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寒夜赠裘，指尖温澜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钻进东厢房的窗缝，苏砚握着炭笔的手指又僵了几分。画案上的图纸才画了一半，笔尖在纸上拖出歪斜的线条，她不得不停下笔，双手拢在嘴边哈气，指腹冻得发红，连带着指尖的薄茧都透着凉意。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潮湿的炭火在炭盆里燃着微弱的火星，只映得半边屋子发暖。苏砚看着盆里明明灭灭的火苗，心里清楚这是管家第三次送来劣质炭火了——自从验枪事件后，她的月例少了三成，过冬的棉被薄得能透光，连平日里用的宣纸都换成了粗糙的草纸。沈曼卿被禁足却仍能隔空刁难，这顾府后院的暗流，比她想的更汹涌。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顾晏廷走了进来。他脱下沾着霜气的军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炭盆里微弱的火苗，又落在苏砚发红的指尖上，眉头瞬间皱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炭火也没烧旺些。”
苏砚赶紧将手藏到身后，拿起图纸掩饰：“不冷，许是刚画图太专注，没注意炭火灭了。”她说着，试图用袖口盖住冻得发僵的手腕，却还是被顾晏廷看了个正着。
顾晏廷走上前，伸手拿起她刚画的图纸，指尖拂过那些歪斜的线条，又看向她冻得蜷缩的手指，语气沉了几分：“手都冻成这样了，还说不冷？你的份例和过冬物资呢？”
苏砚垂着眼，声音放得轻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许是我初来乍到，管家弄错了份例，少些也不碍事的，能有个地方画图就很好了。”
她刻意不提沈曼卿，只把过错推到“弄错”上，既显得自己识大体，又暗指背后有人授意。
顾晏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在顾府掌权多年，后院的弯弯绕绕怎会不知？苏砚刚帮他解决了步枪卡壳的大问题，沈曼卿就敢克扣她的物资，这不仅是针对苏砚，更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弄错？”他冷笑一声，抬手敲了敲桌案，“来人，把管家给我叫来！”
守在门外的卫兵应声而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把战战兢兢的管家带了进来。顾晏廷没给管家辩解的机会，直接将薄棉被扔到他面前：“这就是你给苏姨太准备的过冬物资？我的顾府还没穷到要让功臣受冻的地步！”
管家“扑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司令饶命！是……是大太太让小的这么做的，她说苏姨太刚进府就占了风头，该让她知道些规矩……”
“规矩？”顾晏廷猛地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杯都震得作响，“克扣功臣的物资，这就是她的规矩？”
他眼神锐利如刀，看得管家浑身发抖，“从现在起，你被撤职了，立刻搬出顾府！往后后院的物资调配，交给副官直接负责！”
管家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后，顾晏廷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砚，语气软了些：“让你受委屈了，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说着，他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又吩咐卫兵：“去我库房里取一件玄狐裘大衣，再拿双倍的月例过来，直接送到苏姨太这里。”
苏砚刚想推辞，就见卫兵捧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大衣进来。深棕色的狐裘泛着柔亮的光泽，毛质柔软蓬松，一看就价值不菲。顾晏廷拿起大衣，走到苏砚面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穿上，别冻坏了身子，耽误画图。”
他说着，伸手将大衣披在苏砚肩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肩膀，苏砚的肩头微微一颤——他的指尖带着军靴上的寒气，却又透着一丝温热，与她身上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顾晏廷也愣住了，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头一紧，仿佛触到了冬日里罕见的暖玉。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苏砚的耳尖悄悄泛红，赶紧低下头，伸手拢了拢狐裘的领口，遮住半张脸。
顾晏廷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却还残留着她肩头的温度，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这狐裘很保暖，往后天冷就穿上。你的物资我已经吩咐过了，直接从我的库房里取，不用经过后院，没人再敢刁难你。”
“谢谢司令。”苏砚的声音细若蚊蚋，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
她原本以为顾晏廷只会看重她的技术，却没想到他会为了这点“小事”动怒，还特意送来珍贵的狐裘。这个手握兵权的军阀，平日里冷硬如铁，此刻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晏廷看着她裹在狐裘里的模样，像只被暖意裹住的小猫，原本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画案前，拿起苏砚画了一半的图纸，目光落在那些歪斜的线条上，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冻成这样还画图，要是手冻坏了，谁给我改良迫击炮？”
苏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眼底的笑意，心里的紧张瞬间消散不少：“只要司令不嫌弃，我定不会耽误事。”
顾晏廷没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画图。炭盆里的炭火被重新添旺，暖融融的火光映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狐裘的暖意。
苏砚握着炭笔的手渐渐恢复了温度，笔下的线条也变得流畅起来，偶尔抬头，总能看到顾晏廷专注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审视，只有纯粹的欣赏。
不知过了多久，顾晏廷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别画太晚。”
他说着，转身拿起自己的军大衣，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了苏砚一眼，“要是还有人敢刁难你，直接告诉我，不用忍着。”
苏砚点头应下，看着顾晏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耳尖的热度还没褪去。她低头摸了摸身上的狐裘，柔软的毛质贴着皮肤，暖意从肩头蔓延到心底。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获得顾晏廷特殊关照，生存任务进度提升至80%】。
但苏砚此刻却没心思关注任务进度——顾晏廷转身时耳尖的微红，指尖不经意的触碰，还有那句“别冻坏了身子”，都在她心里泛起细密的涟漪。
夜渐深，东厢房的炭火依旧旺着。苏砚将狐裘小心翼翼地叠放在床头，又拿起图纸继续画。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格外清晰。她知道，顾晏廷对她的在意或许还停留在“有用”的层面，但这份在意，已经成了她在顾府立足的又一块基石。
而那指尖相触的温热，像是寒夜里的一点星火，在乱世的冰冷中，悄悄点亮了一丝不一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