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查清误会，夜立房外》

　　慕北辰坐在书房里，手里攥着那块羊脂玉梅花佩，指腹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梅纹，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这块玉佩是母妃留给她的遗物，他贴身戴了十几年，腰带是特制的活扣，除非被外力狠狠扯动，否则绝不可能轻易掉落。

　　昨天下午去凌落雪院子时，风确实大，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他记得当时廊下有个小丫鬟在打扫，手里的竹扫帚离他的披风很近——会不会是那时候，丫鬟不小心碰掉了玉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叫来侍卫，声音冷厉：“去把昨天下午在凌姑娘院外廊下打扫的那个小丫鬟找来，现在就去。”

　　侍卫不敢耽搁，赶紧领命去找人。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灰布丫鬟服的小姑娘就被带了进来，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她早就听说侯爷脾气不好，尤其是丢了重要的东西，现在被单独叫到书房，肯定没好事。

　　“昨天下午，你在凌姑娘院外打扫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慕北辰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冷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丫鬟身子一僵，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没……没有，奴婢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慕北辰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本侯再问一遍，你有没有看到一块羊脂玉梅花佩掉在地上？要是说实话，本侯可以不罚你，要是敢撒谎……”

　　他的话没说完，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哭着说：“侯爷饶命！奴婢看到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慕北辰的眼神沉了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下午风大，奴婢在廊下打扫，不小心用扫帚碰到了侯爷的披风下摆，”小丫鬟哭着解释，声音断断续续，“奴婢听到‘叮’的一声，低头就看到一块玉佩掉在青石板缝里，奴婢想捡起来还给侯爷，可侯爷当时已经走了，奴婢又怕您怪罪，不敢声张，就……就偷偷躲起来了，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捡起来藏好，可后来忘了……”

　　真相终于大白。

　　慕北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原来真的是他错怪了凌落雪，她不仅没有偷他的玉佩，反而好心捡起来还给她，却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被他说“私自碰别人的私人物品”。

　　他仿佛又看到了凌落雪当时泛红的眼眶，听到了她委屈的辩解：“我没有动过您的东西！”

　　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以后做事仔细点，下去吧。”

　　小丫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紧磕头：“谢谢侯爷饶命！奴婢以后一定仔细！”说完，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慕北辰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看着手里的玉佩，温润的玉色在烛火下泛着光，却让他心里越来越沉——他该怎么跟凌落雪道歉？

　　他是权倾朝野的镇北侯，是人人敬畏的“活阎王”，从小到大，除了对母妃，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低过头，更别说道歉了。

　　可他确实错怪了凌落雪，她那么委屈，那么难过，他要是不道歉，心里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而且，他不想因为这个误会，让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又回到原点。

　　慕北辰站起身，拿起披风披在身上，快步往凌落雪的院子走去——他必须现在就去，必须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

　　夜色已经深了，侯府里很静，只有挂在廊下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光影。

　　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看到他，都恭敬地行礼，不敢多问——谁也不知道，这位平时冷厉的侯爷，此刻心里正揣着满满的愧疚和紧张。

　　很快就到了凌落雪的院外。

　　慕北辰停下脚步，看着院子里那间亮着灯的屋子——窗纸透出来的暖黄光影里，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是凌落雪还没睡。

　　他心里一紧，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手抬起来，想敲门，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该怎么说？

　　直接说“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太直白，不符合他的身份，也拉不下脸。

　　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又觉得太轻描淡写，不足以表达他的愧疚。

　　他站在门外，手指反复摩挲着披风的系带，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赶紧进去道歉，别让她再委屈了”，另一个说“你是镇北侯，怎么能跟一个侍女道歉，太没面子了”。

　　屋里的凌落雪，其实也没睡。

　　她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株晒干的薰衣草，正一点点把花瓣摘下来，放进一个小巧的锦囊里——这是她下午特意挑的薰衣草，想给慕北辰再制些安神香，可一想到早上的误会，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她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委屈——她明明是好心，却被他那样怀疑，那样质问。

　　可转念一想，那块玉佩是他母妃的遗物，他那么重视，反应激烈也正常，也就慢慢释怀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吱呀——”

　　院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了院门。

　　凌落雪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

　　她放下手里的薰衣草，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掀开一点窗纱，往外看。

　　月光下，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门外，背对着她，穿着一身玄色披风，身形很熟悉——是慕北辰。

　　他怎么来了？

　　凌落雪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他是来跟她道歉的吗？还是有别的事？

　　院外的慕北辰，其实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知道凌落雪可能察觉到了。

　　他心里更慌了，手又抬了起来，这次终于碰到了门板，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敢用力敲。

　　“凌姑娘，你……睡了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点沙哑。

　　屋里的凌落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更乱了，她攥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回应——回应了，又该说什么？不回应，又显得太刻意。

　　最终，她还是轻轻应了一声：“还没，侯爷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很轻，透过窗纸传出去，落在慕北辰耳朵里，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他的心。

　　慕北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昨天……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

　　他想说“我错怪你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说不出口。

　　屋里的凌落雪听到他的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消了大半——他能这么说，就说明他知道误会了，也承认自己错了，这就够了。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闩上，想开门，却又停住了——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对他的名声不好，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侯爷，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去，很平静，“您不用放在心上，时间不早了，侯爷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慕北辰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沉——她是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想见他，才说“忘了”？

　　他赶紧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查清了，玉佩是……”

　　“侯爷，”凌落雪打断他的话，声音依旧平静，“我知道您重视那块玉佩，反应激烈也正常，我没有怪您，真的，您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她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自己再陷进去——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慕北辰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凌落雪是在给他台阶下，也是在跟他保持距离。

　　他心里有点失落，却也明白，是他自己昨天的态度太过分，才让她这么防备。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厨房里还有刚做的桂花糕，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侯爷，我不饿，谢谢您。”凌落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疏离。

　　慕北辰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外，又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才慢慢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脚步沉重，心里的愧疚和失落，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走到回廊尽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凌落雪的院子——那盏灯还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星，在黑夜里，映得他心里也暖暖的，却又酸酸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纸包，里面是他下午特意让厨房做的桂花糕——本来想亲自送进去，跟她道歉，现在却只能拿在手里。

　　他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去，把纸包轻轻放在凌落雪的院门口，压在一块小石头下面，怕被风吹走。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回头。

　　屋里的凌落雪，在慕北辰走后，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

　　她能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能听到他又折回来的动静，能听到他把东西放在门口的轻微声响。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她才慢慢打开门。

　　月光下，她看到门口的石阶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纸包，被一块小石头压着，很显眼。

　　她走过去，拿起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还带着刚出炉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那种，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她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暖到了心里。

　　眼眶却不自觉地泛红了。

　　她知道，慕北辰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她道歉，跟她示好。

　　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凌落雪拿着纸包，回到屋里，把桂花糕放在桌上，又拿起那株没摘完的薰衣草，继续摘花瓣——这次，她手里的动作快了很多，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遥远。

　　或许，她可以试着，再信任他一点。

　　院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也洒在桌上的桂花糕和薰衣草上，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温暖。

　　慕北辰回到书房后，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坐在桌前，拿起那块羊脂玉梅花佩，小心翼翼地系回腰带上——这次，他系得格外紧，再也不会让它掉了。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安神香——这是凌落雪之前给他制的，还剩下最后一小截。

　　他点燃安神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混合着薰衣草的温柔和沉香的醇厚。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凌落雪的样子——她委屈的眼神，她平静的声音，她嘴角的笑容，还有她手里拿着薰衣草的样子。

　　这一夜，他没有做噩梦，睡得很安稳。

　　梦里，他看到凌落雪站在梅园里，手里拿着一株薰衣草，对着他笑，月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快步走过去，想跟她说“对不起”，想跟她说“谢谢你”，可刚走到她面前，梦就醒了。

　　慕北辰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坐起身，摸了摸腰带上的玉佩，又想起门口的桂花糕，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今天，他一定要跟她好好说句话，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真的知道错了。

　　而凌落雪早上醒来，看到桌上剩下的桂花糕，心里也是暖暖的。

　　她把桂花糕收好，打算今天给慕北辰送些新制的安神香——就当是，谢谢他的桂花糕，也谢谢他昨晚的“道歉”。

　　有些误会，解开了，就能让两颗心，靠得更近。

　　有些感情，刚开始的时候，或许会有波折，会有误会，但只要彼此都有心意，就总能慢慢靠近，慢慢温暖彼此。

　　凌落雪和慕北辰之间的故事，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小的误会，这些不经意的温暖，才变得越来越动人，越来越让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