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的清晨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涩气息。
林栖迟站在废弃的纺织厂前,举起相机捕捉着晨光在红砖墙面上流动的轨迹。
“来得真早。”
江述白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她转身,看见他穿着深蓝色工装外套,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想拍日出时分的景色。”林栖迟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谢谢,这里的红砖在晨光下很美。”
“不知道你的口味,就点了杯热拿铁。”江述白站在她身侧,望向这片即将改造的厂区:“这个纺织厂有百年历史了。我们打算保留主要建筑结构,把这里改造成创意园区。”
林栖迟调整着相机参数:“这里就是曾经容城最早的民族工业企业之一啊。”
“我发你的资料你都看完了?”江述白有些惊讶。
“既然是记录,总要了解它的故事。”她按下快门,“就像你常说的,建筑承载着记忆。”
他们并肩走进厂区。江述白详细讲解着每栋建筑的改造方案,林栖迟则用镜头记录下这些即将重生的空间。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角度,”江述白指向二楼的走廊,“我们准备在这里做一个观景平台,这样就可以看到整个园区。”
林栖迟顺着他的指引走上楼梯,木质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江述白下意识地伸手护在她身侧。
在二楼走廊,她发现了一面保存完好的黑板,上面还残留着模糊的生产记录字迹。
“我想这个保留下来会更好。”她轻轻抚摸黑板表面的裂纹,“时光的印记也刚好是你们的主题。”
江述白拿出手机拍下黑板:“很好的建议。这些细节往往是最打动人心的。”
他们继续深入厂区。在一个废旧的生产车间里,林栖迟被屋顶的钢结构吸引,仰头拍摄,却在后退找角度时没注意脚下的钢管,险些摔倒。
江述白及时扶住她的腰:“小心。”
“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隔着衣料传递来安稳的温度。
林栖迟站稳后,他很快松开手,但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
“没事,多谢你。”
“这里光线很好。”江述白转移话题,指向天窗洒下的光束,“要不要试试逆光拍摄?”
中午时分,他们在厂区外的海堤上用餐。苏晓和周明远也来了,四人坐在堤坝上,分享着简单的三明治。
“林小姐你拍得怎么样?”苏晓好奇地问。
“收获真的非常大。”林栖迟展示着相机里的照片,“这里的工业遗迹很有表现力。”
周明远看着江述白:“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们江总监这么耐心地给人当向导呢。”
“闭嘴。”江述白瞥了他一眼,继续喝着咖啡。
午后,他们走访了附近的老工人社区。林栖迟被一栋栋老宿舍楼吸引,这些建筑虽然破旧,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一位白发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林栖迟征得同意后,为他拍了张肖像。老人很健谈,说起纺织厂往日的辉煌,眼中闪着光。
夕阳西下时,他们登上厂区最高的水塔。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宁州港,远处的海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
江述白双手靠在栏杆上,“你的视角让我看到了很多之前忽略的细节。”
林栖迟的头发被海风吹起:“那是因为我们用的语言不同。你用线条和空间说话,我用光影和瞬间。”
“也许我们可以创造一种新的语言。”江述白转头看她,“建筑与摄影对话的语言。”
这句话让林栖迟心中一动。她举起相机,悄悄拍下了他眺望远方的侧影。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严谨的建筑师,而像个心怀梦想的少年。
回容城的车上,林栖迟翻阅着一天拍摄的照片。在等红灯时,江述白忽然说:“纽约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栖迟沉默片刻:“我还没有决定。”
“如果是因为宁州的项目,时间上可以协调。”
“不全是这个原因。”她望向窗外,“只是觉得,容城还有很多值得记录的故事。”
江述白没有再追问,但唇角微微扬起。
车停在工作室楼下时,夜色已深。林栖迟下车前,江述白递给她一个纸袋:“今天在厂区发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回到工作室,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纺织厂工作日志,扉页上还留着当年厂长的签名。
手机亮起,是江述白的消息:「下周厂区要拆除部分建筑,如果还想补拍些照片,我可以安排。」
林栖迟回复:「好。谢谢今天的礼物,很珍贵。」
她轻轻摩挲着工作日志的封皮,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