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哥哥，你是想把金龙弟弟送去喂大老虎吗？

　　让一个年仅九岁的皇子，去那蛮人横行、瘟疫肆虐的西南之地行安抚之事？

　　这哪里是安抚，这分明是流放，是送死！

　　在场的朝臣们一个个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都成了木雕泥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谁都听得出太子这招“捧杀”的恶毒，可谁又敢在这时候站出来，为一个不受宠、又无母族势力的九皇子说话？

　　那不是跟储君过不去吗？

　　楚重云见无人反对，心中暗喜。他挺直了跪着的身子，脸上“忧国忧民”的悲怆之色更浓，对着御座方向再次叩首。

　　“父皇龙体欠安，儿臣身为储君，理当为父皇分忧，为我大楚江山分忧！九弟聪慧，此去西南，既能历练其心性，又能彰显我皇室仁德，此乃一举两得之良策啊！请王叔恩准！”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不离家国大义，直接将烈王楚恒架在了火上烤。

　　你若不准，就是不顾西南百姓死活，就是徇私包庇，辜负圣恩。

　　烈王楚恒端坐于侧，一张威严的脸庞早已冷若冰霜。他看着下方那个演得声泪俱下的侄子，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正当他要开口驳斥这无稽之谈时，却感到身侧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是沐放。

　　这位新晋的护国公，像一尊铁塔般立在武将之首，周身煞气未散，与这金碧辉煌的朝堂格格不入。此刻，他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那个不安分的小丫头。

　　沐渔在爹爹怀里扭了扭小屁股。

　　她听不懂那些大人在说什么“江山社稷”、“万民安康”，她只看到那个太子哥哥头顶的黑气又浓了，像墨汁一样往下滴，都快把他整个人染黑了。

　　而在她的意识里，那个她昨天才见过的、亮晶晶的金龙哥哥，虽然人没在这里，但她能感觉到他的“金光”。现在，太子哥哥正指着金龙哥哥的方向，说着坏话。

　　“爹爹，”她小声地、用只有沐放能听见的音量嘀咕，“那个坏蛋哥哥，又要使坏了。”

　　沐放身子一僵，抱着女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沐渔却不干了，她觉得爹爹没听懂她的重点。小丫头从爹爹的臂弯里奋力探出个小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大殿中央的楚重云，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嗓子，声音清脆得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又想骗人啦？”

　　“你昨天才把嘉慧姐姐教成坏蛋，今天又想把金龙哥哥骗走吗？”

　　满朝文武：“！！！”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那个粉雕玉琢、一脸天真的小郡主身上。

　　楚重云脸上的悲痛表情瞬间凝固，转为铁青。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沐渔，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个妖女，在金銮殿上胡说八道些什么！”

　　沐渔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躲在爹爹怀里，不服气地嘟囔：“我才没有胡说！我听宫里的伯伯们说，西南有好多好多吃人的大老虎！你让金龙哥哥一个人去，不就是想把他送去喂大老虎吗？”

　　“你……你……”楚重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沐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个四岁半的奶娃娃，竟然在朝堂之上，把他精心包装的“阳谋”，用“喂大老虎”这种最直白、最粗俗的方式给揭穿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噗嗤——”

　　不知是哪个官员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随即又死死憋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引线。原本死寂的朝堂，开始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大臣们虽然不敢明说，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烈王楚恒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所有杂音。

　　“太子，本王倒觉得，小郡主所言，虽是童言，却也天真。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听得出你这提议中的不妥之处，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是真心为国分忧，而不是……公报私仇？”

　　楚重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只能咬牙争辩：“王叔明鉴！侄儿绝无私心！派遣九弟前往，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王叔有更好的办法吗？”

　　“办法自然是有的。”

　　一个虚弱但充满威严的声音，忽然从御座后方的帷幕里传了出来。

　　是皇帝！

　　一个老太监连忙上前，撩开明黄色的帷幕。只见皇帝楚渊穿着一身常服，脸色依旧苍白，由人搀扶着，缓缓走了出来，坐回了龙椅之上。

　　“父皇！”

　　“陛下！”

　　众人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楚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太子楚重云和烈王楚恒的身上，最后，又在沐放和他怀里的沐渔身上停顿了一瞬。

　　“太子所言，虽有欠考虑之处，但其心……是忧国忧民的。”楚渊的声音不疾不徐，“西南之乱，确实是我大楚心腹大患。”

　　他话锋一转，看向烈王：“皇弟，崇瑾那孩子，今年也九岁了。朕的儿子，不能总养在深宫里，当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闲人。让他去西南，跟着历练一番，见见血，知晓一下何为江山不易，也是好事。”

　　此言一出，烈王楚恒的脸色瞬间变了：“皇兄！崇瑾尚且年幼，西南之地凶险万分，此举万万不可啊！”

　　楚渊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劝阻，淡淡地说道：“就这么定了。朕会派一支精锐护卫保护他的安全。太子，你替朕拟旨吧。”

　　皇帝，竟然同意了！

　　他竟然真的同意让一个九岁的儿子，去往九死一生的险地！

　　太子楚重云眼中闪过狂喜之色，他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恭敬领命：“儿臣，遵旨！”

　　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这一次，是夹杂着震惊与不敢置信的死寂。烈王气得手都在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君无戏言，他手持尚方宝剑，可斩奸臣，却不能忤逆圣意。

　　九皇子楚崇瑾的命运，仿佛就在这一刻被定格了。

　　就在太子春风得意，以为大局已定之时，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骤然响起。

　　“启奏陛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护国公沐放，将怀中的女儿轻轻放到地上，自己则上前一步，撩起朝服的下摆，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臣，护国公沐放，有本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