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渔儿无意揭毒计,沐放深陷皇权漩涡!
沐放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
他看着女儿高高举起的那个小油纸包,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满是“求表扬”的琥珀色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糖粉?那应该是断肠草粉吧。
他的小渔儿,他的掌上明珠,把他母亲的催命毒药,当成了能让爹爹开心的糖粉。
“爹爹,你快吃呀!”沐渔见爹爹不动,急得踮起小脚,努力把纸包往他嘴边送,“吃了甜甜,就不难过了!”
沐放缓缓蹲下身,与女儿平视。他没有去接那个纸包,而是伸出布满厚茧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小渔儿,告诉爹爹,这个……是谁给你的?”
“不是给的,是我找到的!”沐渔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我让小灰灰帮我找的,就在墙角的地砖下面!大伯母藏得可深啦!”
小灰灰?
沐放的目光扫过墙角,那里空空如也。他不懂女儿在说什么,但他懂那纸包里是什么。
他接过那个小小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凑到鼻尖。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泥土和药草的苦涩气息,钻入鼻孔。
是断肠草。
边关恶劣,军中什么伤、什么毒没见过。这种能让人肠穿肚烂、在剧痛中死去的毒药,他化成灰都认得。
周氏那个毒妇,不仅害死了母亲,还把这要命的东西藏在屋里,若是被不懂事的小渔儿误食了……
沐放不敢再想下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将纸包紧紧攥在手心,重新站起身。
“来人!”
两名亲卫再次出现在门口。
“把柴房那两个畜生,带过来!”
命令下达,沐放打横抱起女儿,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小小的身子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小渔儿,爹爹带你去看两个坏蛋是怎么哭的。”
沐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搂住爹爹的脖子,乖巧地趴在他肩上。她觉得爹爹身上的味道,好像比刚才更冷了。
前厅里,被拖回来的沐诚和周氏正跪在地上。
周氏头发散乱,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一见到沐放,就疯了似的磕头:“二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沐诚则瘫在一旁,面如死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沐放走到主位坐下,将怀里的沐渔安置在腿上。他没有看那对丑态百出的夫妻,而是将那个油纸包,扔在了周氏面前的地上。
“这是什么,大嫂可认得?”
周氏看到那纸包,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沐放冷笑一声,“你用娘给你的金钗,换来的断肠草,你会不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这东西,你一直藏在房里,是打算做什么?是等着我们父女哪天碍了你的眼,也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吗?”
周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失声尖叫:“不是我!是沐诚!都是他逼我的!他说你迟早会清算我们,他说你容不下我们!是他让我留着的!”
“你血口喷人!”沐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过去就给了周氏一个耳光,“你这个毒妇!是你贪心不足!是你害了娘!是你!”
夫妻俩再次撕打在一起,咒骂声、哭嚎声,不堪入耳。
“爹爹,他们好吵。”沐渔皱着小鼻子,在沐放怀里蹭了蹭。
“嗯,吵到我的小渔儿了。”沐放拍了拍女儿的背,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他对着门外的亲卫下令:“堵上嘴,绑起来,一并送去京兆府。告诉府尹,就说护国公府发现家贼,谋害长辈,证据确凿。请他……按大楚律法,从重处置。”
“是!”
亲卫上前,三两下就将两人制服,用破布堵了嘴,像拖两条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沐放抱着女儿,久久没有动弹。他看着母亲的牌位,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
许久,他才低头,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渔儿,我们,没有亲人了。”
沐渔眨了眨眼,没太听懂。她只知道,那个很凶的大伯母和总是低着头的大伯,都被爹爹的人带走了。
以后,这个大大的府里,是不是就只有她和爹爹了?
那爹爹就不会再不开心了吧?
夜深了,沐渔早已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沐放将她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才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宗正寺的画卷,和那个紫檀木盒,放在桌上。烛光下,画上周氏的嘴脸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宗正寺”印章上。
九皇子,楚崇瑾。
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孩子。
他怎么会知道周氏的勾当?他又是如何通过宗正寺,拿到这铁一般的证据?
这份“贺礼”,送得太精准,也太沉重了。
沐放不是傻子。他戎马半生,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这位九殿下,绝非池中之物。他看似稚嫩,却有如此心思。
他在告诉自己:我能帮你,也能帮你解决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份人情,太大了。大到他一个护国公,都有些还不起。
沐放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最不想的,就是再跟“龙椅”扯上任何关系。可偏偏,他的女儿,那个他想用生命去守护的小家伙,却一头扎了进去,还认定了对方是她的“金龙哥哥”。
这究竟是劫,还是缘?
……
翌日,卯时。
天还未亮,整个京城都还笼罩在一片沉静之中。
早朝的钟声,悠悠响起。
沐放身着崭新的一品护国公朝服,头戴金冠,腰悬玉带,大步踏入金銮殿。他身形高大挺拔,周身萦绕着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与周围文质彬彬的朝臣们格格不入。
一时间,无数道或好奇、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楚渊还未上朝,由烈王楚恒暂代。
楚恒端坐于御座之侧,见沐放进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然而,朝堂上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太监高声唱喏:“传太子殿下——”
众臣哗然。
太子楚重云不是被陛下下令禁足东宫,闭门思过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楚重云穿着一身素色蟒袍,面色憔悴,胡子拉碴,与往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储君判若两人。
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御座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儿臣,有罪!儿臣识人不明,错信奸佞,险些酿成大错,请父皇、请王叔责罚!”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
烈王楚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陛下口谕,让你闭门思过,谁准你出来的?”
“王叔!”楚重云抬起头,脸上满是“悔恨”与“忧国忧民”的急切,“儿臣虽在思过,却时刻心忧国事!如今西南边陲烽烟四起,蛮人作乱,百姓流离失所,儿臣夜不能寐啊!”
他话锋一转,突然提高了音量。
“儿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安抚民心乃重中之重!我皇族子弟,当为国分忧,为民请命!”
“我大楚有九弟崇瑾,聪慧仁善,素有贤名,百姓爱戴。若能遣九弟前往西南,以皇子之尊,行安抚之事,必能让西南万民感念皇恩浩荡,则乱事可不战而平!”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烈王楚恒,以及站在武将之首,面沉如水的护国公——沐放。
谁不知道西南是蛮人横行的不毛之地,匪患猖獗,瘟疫横行?别说安抚,派大军去征剿都屡屡受挫。
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去那种地方,美其名曰“安抚”,实则与送死无异!
太子这一招,太毒了!
他将楚崇瑾捧上一个“为国为民”的高台,用家国大义做绑架。
若是烈王和陛下拒绝,便是徇私舞弊,不顾国家安危,将失信于天下。
若是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