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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时针生长的树

归途的荆棘

逆时针生长的树 青子桅 2241 2025-10-31 12:11:13

  脑海中的星图坐标,如同一个冰冷的罗盘,指引着唯一的方向。沈哲传来的信息,像淬火的冰水,浇灭了所有侥幸的幻想,也淬炼出陆时与心中最后的决绝。他知道自己踏上的不是求生之路,而是一条赴死之途,区别只在于是默默无闻地消散,还是在完成一场悲壮的仪式后湮灭。

  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像是凝固的乳白色胶质,填充着山林间的每一寸空隙。这雾气成了他暂时的保护色,也成了潜藏危险的温床。他必须依靠记忆中对这片山脉的模糊印象,以及脑海中那个由光点和连线构成的抽象坐标图,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下艰难跋涉。

  每向前一步,左脚踝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肿痛已经蔓延至小腿中部,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他不得不找了一根相对笔直的粗树枝,削去旁枝,充当临时的拐杖。这让他移动的速度慢得像蜗牛,但也稍微分担了一些身体的重量,让那钻心的疼痛变得稍微可以忍受一些。

  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攥紧他的胃袋,带来阵阵空虚的灼痛和眩晕。水壶里的冷水只能缓解口渴,却无法提供丝毫热量,反而让身体的寒意更重。他必须节省体力,每一步都计算着消耗。茂密的灌木丛不断拉扯着他早已破烂的衣物,尖锐的枝条在他脸上、手臂上划出新的血痕。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石块让他步履维艰,好几次险些滑倒,全靠那根粗糙的树枝拐杖和求生的本能强行稳住身形。

  他的感官绷紧到了极限。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是追兵踩断枯枝的脆响?还是无人机那低沉的嗡鸣再次逼近?眼睛在浓雾中努力分辨着模糊的景物,警惕任何可能移动的黑影。鼻子嗅着空气,试图从潮湿的腐殖土气味中分辨出人造物的气息,比如汽油、橡胶,或者……血腥味。

  这种极度的警惕消耗着他本已濒临枯竭的精神力。疲劳如同沉重的铅块,挂在他的每一个眼皮上,诱惑他闭上眼睛,哪怕只是片刻。但他不能。他知道,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且,追兵绝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时间在缓慢而痛苦的移动中流逝。根据太阳在浓雾背后极其模糊的光晕判断,可能已经过了中午。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离那个坐标点还有多长的路程。绝望感时不时地试图涌上来,像冰冷的潮水,想要淹没他。他只能一次次地强行压下,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一步,再下一步。活下去,到达那里,完成该做的事。这成了支撑他全部意志的三段论。

  就在他沿着一条干涸的溪谷边缘艰难前行时,一阵隐约的、不同于自然风的震动声,再次从雾中传来!

  陆时与瞬间僵住,心脏骤停!他猛地扑倒在地,滚入一旁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连呼吸都彻底屏住。是无人机!它们果然没有放弃!

  嗡鸣声由远及近,这次听起来更加清晰,而且……不止一架!它们似乎在沿着溪谷进行搜索,利用河谷地形扩大侦察范围。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他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震动。

  无人机群在溪谷上空盘旋了足有五六分钟,最近的时候,嗡鸣声仿佛就在头顶。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冰冷的传感器正在扫描着下方的每一寸土地。幸运的是,茂密的植被和浓雾再次起到了掩护作用。无人机群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嗡鸣声逐渐远去,朝着上游方向继续搜索。

  陆时与依旧一动不动地趴了将近十分钟,直到确认危险暂时过去,才敢缓缓抬起头,大口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太近了!刚才的距离,生与死真的只在一线之间。追捕的网正在收紧,他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他不敢再沿着容易预测的路线(如溪谷)前进,必须改变策略,转向更陡峭、更难以通行的山林深处。这意味着更慢的速度、更大的体力消耗和更高的风险,但也是唯一能摆脱追踪的办法。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更加艰难。他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抓着湿滑的藤蔓和凸起的岩石,受伤的脚踝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支撑,全靠双臂的力量和顽强的意志向上挪动。有几次,脚下的石块松动,他整个人险些坠落,全靠死死抓住岩缝才化险为夷。手掌被粗糙的岩石磨破,火辣辣地疼。

  穿过一片密集的荆棘丛时,尖锐的利刺毫不留情地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疼痛和失血加剧了他的虚弱和眩晕。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在被遗弃的荒野里承受着无休止的折磨。

  傍晚时分,浓雾终于有了一丝消散的迹象,天色暗淡下来。体力彻底透支,他不得不停下来寻找过夜的地方。他找到一处野兽废弃的、位于山崖下的浅洞,勉强能遮挡风寒。洞里弥漫着一股腥臊味,地上铺着干枯的树叶和杂草。

  他瘫倒在角落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饥饿、寒冷、疼痛、疲惫……所有的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拿出最后一点食物——一颗干瘪的野果,机械地塞进嘴里,酸涩的汁液也无法刺激麻木的味蕾。水也所剩无几。

  夜渐渐深了,山林里的温度骤降。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寒意,他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只能蜷缩成一团,靠微弱的体温自救。洞外传来各种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和窸窣声,更添了几分恐怖。他不敢生火,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极度的寒冷和虚弱中,意识开始模糊。断断续续的、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开始涌现:他梦见林未晞十四岁时的笑脸,在阳光下如此灿烂;梦见江淮穿着校服,安静地站在天文望远镜旁;梦见父母焦急的面容;梦见“收割者”冰冷的枪口和“守夜人”毫无感情的眼神……这些梦境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痛苦的背景音。

  就在他半梦半醒、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时候,贴身口袋里那个铅盒,再次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这感觉如此微弱,却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星火,瞬间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林未晞的印记……她还在……她还在挣扎……她需要他……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陆时与濒临崩溃的身体。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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