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想吃？不给！
李富贵揣着手走在苏念身边，感觉自己是在走钢丝。
他现在看苏念，总觉得她头顶上飘着一行字：高危勿近。
连带着腰间那根老烟袋锅子，都在苏念脑子里不住地叹息。
还没到苏家院子，苏婆子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就先传了出来。
“丧门星！讨债鬼！当初就该直接扔尿桶里溺死！省得现在讨债！”
苏老头闷头编着竹筐，对这话是一百个赞同。
但听多了也烦，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听见脚步声，先抬起头：“村长？”
一看来人，是李富贵。
再一看李富贵身后的人，是苏念。
苏老头那张老脸瞬间拉得比驴脸还长。
苏婆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里的竹篾“啪”一下掉在地上。
“你个丧门星还回来干什么！晦气玩意儿！我们要银子！不要你！”
苏念压根没搭理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
当着李富贵的面，在院里的石磨上排开一溜碎银子。
一、二、三……十三块，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村长作证，十三两今天当面结清，从此互不相干。”
那银子在太阳底下，白花花地晃人眼。
苏婆子也顾不上骂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忙脚乱地把银子塞进自己怀里。
李富贵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地宣布：“好了，以后苏念就和你们苏家没关系了。”
苏婆子把银子在怀里揣严实了，腰杆瞬间挺直，扬起下巴斜着眼看苏念。
“算你识相！赶紧滚，别站在这碍我的眼！”
苏念仿佛没听见，走到院子正中央将怀里那个大布袋，重重砸在地上。
布袋口子敞开，雪白的精面粉显了出来，旁边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另一边是几包油纸裹着的点心，码得整整齐齐。
最绝的是，还有一只烤得金灿灿，仿佛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鸡。
这些东西往苏家这灰扑扑的院子里一放，简直像是在发光。
“咕咚！”
一声清晰的吞咽口水声。
正屋的窗户里，探出个小胖脑袋，正是苏耀祖。
他那双小眼睛死死钉在地上的烤鸡上，口水快流成丝了。
“我要吃！”
苏耀祖跟个小炮弹似的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苏婆子的大腿。
启动了他的祖传技能——撒泼打滚。
“奶奶！我要吃肉！我要吃烤鸡！我要吃白面馒头！你让她把东西留下！”
苏婆子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和蔼”笑容，像一朵风干的小菊花。
声音带着一股理所当然：“回家就回家，还带什么东西？这是孝敬我们的是吧？到底血脉相连，你这孩子就是孝顺……”
她还特意拿眼去瞟苏老头，示意他配合一下。
苏老头假意咳嗽一声，顺势放下了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筐。
算是默认了这从天而降的“孝敬”。
“不是啊。”苏念打断了她的自我感动，笑得一脸天真。
“我凭什么给你？”
苏婆子的笑容当场凝固在脸上。
“你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苏婆子气急败坏地跳脚。
“长辈？”苏念笑了，“奶奶，您记性不好了？分家文书上您亲手按的手印。”
“那我也是你奶奶！你不孝顺，我要去县衙告你！”
“好啊！”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气势上瞬间把苏婆子压了下去。
她一指旁边的李富贵：“村长正好在这儿当人证！咱们现在就去，我陪您去好好说道说道！”
她往前逼近一步，直视着苏婆子。
“咱们算算，你们是怎么为了银子，把亲孙女打包卖给河神祭天的！”
“再算算，你们是怎么把我娘的东西全都侵吞霸占的！”
“您猜猜，县令大人是会判我不孝，还是会判你们一个谋杀未遂，侵占亡媳财产！”
李富贵一听“银子，谋杀未遂”，又听“县令大人”，腿肚子都快转筋了。
这丫头到底是吓唬苏家，还是吓唬自己！
自己买苏念命的银子早就要回来了！这事儿还能不能过去了？！
“苏婆子！”他冲着苏家二老吼了一嗓子。
“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苏家是外来户，我本不便多管。”
“但你们要是真想去见官，我这个村长也跑不了！今天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能让你们滚出我们李家村！”
“你……你们……”
苏婆子被这一番话吓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想要吃的，也不是不行。”苏念语气软了下来，切换回无辜模式。
“我娘生前留下的东西，可不止几件衣服，都拿出来，我说不定就考虑拿东西孝敬你们。”
苏婆子下意识地反驳：“孝敬我们是应该的！”
旁边的苏老头脸上挂不住了。
他扯了扯苏婆子的衣袖，压着声音呵斥：“行了！给她！反正是些不值钱的破烂！”
苏婆子这才满心不甘地扭头进了杂物屋。
没一会儿，就抱出一堆破碗和一口锅沿都快碎掉的铁锅，全扔在地上。
“就这些！爱要不要！”
苏念看着那堆破烂，还没开口，脑子里就响起一个破碗清脆的声音。
【老虔婆坏得很，那个最漂亮的小木箱子没拿出来！】
苏念心里有了底。
她指着地上那堆垃圾，看向李富贵：“村长，您看见了，这就是我娘的嫁妆。”
“我也不求别的，就想请您陪我去趟县衙，咱们问问县令大人，这侵占亡媳嫁妆，该当何罪！”
李富贵听“县衙”这两个字已经快听麻木了。
他木着脸，冲苏婆子咆哮：“你们两口子是不是非要闹得全家吃牢饭才甘心！”
苏婆子被他吼得一哆嗦，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自己屋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精致小木箱。
“钥匙呢？”苏念问。
“没钥匙！就是看这盒子好看，没舍得砸！”
苏婆子梗着脖子嘟囔，“一个破空盒子，也值得这贱丫头……”
她抬头正对上李富贵警告的目光，骂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念接过箱子，入手很轻，她晃了晃，里面确实像是空的。
她正疑惑，脑海里就响起一个懵懵懂懂的声音，是那个箱子发出来的。
【别晃啦……我身体里就一张纸，纸上面盖了个红戳戳……上面有字，但我不识字呀……】
一张盖了印的纸？
苏念抱着箱子，转身往外走。
“村长，麻烦您了，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她指了指地上的大布袋。
苏婆子一下就炸了：“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好拿东西换吗？”
“我是说过啊。”
苏念回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我说我‘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好了，不给。”
“你耍我！”苏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都在哆嗦。
“耍你又怎样？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分家了。”苏念脸上的笑容变冷。
“忘了告诉你们，买这些东西的钱，是河神大人给的。”
她语气渐渐阴森：“他说，就怕你们有命拿，没命吃啊。”
这话一出，苏婆子和苏老头瞬间面如土色。
李富贵也觉得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
可苏耀祖年纪小，又被馋虫勾着魂，哪管什么河神不河神。
他看苏念要走，嗷的一声就扑上来，想抢她怀里的东西。
“你个赔钱货！把肉给我！”
苏念只是侧身一躲，就让他扑了个空。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对了，河神大人还托梦说了最后一件事。”
她盯着摔在地上的苏耀祖，清晰地吐出一句话。
“他说，谁敢动我，就让谁家——断、子、绝、孙！”
“哇——”
苏耀祖吓得嚎啕大哭，连滚带爬地缩回苏婆子身后。
苏念冷哼一声，在李富贵复杂目光的护送下，转身离去。
她走后没多远，村口的小树林里，一个身影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
正是谢彪。
他看着苏念远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她崭新的衣衫和发间那朵小小的绢花上，眼睛里带着一股黏腻的光。
“啧，这小蹄子，几天不见，越来越水灵了，让人心里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