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魂归罪籍,生死一线
痛。
刺骨的寒意裹着钝痛,从四肢百骸往心口钻,翟君瑶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颠簸的青灰色车篷,鼻尖萦绕着铁锈与霉味混杂的怪异气息。
“醒了?醒了就赶紧坐好,别耽误爷赶路!”
沙哑的嗓音砸在耳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翟君瑶下意识偏头,见车辕边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手里的鞭子正往车板上抽,震得她指尖发麻。
这不是她的考古实验室。
昨天她还在灯下对着一份唐代兵阵图拓片分析,指尖不慎碰到桌角裸露的电线,一阵剧烈的麻痹感后,再睁眼就是这番景象。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朱门高墙的府邸、身着官服的儒雅男子、跪在地上哭嚎的妇人,还有“翟尚书通敌”“满门抄斩”“家眷充入贱籍”的尖利喊声。
原身也叫翟君瑶,是大雍王朝刚被抄家的罪臣翟文渊之女,三天前因“抗旨不遵”被差役打得昏死过去,再醒来,芯子已经换成了来自千年后的历史系高材生。
“磨磨蹭蹭什么?再不动,爷直接把你扔下车喂狼!”
差役的鞭子又扬了起来,翟君瑶强撑着坐直身体,才发现自己浑身是伤,粗布囚衣下的皮肤一碰就疼。她低头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身的记忆里,浣衣局是比地狱还难熬的地方,进去的罪女没几个能活过三年,更何况原身父亲的政敌还在暗处盯着,怕是连浣衣局的门都没踏进去,就会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不行,绝不能去浣衣局。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连大雍王朝的基本局势都没摸清,怎么逃?翟君瑶靠在冰冷的车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研究历史的,历朝历代的罪臣家眷都有翻身的可能,只要找到那个“机会”。
车队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停了下来。打头的老差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跌坐在路边,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张头!您怎么了?”
随行的差役们慌了神,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搀扶,却没人敢动。老差役张头是这队差役的领头,也是唯一一个对原身还算客气的人——原身记忆里,他曾受过翟文渊的恩惠,抄家时还偷偷塞给原身半个窝头。
“心……心口疼……快……拿水……”
张头的话断断续续,手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差役们翻遍了行囊,只找到半壶浑浊的水,灌下去也没见好转。有个年轻差役急得直跺脚:“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张头出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翟君瑶的心脏猛地一跳。
机会来了。
她挣扎着爬下车,不顾差役的阻拦,走到张头身边蹲下。“让开,我能救他。”
“你个罪女懂什么?别瞎捣乱!”横肉差役伸手就要推她,却被翟君瑶冷冷的眼神逼退。“再耽误下去,他就真的没救了。”
她没时间解释,指尖迅速搭上张头的手腕——现代急救课上学过,心绞痛是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引发的,若不及时缓解,很可能发展成心梗。她记得原身的发髻里藏着一根银簪,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翟君瑶拔下银簪,在张头的人中穴上用力戳了一下,又快速按压他的膻中穴,嘴里不断喊着:“张头,醒醒!深呼吸!”
银簪的刺痛让张头猛地吸了口气,按压膻中穴的动作也刺激了心脏周围的神经,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张头终于能开口说话,只是声音还很虚弱:“多……多谢姑娘……”
差役们都看呆了,横肉差役挠着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你这是什么法子?”
翟君瑶没有解释,只是扶着张头坐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父亲是被冤枉的,若我进了浣衣局,怕是活不过三日。你若能帮我,日后我定当报答。”
张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他受过翟文渊的恩惠,本就对这桩案子心存疑虑,刚才又被翟君瑶所救,心中的愧疚更甚。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咬牙道:“姑娘,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公文上写得明明白白,要将你送往浣衣局,我若是改了,就是抗旨啊!”
“公文我看过,上面只写了‘罪臣家眷翟氏’,并未明确说要送往浣衣局。”翟君瑶立刻抓住了关键,“城郊有个临时安置点,是专门收容待发贱籍的,你只需将我送到那里,后续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安置点的管事是你同乡,只要你开口,他定会通融。”
这是她从原身的零碎记忆里找到的信息——张头曾跟人闲聊时提过,城郊安置点的管事是他的远房表哥。
张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他看着翟君瑶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刚才生死一线的滋味,终于点了点头:“罢了,就当是我报翟尚书当年的恩情。不过姑娘,安置点也不是长久之地,你自己多加小心。”
横肉差役还想反对,却被张头一个眼神制止了。“就按我说的办,出了事我担着!”
车队重新出发,方向却从城东的浣衣局,改成了城郊的临时安置点。翟君瑶坐在颠簸的囚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京城城墙,轻轻松了口气。
这只是第一步。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查清父亲被冤的真相,为翟家洗冤。大雍王朝的风云,从这一刻起,注定要因她这个异世来客,掀起不一样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