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求我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砚辞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下,披着一件墨色大氅,颇为闲适地倚着门框。
他显然已将方才的对话听去了大半,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里,平日积着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些,深处甚至漾开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愉悦。
陆砚辞缓步上前,声音依旧是他特有的冷冽腔调,却莫名比平日软和了三分,带着明显的戏谑:“你要求我什么?我人来了,开始求吧。”
沈摇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完全无视周围一圈快石化的下人,上前一步,极其自然的一把勾住陆砚辞的脖子,把人薅到了一旁。
她踮着脚,凑到他耳边:“陆砚辞,你清醒点!罚板子?打死打残了你能得到什么?除了俩空缺的岗位,毛都没有!”
陆砚辞被她拽得微微俯身,闻言,长眉一挑,非但没接话茬,反而就着这个近乎耳语的姿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反问:“求我呢?”
“?”
沈摇筝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瞪了他一眼,继续说正事:“你直接罚她们月俸,这不比打残了划算?下个月发月钱的时候,咱俩还能省点儿!”
陆砚辞契而不舍:“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摇筝:“??”
陆砚辞:“连句好听的没有?”
沈摇筝:“好听的。”
陆砚辞:“……”
沈摇筝看着陆砚辞无语的表情,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想到下个月那捉襟见肘的开支,她一激动,动作大了些,指尖不经意擦过陆砚辞温热的颈侧。
男人顿时眉心一拧,下意识偏头躲开,旋即垂眸:“手怎么这么冰?”
说话间,他已十分自然的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大氅,不由分说地将沈摇筝裹了个严严实实,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的一看就有点故事。
沈摇筝:“???”
而另一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汀兰,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绞烂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乡野出来的贱人,竟敢如此放肆地勾扯主子的脖子,还恬不知耻的凑在主子耳畔!
更让她心肺炸裂的是,主子非但没有斥责,反而……反而那般自然的、将他的大氅披到了那贱人身上!
那大氅是主子惯用的,这贱人凭什么?!
她怎么配?!
另一边。
陆砚辞把沈摇筝裹严实了,确认那点冰凉被驱散了,这才漫不经心地抬眸,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那两个洒扫的丫头口无遮拦,的确该罚。”
他顿了顿,按照沈摇筝的“省钱”思路,“便罚没一个月月俸,以儆效尤。”
两个小丫头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罚月钱?!
不用挨板子了?!
她们几乎是瞬间磕头如捣蒜:“谢主子开恩!”
“至于你。”
陆砚辞目光转向面色惨白的汀兰:“擅动刑罚,顶撞主子,即日起,不必在本王身边伺候了。”
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不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是……是要把她贬成粗使丫鬟吗?!
汀兰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主子……主子这是中邪了?!
她可是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一等侍婢啊!
“……”
汀兰死死咬着唇畔,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也深知陆砚辞从来说一不二,此刻若哭求,不仅毫无用处,还会让沈摇筝这贱人看尽笑话。
不过……主子身边一直是她在伺候,离了她,主子定然会不习惯……到时候,一定会念起她的好。
思及此,汀兰强压下满心怨恨,她深吸了一口气,端着一副宁折不弯的姿态,朝着陆砚辞深深一拜:“奴婢自知言行有失,不敢为自己辩白半分……”
“但主子明鉴,奴婢只是,不忍心见主子被那两个贱婢编排得如此不堪,一时情急,才乱了方寸……”
话至此,她抬眼痴痴望着陆砚辞:“主子责罚,奴婢甘愿领罚……只求主子,往后没有奴婢在身边照料,万望保重自身……”
陆砚辞面无表情地听着汀兰这番“情真意切”的陈词,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是一片冷然嗤笑。
他上辈子执掌偌大陆氏财团,身边什么样的人精没见过?
这种借着“忠心”名头、行“攀附”之实的把戏,他见得太多,也厌烦至极。
女人?
呵。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往他身上扑的男男女女从未少过。
可他对这等麻烦又带着明确功利目的的接近,向来是打心底里嫌恶,恨不得直接划清界限,落个清净。
汀兰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穿,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打发得远远的,省得在身边碍眼。
思及此,他连多余的眼风都没再扫给地上那个兀自“情深义重”的侍婢,只淡淡吩咐闻声赶来的凝墨:“带下去,按规矩安置。”
“是。”
凝墨立刻领命,半请半“扶”地将面色灰败、犹自不甘的汀兰带离了现场。
待闲杂人等都退了个干净,游廊下只剩他们二人,沈摇筝裹着陆砚辞那件过分宽大的墨色大氅,只露出一张小脸,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身侧的男人,语气里满是揶揄。
“陆砚辞,我听说……你寝殿的炭火都减半了?”
“可我瞧着……梧桐苑的炭烧得倒是挺旺。”
沈摇筝凑近一步,眼底闪着促狭的光:“你该不会是……穷得就剩那点好炭,还都紧着我先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