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不是苏念,是水鬼!
墙角的苏念还在回味昨晚那场惊天大瓜,柴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砰!”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
村长李富贵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群村民。
苏老汉和苏婆子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脸上带着虚伪的心痛表情。
“把她给我绑起来!”李富贵的声音带着命令。
昨天那两个抬人的汉子硬着头皮拿着麻绳走了进来。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
这帮人是绑上瘾了吗?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念冷冷地开口,“不是说好了,祭祀暂停吗?”
“祭祀是暂停了,”李富贵一步步走近,“但驱鬼,不能停!”
他猛地一指苏念,对着所有村民高声宣布:“大伙儿都听着!她已经不是苏念了!”
“我昨晚辗转反侧,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还知道那么多我们村的秘事?”
“她是被水鬼附身了!”
水鬼?!
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人群,激起千层浪。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看向苏念的眼神,从单纯的吃瓜,变成了恐惧。
“我想起来了!”一个老头猛地一拍大腿,“前几年,那个游方的周大夫,不就是在潭里淹死的吗?村里都说他成了水鬼,要找替身!”
李富贵立刻接话,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坚定:“没错!就是那个周大夫的水鬼!他占了苏念的身体!所以她才会说出乱七八糟的胡话,那都是周大夫的执念!”
“河神老爷仁慈,不愿收一个被污秽之物占据的祭品,所以才通过苏念的嘴,点醒我们!”
“如果我们不把这个水鬼从苏念身体里赶出去,让她干干净净地去见河神,河神就会降下真正的灾祸!”
这番话,有理有据,简直是封建迷信的范本。
苏念差点想给他鼓掌了。
高!实在是高!
把她知道秘密的原因,归结为被淹死的周大夫附体。
把她昨天的反抗,定义为水鬼作祟。
这样一来,不仅把他自己不育的秘密给圆了过去,还找到了一个更让村民恐惧的理由,必须置她于死地!
杀人,变成了替天行道。
“我的苦命孙女啊!”苏婆子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假惺惺哭起来,“我就说这死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天杀的水鬼,你还我孙女!”
苏老汉也捶着胸口:“村长,你说得对!必须把这恶鬼除了,不然我们全村都要遭殃啊!”
崔常青从人群中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和无奈。
他对着村民们拱了拱手,叹息道:“唉,怪不得念念昨日有那般惊人之举。原来……,我虽心有不忍,但为了全村的安危,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仿佛自己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好一出蛇鼠一窝的精彩大戏。
苏念看着这几个影帝影后级别的表演,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大声,很诡异,在这间昏暗的柴房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呵呵……呵呵呵呵……”
村民们被她笑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以为,再淹我一次就有用了吗?”苏念阴测测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周大夫在下面很寂寞,他不想一个人。”
“他说,他要拉着全村最虚伪、最恶毒的人一起下去陪他。”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崔常青,又落在李富贵脸上。
“他说,他喜欢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读书人,也喜欢看那种……明明自己是只不会下蛋的公鸡,却把锅甩给自家婆娘的绿王八。”
李富贵的脸皮狠狠一抽,握紧了拳头。
村民们则吓得面无人色,议论声四起。
“天哪,这水鬼还说话!”
“太吓人了,村长,要不算了吧?”
“是啊,万一真把这水鬼惹急了,他不上苏念的身,上我们的身怎么办?”
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失控。
李富贵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
他昨天一夜没睡,想的就是这个万全之策。
他儿子的事,绝对不能再被提起!
苏念,必须死!
“大家不要怕!”他强作镇定,大声喝道。
“我昨晚连夜上山,去后山的破庙里问了云游至此的高僧!”
“高僧说了,这水鬼凶悍,必须用它来时的法子送回去!”
“沉潭!只有这样,才能将恶鬼彻底驱除!”
“否则,它脱离了苏念的身体,就会立刻寻找下一个替身!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高僧?
后山确实有个无人烟的破庙,但何时来的高僧?
但这不重要了。
因为更让村民害怕的是,水鬼会找下一个替身?
谁也不想自己的老婆孩子,成为下一个苏念。
“村长说得对!”
“不能放过这水鬼!”
“快!快把她绑起来!沉潭!”
民意瞬间逆转。
恐惧战胜了理智。
那两个汉子不再犹豫,猛地扑上来,就要按住苏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从院子外传来。
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子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随着他的步伐前后摆动。
是赵铁柱!
那个去边关当了五年兵,都以为他死在战场上的赵铁柱!
“铁柱叔?”苏念脑子里闪过原身的记忆。
赵铁柱是村里的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去参了军。
原身的母亲心善,在赵铁柱他娘病重时,时常偷偷送些吃食过去。
老人去世后,也是原身母亲求着父亲,出钱给了一口薄棺安葬。
这份恩情,赵铁柱一直记着。
赵铁柱看到被绑在木架上的苏念,看着周围一张张脸。
他那只独臂指向李富贵,怒声呵斥:“李富贵!你是村长,居然带着全村人干这种草菅人命的蠢事?!”
“大周律法写得清清楚楚,蓄意杀人者,偿命!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他身上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让所有村民都心头发寒,不敢与他对视。
李富贵也没想到这个煞星,居然会在这时候回来,脸色一阵青白。
就在这时,崔常青站了出来。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摆出一副文人雅士的清高派头,对着赵铁柱摇了摇头。
“铁柱叔,此言差矣。”
“你常年在外,不懂我们村里的规矩。此事关乎河神祭祀,并非凡俗律法可以论断。”
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你是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只知打打杀杀。”
“这种需要智慧和德行来判断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免得坏了祭祀大典,连累全村!”
那姿态,那语气,仿佛他不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而是已经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文官老爷。
赵铁柱被他气得脸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反驳。
“噗嗤。”
苏念又笑了。
她看着崔常青,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崔秀才,你好大的官威啊。”
“只可惜,你这辈子都做不了官。”
“河神老爷也说了,像你这种为了前程,不惜害死未婚妻的人,心术不正!”
“文曲星看见你都绕道走。你考一辈子,也只是个秀才,永远别想中举!”
“所以,你也只能在这里,对着村民们,摆摆你这可怜的假官架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