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侍女虚名,特殊对待》
凌落雪从慕北辰的书房出来,脚步有些虚浮。
她靠在院门边的廊柱上,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慕北辰那句“本侯的人,轮不到别人欺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的异样。
可理智很快把这丝异样压了下去。
她是罪奴,他是权臣,身份云泥之别,他的“护短”绝不会是出于什么温情,大概率是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或者……只是一时兴起的掌控欲。
“姑娘,您怎么站在这里吹风?仔细冻着了。”负责伺候她的小丫鬟青禾端着一盘点心走过来,见她发呆,忍不住轻声提醒。
凌落雪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先进去吧。”
刚走进正屋,就见青管家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巨大的樟木箱子走了进来。
“凌姑娘,这是侯爷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的新衣裳,您看看合不合身。”青管家脸上堆着笑,语气恭敬得很。
凌落雪看着那樟木箱子,心里又是一沉。
她走过去,青管家亲自打开箱子,里面叠放着十几套各式各样的成衣,有襦裙、有褙子、有斗篷,料子全是上好的云锦、蜀锦,上面绣着精致的花鸟鱼虫,一看就价值不菲。
“侯爷说了,姑娘您初来乍到,总得有几件像样的衣裳撑场面,不能让人看轻了咱们侯府的脸面。”青管家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件水蓝色的襦裙,“这件是最新的时样,您试试?”
凌落雪没接,只是看着那些衣裳,眉头微微皱起。
她一个罪奴,何德何能穿这样的衣服?
慕北辰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青管家见她不动,试探着叫了一声。
“青管家,”凌落雪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是个罪奴,穿这么贵重的衣裳不合适,还请您把这些拿回去吧。”
青管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侯爷既然给您了,那就是您的了。再说了,您现在是侯爷的人,穿得体面些也是应该的。”
“我是侯爷的侍女,不是什么贵人。”凌落雪强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坚持。
青管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性子还挺倔。
“姑娘,您就别推辞了,这是侯爷的意思,您要是不收,我没法跟侯爷交代啊。”他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凌落雪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慕北辰的意思,她不能违背。
“那就多谢侯爷,多谢青管家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
青管家松了口气,笑着把那套水蓝色襦裙递给她:“姑娘快试试,肯定好看。”
凌落雪拿着襦裙,走进了内室。
关上房门,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慕北辰一点点地拉进他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权力、阴谋和她看不懂的算计。
她必须尽快适应,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然,迟早会被这深宅大院吞噬。
她换上那套水蓝色的襦裙,走到铜镜前。
镜子里的女子,穿着精致的华服,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眉眼间的清秀却被衬托得淋漓尽致。
这不是她熟悉的自己。
她宁愿穿着那身破烂的罪奴服,也不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生活。
可现实由不得她选择。
“姑娘,您穿这身真好看!”青禾端着茶水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惊呼。
凌落雪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慕北辰没有再召见她,她就像侯府里一个透明的存在,住在最好的院子里,穿着最好的衣裳,吃着最好的膳食,却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
这种被捧在高处,却又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开始留意侯府里的人和事。
她发现,虽然下人们对她都很恭敬,但背后的议论却从未停止。
“听说了吗?那个新来的凌姑娘,侯爷对她可真是特殊,又是送房子又是送衣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侯爷的新宠呢。”
“我看不像,侯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上一个罪奴?估计就是一时新鲜,玩玩罢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别惹祸上身。”
这些议论,时不时地就会传到凌落雪的耳朵里。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慕北辰给她的这些“特殊对待”,看似是恩宠,实则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了侯府里的焦点,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异类”。
他到底是想保护她,还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凌落雪猜不透。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开始利用在侯府的便利,悄悄打探关于凌家冤案的消息。
她借着去库房取东西的机会,和负责登记的老管事闲聊,旁敲侧击地问起去年凌家被抄家时的情况。
她也会在花园里散步时,故意和巡逻的侍卫搭话,打听京城官场的动向。
她的动作很小心,很隐蔽,像一只蛰伏的蜘蛛,在暗中编织着自己的网。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事。
她借着研究香料的名义,让青禾帮她找来各种草药和香料,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偷偷配制着一些不起眼的药膏和香粉。
这些东西,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能成为她自保,甚至复仇的武器。
这日傍晚,她正在院子里晾晒自己配制的安神香,就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前院的李侍卫出事了!”
凌落雪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李侍卫在外面执行任务,被人袭击了,回来的时候身上中了好几刀,伤口感染,现在高烧不退,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小丫鬟喘着气说。
凌落雪皱了皱眉。
伤口感染?
这可不是小事,处理不好会要人命的。
她沉吟了一下,对小丫鬟说:“你先别急,带我去看看。”
小丫鬟愣了一下:“姑娘,您去看能有什么用?连太医都没办法了。”
“我略懂一些医术,或许能帮上忙。”凌落雪平静地说。
她的医术,是母亲手把手教的,虽然比不上那些名满天下的太医,但对付一些外伤和感染,还是有把握的。
小丫鬟将信将疑,但还是带着她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凌落雪的心跳得有些快。
这是她第一次在侯府展露自己的医术,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甚至引起慕北辰注意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
来到李侍卫的住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李侍卫躺在床上,脸色烧得通红,呼吸急促,伤口处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隐约还能看到里面腐烂的 flesh。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愁眉不展。
“不行了,伤口感染太严重,已经开始溃烂了,只能……准备后事吧。”为首的老太医摇摇头,语气沉重。
李侍卫的家人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凌落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老太医说:“太医,请让我试试。”
老太医抬起头,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你是何人?懂医术?”
“我是侯爷带回来的侍女凌落雪,略懂一些外伤处理的法子。”凌落雪不卑不亢地说。
“一个侍女懂什么医术?别在这里添乱了!”另一个年轻的太医不屑地说。
李侍卫的妻子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凌落雪面前:“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夫君!只要您能救他,我们夫妻俩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凌落雪赶紧扶起她:“夫人快起来,我尽力而为。”
她转向老太医,眼神坚定:“太医,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吧。”
老太医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李侍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
“我明白。”凌落雪应道。
她让青禾帮她打了一盆热水,又找来剪刀和镊子,还有自己配制的一些草药粉末。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为李侍卫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很熟练,很轻柔,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被血浸透的纱布,然后用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花,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腐肉和脓血。
她的神情很专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停顿。
房间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太医也忍不住凑上前,仔细观察着。
当凌落雪把最后一点腐肉清理干净,又在伤口上撒上自己配制的草药粉末时,李侍卫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原本烧得通红的脸,竟然奇迹般地退了些热度。
“有效!真的有效!”李侍卫的妻子激动地喊道。
老太医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这草药是何配方?竟然有如此奇效!”
凌落雪淡淡一笑:“只是一些普通的消炎止血的草药,没什么特别的。”
她没说实话,她用的草药里,有几味是市面上很少见的,是她母亲当年特意为她准备的,效果比普通草药要好上数倍。
处理完伤口,她又开了一副清热排毒的药方,让青禾赶紧去抓药煎服。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推开,慕北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青管家,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怎么样了?”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凌落雪身上。
“侯爷,”老太医赶紧上前,语气恭敬地说,“这位凌姑娘医术高明,李侍卫的伤口已经得到控制,只要按时服药,应该能转危为安。”
慕北辰的眼神落在凌落雪带着血污的手上,又看了看她脸上的汗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懂医术?”他问,声音依旧平淡。
凌落雪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但也可能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定了定神,屈膝行礼:“回侯爷,奴婢略懂一些皮毛,是母亲生前教的。”
慕北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很好。李侍卫的事,你做得不错。”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下去休息吧,这里有太医看着。”慕北辰挥了挥手。
“是,侯爷。”凌落雪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展露了医术,得到了慕北辰的认可,但也可能因此引起了他更深的怀疑。
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但她没有退缩。
她抬头望了望侯府上空的月亮,月光清冷,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辉。
她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在这片权力的漩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才能查清凌家的冤案,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而慕北辰,这个神秘的“活阎王”,将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对手,也是……最不可预测的变数。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