考，她是不是真的选错了。此刻凌晨两点半，林申无比的清醒，正思考着，搁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下，林申扭头看过去，翻身够过了手机。
“申申，这么晚了爸爸还给你发消息，不好意思哦，因为爸爸一直没收到你的回复，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很忙，忘了给爸爸回消息啊？”
林侃今天下午给林申发了几个消息，但林申都没有回复，所以他一直等到了现在。一个单身男人，正在空旷的客厅里盯着手机发呆。
他发完这条消息，把手机重新放回茶几上，靠向了椅背，刚眯上眼睛，手机忽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林侃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抄过了手机。
“爸爸。”林申叫他。
“爸爸吵到你了？”林侃说。
“没呢，我也才刚回来了一会。”林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跟爸爸说话。
林侃心疼的很，握紧手机：“才第一天上班就弄到这么晚啊？”他想给林申鼓励，激动地说：“爸爸今天可是专门看了星城电视台的新闻直播间呢。”
林申知道爸爸肯定会看，笑了下，老实交代：“爸爸，我没在新闻直播间，分到别的栏目了。”
林侃微怔，下一秒，心中是一股长期紧张后的放松，通体舒畅，但还装着惊讶地“啊”了声，赶紧问：“去哪个栏目了啊？”
“午夜新闻，以后我就成夜猫子了，今天晚上回来还碰到我的小伙伴呢，”林申不以为意地开玩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林申说才刚回来一会？林侃担心又有些惆怅，心说这电视台的安排也够烂的，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会临时变了？”
林申刚才跟杨希聊过，心情好了些，跟父亲更不会隐瞒，不待林侃再说话，便说：“跟你们电视台的情况一样呗，有人给了几百万的广告费，就把我换走了。”
林侃是当地电视台新闻中心的主任，听林申这样说，有种习以为常的淡定。
要说以前电视台独大，不单靠广告收入也能赚的盆满钵满，但现在财政拨款少了，广告收入也少了，再受自媒体的冲击，要是谁能拉到一笔巨额广告那还不得跟活菩萨一样供起来，所以一个主播岗位又算啥，新闻都可以按广告主的要求写。
林侃并没有安慰她，反而笑着问：“所以是失望了？要不要换工作啊？”
林申眉头微抬，道：“才没有，才不要！我要做新闻，在哪里都是可以做新闻，这话可是爸爸你说的。”
林侃听着，仿佛又回到林申考入星城电视台新闻直播间的那天。
那天他接到林申的电话，兴奋地告诉他她考上了，还说是苏苏老师面试的，以及苏苏老师有多亲和及温柔，话语中不无透出对苏兰和栏目的喜欢。
林侃知道她喜欢苏兰，虽然他不喜欢，但也没有阻拦林申报考星城电视台。
听林申那样说，林侃有些新闻，也没反驳，笑着说：“新闻确实哪里都可做，但不能跟着苏兰了，也没问题？”
接着就听林申轻哼了声，不屑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没问题啊，苏苏老师也就那样吧，其实也没那么玄乎，就是个普通女人！”
林申强忍着失落，语气很硬气，但林侃听出了他的委屈和遗憾，不过他倒挺开心，按耐着欣喜，问：“午夜新闻现在还是湛蓝吗？”
“是啊！”林申惊诧，从床上腾坐起来：“爸爸，你认识湛老师？”不待林侃开口，林申拉长音调，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我都忘了，你们都是星城大学同一届的。”
林侃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好了，好了，不早了，爸爸知道你很好就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啊，小夜猫，快去睡觉！”
“好嘞！爸爸你也早点休息哦！”林申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长腿一撩，勾过毛毯，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天不会塌，就算塌也有高个顶着，管他呢，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
*
林侃挂了电话，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夜里十分寂静，屋里只有空调运转发出的声音，丝丝丝地，扰人清梦。林侃眉头微动，慢慢地睁开眼睛，起身进了卧室，不一会，拿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出来了。
他在原先的位置坐下，把相册放在茶几上，一只手覆着相册，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翻开了相册。
相册的第一张是一张集体合影，照片四角有些泛黄了，正中间金色笔迹写着“星城大学一九九七级新闻系毕业合影”。
林侃视线落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两个女孩身上。两个女孩一般高，其他人都站的笔直，只有她们两个挽着胳膊，贴的紧，笑容十分的灿烂，散发着青春的美好。
这两个女孩，一个是苏兰，一个就是湛蓝，从上学起便风靡校园，毕业时湛蓝分到了星城电视台，苏兰分到了他所在城市的电视台，依旧风生水起。
他继续往后翻，全是他和苏兰的合照，有他们并肩站着的，有苏兰挽着他的，还有他抱着苏兰的……每一张都透露着幸福的笑容，直到翻到最后一张，是一张苏兰怀孕的照片，照片背景是二十多年前的星城电视台。
很多年前，这本相册被林侃藏了起来，多年后，他再次翻开。有些事，如果可以，他也想一直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