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药商探密设虚局，暗护未言生郁绪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兵工厂里有不少工人因昼夜赶工染上风寒。苏砚按着陆景然给的药方，每周都会去城里的“仁心堂”买药材，为工人熬制感冒药。

　　这日她刚走进药店，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迎上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笑容温和却透着几分刻意：“这位小姐看着面生，是来买感冒药的？最近风寒盛行，我这有几味进口药材，效果比普通药材好不少。”

　　苏砚心里泛起一丝警惕。这人自称“药材商人”，却对她的来意过于精准，眼神总在她随身的帆布包上打转。

　　包里装着兵工厂的药材清单，虽无敏感信息，却也不该被陌生人过度关注。她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的目光，拿起柜台上的甘草：“不用了，我就买些普通药材，够用就行。”

　　可那商人却没离开，反而跟在她身边，看似闲聊实则打探：“小姐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丫鬟，倒像是读过书的。最近总见你买大量药材，是家里人多，还是……有别的用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顾部的兵工厂最近很热闹，是不是在赶制新武器？要是有需要，我认识些能搞到‘特殊材料’的人。”

　　“特殊材料”四个字让苏砚瞬间警觉。

　　这分明是在打探军工机密。她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将手里的药材放回柜台：“我就是个普通丫鬟，哪懂什么兵工厂的事？只是家里主子心善，让我帮着买些药材救济邻里罢了。”

　　说着，她故意报出几个虚假的武器参数，“倒是听府里的卫兵说，兵工厂最近在改一种‘射程五百米’的步枪，就是总炸膛，还在摸索呢。”

　　商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赶紧追问：“炸膛？是不是钢材质量不行？我认识人能弄到德国进口钢材，或许能帮上忙。”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砚拿起抓好的药材，付了钱就往外走，刻意避开对方递来的名片，“我只是个丫鬟，做不了主，您还是找别人吧。”

　　走出药店，苏砚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商人还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越发确定。

　　这人绝不是普通药材商人，十有八九是冲着兵工厂来的密探。她没声张，只是加快脚步往兵工厂走，打算等晚上见到顾晏廷，再把这事告诉他。

　　可她没料到，顾晏廷早已得知消息。前几日副官汇报，有陌生商人频繁在“仁心堂”附近徘徊，还多次接触苏砚，他心里本就因之前的误会存着芥蒂，听闻此事后，竟下意识觉得是苏砚私下与人往来，当即派了两名卫兵暗中跟踪，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直到第三日，卫兵传来消息。那商人并非药材商，而是丰系留下的密探，昨晚已在城外破庙与丰系联络员接头，手里还拿着一张画满线条的纸，像是武器草图。顾晏廷得知真相时，正坐在书房看兵工厂的生产报告，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水晕开一片黑渍。

　　他既后怕又懊恼。

　　后怕苏砚差点被密探算计，懊恼自己竟因私人情绪怀疑她，甚至没第一时间告诉她真相。

　　他当即下令：“加强兵工厂和顾府周边的安保，密切盯着那密探的动向，等他下次接头时，一并抓获！”

　　可话到嘴边，却没提“告知苏砚真相”的事。他怕苏砚知道他暗中跟踪，会觉得他不信任她，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会陷入僵局。

　　苏砚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每周去药店买药材，只是每次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保护。

　　有次遇到两个寻衅滋事的地痞，刚要上前纠缠，就有“路人”及时出面解围；还有次密探想再次搭讪，却被突然路过的巡逻卫兵打断。

　　她隐约猜到是顾晏廷安排的，却没收到他只言片语的解释，心里泛起一丝失落。他总是这样，关心藏在暗处，从不肯明说。

　　几日后，陆景然拿着一份文件找到苏砚，脸色凝重：“我通过金陵的关系查到了，那个药材商人是丰系的密探，叫王三，专门负责打探军工机密。丰系对你改良的武器很感兴趣，这次是想从你这里套取参数，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递来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这把枪你拿着，要是遇到危险，能防身。”

　　苏砚接过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一暖。陆景然总能在她需要时，坦诚地提供帮助，不像顾晏廷，总把关心藏在沉默里。

　　“谢谢你，陆顾问，我会小心的。”她顿了顿，忍不住问，“你说……顾司令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最近总有人暗中保护我。”

　　“应该是。”陆景然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明明关心却不肯说，怕给你压力，又怕你觉得他多管闲事。”

　　这话被躲在廊下的顾晏廷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是来送兵工厂的新设备清单，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苏砚握着陆景然给的手枪，眼里满是感激，两人站得极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竟透着几分和谐。

　　他手里的清单被攥得发皱，心里的懊恼与烦躁瞬间翻涌。他明明先一步查到真相，先一步安排了保护，却因不敢直言，让陆景然占了先机，让苏砚对别人心生感激。

　　他没有进屋，只是悄悄转身离开，背影在廊柱的阴影里显得格外落寞。

　　回到书房，他将那份设备清单扔在桌上，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心里满是复杂。他既想让苏砚知道自己的保护，又怕打破现有的平衡；既嫉妒陆景然能与苏砚坦诚相对，又恨自己总因骄傲与顾虑，将关心藏在未说出口的沉默里。

　　明明那是他的姨太太……

　　而东厢房里，苏砚摩挲着手里的手枪，心里却想着顾晏廷。那些暗中的保护，那些未说出口的关心，或许都是他笨拙的在意。

　　只是乱世之中，人心隔着层层顾虑，这份在意，何时才能坦诚相对？她看着桌上的药材清单，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枪放进抽屉最深处。她希望永远用不上它。