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画房论技，夜窗窥影
东厢房的窗棂上还沾着晨露，苏砚刚将验枪时修改的膛线参数标注在图纸上，门外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松，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透着锐利，额前的碎发被晨风拂得微扬，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留洋学子特有的儒雅气度。
“苏姨太？”男人率先开口，声音如温润的玉石相击，“我是顾司令的军事顾问陆景然，奉司令之命，送些国外的军工期刊过来。”他说着，将手里的牛皮纸包递过来，指尖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常年握枪的顾晏廷、陈峰截然不同。
苏砚接过纸包，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只觉一片微凉。她侧身让陆景然进屋，目光落在他西装领口别着的钢笔上——那是一支德国产的派克金笔，在民国时期算得上稀罕物件。“劳烦陆顾问跑一趟，快请坐。”她给陆景然倒了杯热茶，余光瞥见对方的目光正落在桌上的图纸上，眼神渐渐变了。
陆景然走到画案前，弯腰仔细看着图纸，银边眼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他伸手轻轻拂过图纸上的线条，语气里满是惊讶：“这是你画的步枪膛线结构图？”见苏砚点头，他又道，“这参数标注、比例测算，专业度堪比柏林军械学院的学生作品，尤其是缠距调整的思路，很有新意。”
苏砚心里微惊，没想到陆景然竟识得柏林军械学院——那是近代军工领域的顶尖院校，她穿越前曾在那里做过交换生。“陆顾问过奖了，只是些粗浅的想法。”她刻意放低姿态，不想暴露太多。
不过，她堪比这个时代的柏林军械学院嘛……多少有点看不起她是能力。
“粗浅？”陆景然直起身，镜片后的目光亮了起来，“苏姨太太谦虚了。我在德国留学时，曾见过军械专家讨论膛线优化，你提出的1:10.5缠距，恰好能平衡子弹初速与稳定性，只是……”他话锋一转，指向图纸上的枪管材质标注，“若用普通钢材，恐怕难以承受这种缠距带来的膛压，不如试试黄铜？黄铜的延展性更好，能减少子弹与枪管的摩擦。”
苏砚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点头：“陆顾问说得有道理，只是现下的黄铜纯度不足，大多掺了杂质，直接用反而容易变形。”她拿起炭笔，在图纸旁画了个简单的配比公式，“我试过在黄铜里混合10%的锡，硬度能提升不少，还能保留延展性，成本也可控。”
陆景然看着那行公式，眼中的赞赏更浓：“你连材料配比都考虑到了？这想法很实用，我之前在期刊上看到过类似的实验，只是没试过这个比例。”两人就着图纸聊了起来，从枪管材质到弹药装药量，从射击精度到战场适应性，话题越聊越深入。陆景然偶尔提起国外的军工新技术，苏砚总能精准接话，甚至提出更贴合国情的改良思路，让陆景然越发觉得相见恨晚。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升到中天。陆景然看了眼怀表，起身道：“没想到跟苏姨太一聊就忘了时间，这些期刊你慢慢看，里面有几篇关于步枪自动化的文章，或许对你有用。”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往后有技术难题，我们可以多交流，不用总麻烦司令。”
苏砚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转身回屋。她翻开那些军工期刊，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她熟悉的理论，却也有几篇关于新型迫击炮的设计文章，让她眼前一亮——这正好能补充之前的迫击炮改良思路。
夕阳西下时，苏砚终于将期刊里的有用信息整理成笔记，画案上摊满了图纸和纸条。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刚要起身活动，就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下意识看向窗户，却见窗缝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顾晏廷。
顾晏廷正站在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雕花，目光落在苏砚专注的侧脸上。昏黄的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睫毛垂落的弧度柔和了平日里的锐利，握着炭笔的手指纤细却稳定，连眉头微蹙思考的模样，都透着一股不同于府里其他女眷的鲜活劲儿。
他原本是路过，想问问验枪后兵工厂的调整情况，却在看到苏砚的瞬间停住了脚步。这个女人，白天在操场上与陈峰对峙时，冷静得像块冰；此刻沉浸在图纸里，又温顺得像株待放的兰草。他想起陆景然早上说的“柏林军械学院水准”，想起她拆解枪械时熟练的动作，心里第一次对“姨太”这个标签产生了动摇——她不该被困在深宅后院，不该只被当作装点门面的花瓶。
苏砚似有所觉，抬头望向窗户，顾晏廷却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后退半步，转身快步离开。廊下的灯笼刚被点亮，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指尖还残留着窗框雕花的粗糙触感，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慌乱。
苏砚走到窗边，看着顾晏廷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她刚才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探究，有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在顾部立足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现在，她已经让这个手握兵权的军阀，真正看到了她的价值，而不是仅仅把她当作一个“有用的姨太”。
夜渐深，东厢房的煤油灯还亮着。苏砚将整理好的笔记收进木盒，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与关键人物建立技术交流渠道，获得陆景然认可，生存任务进度提升至75%】。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清楚，陆景然的出现，不仅是多了个技术上的盟友，更是为她在顾部的棋局里，又添了一枚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