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言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他便扯开了领带，呼了口气。一是正装束缚的太紧，不太舒服，二是对陶台长的安排感到无语。
他几大步迈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在决定接手星城电视台之前就知道不会容易，也不会顺利，肯定会有各种阻挠。他也知道会有很多妥协，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给他安排两个副总裁。
这两个人……
程清言靠着椅背，讥笑了一声。
这是明摆着想办法架空他，还把最棘手的员工问题甩给他，一来就给他个下马威，各种心思昭然若揭。
但以为这样他就会退缩，就会吓到他吗？他程清言又不是小孩，这些小伎俩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反而很可笑。
程清言看着前方，忽然目光微凛，视线瞥到了桌上的文件夹，微作停留，伸手拿过去翻开了。
那是最新的裁员名单。
应该是陶台长要来跟他商讨的，但陶台长现在被他困在了楼下。
那他来看看陶台长到底要裁哪些人。
程清言拿起文件夹，坐直了身子。
这份名单很简单，一共十五人，前面是七个台聘员工，后面是派遣制员工，每一个员工后面都注明了解除劳动合同的理由。
还真够周到的，程清言觉得可笑，接着一个一个地往下看。
排在第一位的是林申。
林申，本年度新入职员工，因试用期考核未通过，按合同约定，可解除劳动合同。
接着是六个台聘员工，分布在不同的栏目，解聘理由全是因连续三年考核最低，且转岗、培训后均无法达到岗位要求，按合同约定，可解除劳动合同。
派遣制就比较直接粗暴了，理由是因岗位缩减，减少派遣人员，将冗余人员退回派遣公司。白帆便排在派遣制员工第一个。
程清言把这份名单又看了一遍，眉梢微抬，十分同情地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钟。
他对这份名单没有异议，他的主要任务是来进行新闻改革的，只是这些人就很可怜了，他也没办法……
程清言睁开眼睛，将文件夹放了回去，靠回了椅背。
“咚咚咚！”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程清言偏头看向门口，沉吟几秒，回应道：“请进！”
此刻门外。
林申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慢慢吐尽，给自己鼓了鼓劲，用力推开了办公室厚重的木制门，跨了进去。
程清言还以为是陶台长脱身了上来找他，一看是个陌生女孩，微微一愣，讥讽的表情也没来得及转换，只是坐直了身子。
林申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刚跨进屋就看到那男人面带嘲讽，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到靠近办公桌的地方站住，微微颔首，稳住心绪，十分大方地说：“程总您好，我是午夜新闻栏目的记者主播林申。”
林申……？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程清言看着她，大脑飞速转动，想到在哪里看过，视线不自觉地朝桌面上飘了下。
这一微小的动作被林申捕捉到，她视线同样瞥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等程清言开口，赶紧道：“程总，我来找您，是我想能留在电视台，我今年刚毕业，才工作不到三个月，在午夜新闻做了五篇新闻报道。”
不知道怎么地，林申介绍着，看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移到了他的脖颈处。
那个地方早上还绑的严严实实，一派正经的模样，现在却扯开了，露出一截脖颈，要是再往前一步，几乎也能看到锁骨。
他的衬衫领子扯开，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间，再配上那副在阳光下闪耀的无框眼镜，和镜片后犀利不羁的眼神，以及那张好看的脸和浑身都透着的一股痞气。
林申看着，忽然对一个词有了具象化，那就是斯文败类，一时间无法将他与电视里看到的那个战地记者划上等号。
程清言这回正大光明地看了眼文件夹，语气毫无兴趣，也变相承认了林申要被裁的事实，说：“人员问题找陶台长，刚才在楼下已经说过了。”
林申恍然，更加觉得这人根本没有电视里的那种善良和仁慈，而是一种伪善。
她上来之前所做的预设全都落了空。
她正要开口再次争取，程清言忽然站了起来。
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加重了被拒绝的实感，林申心口微沉，吸了口气，上前一步，道：“您不是要新闻改革吗？我可以做好新闻，如果新闻改革了我还是没有成绩，到时候我自己走，您看可以吗？”
程清言准备送客，人已经走了出来，听到她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林申，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却也不接她的话，面色和气地继续拒绝：“我还是那句话，人事的问题请找陶台长。”
人事这淌浑水，他是一点也不想沾，今天同意了这个，明天就会同意那个，他可不想一回来就把自己扔进泥潭里。
“程总……”林申还要继续争取，语气委屈了几分。
话未说完，程清言抬手打断，脸色已经失去了方才的和气，带了点不耐烦，冷冷道：“我还有事，陶台长应该在楼下，你还有时间去找他。”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大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林申却看着他，一动不动，好像只要她不出去就可以留下来。
程清言也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脑袋微微朝外摆了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住。
时间过的很慢，两分钟，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还是林申败下阵来，双肩耷拉下来，轻呼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朝门口走了过去。
程清言见她出去，嘴角微微勾了下。
然而林申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她的视线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程清言不明所以，眉头微抬，但目光也毫不闪躲，接着她的视线。
就在他准备再次请人出去时，林申忽然神色一变，跳了起来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同时骂道：“虚伪！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